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醫(yī)生和斐迪南各自帶這一群人走出農(nóng)貿(mào)市場,說是一群人,其實也就十五個罷了,大部分的人居然都選擇留在那里。
醫(yī)生這邊加上他自己還有七個人,而斐迪南那邊加上妻兒和親信還有八個。
斐迪南從屬下手中接過家族中特制的驅(qū)散燈,首當其沖站在了前面,醫(yī)生則在他身旁不時給著自己的建議。
“如果我沒有猜錯,斐迪南先生應該是林克家族中重要的直系,甚至是家主,對嗎?”
他盯著斐迪南手中的小燈,有些出神,很明顯他看出了什么。
“是與不是重要嗎?現(xiàn)在的我們就連能否活出走出這里都是一個問題,好嗎?”
斐迪南小心翼翼依照著記憶中小鎮(zhèn)地形的線路緩緩前行,并不打算繼續(xù)搭話。
“這盞燈里面的燈芯還有燧發(fā)槍都不是凡物一般人可取不出,我沒跟錯人,跟著斐迪南先生果然是最準確的?!?p> 看見斐迪南不在搭話,醫(yī)生打消了繼續(xù)搭訕的念頭,轉而研究起周圍的濃霧到底是什么原因,眼前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他們只能靠著對小鎮(zhèn)的熟悉還有驅(qū)散燈的微弱燈亮來勉強探路,他更是要好好穩(wěn)住斐迪南。
濃霧已經(jīng)不會散去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邪神的怪物只會從陣法里越涌出越多,并且視野度會變得越來越差。
這些事情,只有斐迪南一家人知道,但他寧愿不知道……有時無知遠遠比知道要幸福多了,特別是這種知道自己幾乎必死的情況下。
“吱砟!”
“牟吼?!?p> 不時傳來的幾聲巨響,不斷地挑戰(zhàn)著這一群人最后的安穩(wěn)神經(jīng)線,這種無法視物的情況下,出現(xiàn)以前知識無法認知的怪物叫聲,可想而知多么可怕。
“緊跟著我!”斐迪南沉穩(wěn)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醫(yī)生也用手掩著正準備尖叫的短發(fā)女子嘴巴,示意她安靜下來。
這一群人有渾身顫抖的,有面色蒼白的,甚至還有個少年嚇得失禁了,但他依舊沉住氣緊跟著大部隊。
看見大部隊的狀態(tài)平穩(wěn)了下來,斐迪南緊張的心開始沉靜了一點。
“還好他們沒有自亂陣腳,或許真的有可能逃出迪文鎮(zhèn)。”他心中自我安慰道。
突然,他的心中響起一聲怪奇詭異的叫聲。
“aeraaaaAR!”
斐迪南知道,要糟了。他想起小時候聽過家族中的傳說,由于林克家族里的直系長期負責封印起有信國和邪神世界的通道,所以他們在和平的時候就是封印者,但是一旦封印陣法崩潰,那么……他們本身就是邪神的移動傳送陣。
家族已經(jīng)幾百年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了,這個傳說也已經(jīng)被淡忘,此時才想起的斐迪南,已經(jīng)遲了。
從他們的四周,浮現(xiàn)起無數(shù)個紫色的傳送法陣,一只只長著章魚臉孔的人形怪物從里面走了出來。
“分頭跑!”他拉著妻子和兒子,后面一群親信族人跟在身后,本應該跟他分頭行動令帶一組的醫(yī)生,在帶著那一群人跑了幾米的距離后,竟然掉頭迅速回去斐迪南這一組,絲毫不管他本來組員的生死!
那些組員這才反應過來也想跑過去與斐迪南一組,但是這些章魚怪物已經(jīng)反應過來,分配兵力向著兩邊發(fā)起追擊了。
他們回頭用絕望憤恨的眼神看了醫(yī)生一眼,又繼續(xù)在迷霧中飛奔逃亡,在這種死亡的選擇中,每個人都會做出最適合自己生存的抉擇,無關對錯。
沒有說什么要對抗的蠢話,相比起這些邪神,除了斐迪南煉骨的層次有略微一戰(zhàn)的實力,其他人在邪神的面前,就如同待宰的家畜一般。
“?。?!救……!”
遠處傳來的求救聲嘎然而止,斐迪南知道另外一組的人,死定了。
雖然知道并不是自己這一組人的求救聲,但斐迪南還是忍不住往后看去,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邊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少了兩個組員!
現(xiàn)在自己的這一組人加上妻兒就只剩下六個人,還有一個體力只比普通男人強一點的醫(yī)生。
“混賬……為什么我的人死了,這個黑心的醫(yī)生卻什么事情都沒有,反正怎樣都是要死!絕不能讓這種雜修好過!”
他內(nèi)心憤怒的想著。甚至還打算放棄逃跑先去殺了醫(yī)生泄憤。
斐迪南愣了一下,他用力咬著舌頭試圖用痛覺讓自己清醒過來。他知道自己也被邪神的混亂影響了心智。
身后又傳來一聲慘呼聲,這是瑞德,剛剛那個手持遂發(fā)火槍的親信,他身后的迷霧只露出了一條纏著瑞德大腿的巨大觸手,而瑞德竟然用力扯住了斐迪南衣服,仿佛像是想要拉著他一起去死一般。
斐迪南做出一個艱難的抉擇,他抬起腳,往著瑞德那雙拉著他衣服的手用力踹去,他臉上露出癲狂的神色,并且大喊道:“不要怪我!瑞德,我還有老婆,有兒子,只能犧牲你了!”
瑞德的手很快就被踹的放松了,最后他竟然朝著斐迪南做出一個安心的笑容。迷霧中的那只觸手拉著他消失在濃郁的霧氣中。
哐當……
斐迪南的衣服中掉下一支燧發(fā)槍,原來瑞德并不是想拉著他去死……只是想把遂發(fā)火槍塞到他的身上,增加他活命的機會,而斐迪南竟然如此對待他。
還好剛剛剩下的親信都顧著逃跑沒有看見斐迪南如此冷血無情的一面,否則真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是我錯了……”他站在原地痛苦地撓著頭喊道。
“瑞德……我這就下去陪你!”
斐迪南顫顫巍巍地握起本應屬于瑞德的遂發(fā)火槍,指著其中一個露出一點觸手的怪物瘋狂的大喊道:“去死??!怪物,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嗎!我斐迪南.林克不怕!哈哈哈哈哈!”
砰!
憑借本能,他這一槍似乎射到怪物的要害,痛苦的吼叫了幾聲,幾只怪物從原本追趕親信的腳步調(diào)轉為追趕斐迪南。
“斐迪南!快跑。”
“父親!”從不遠處傳來妻兒的呼喚,斐迪南清醒了一下,忍住瑞德這件事情的悲傷,迅速朝著聲源跑去。
他們又繼續(xù)組合在一起,在迷霧中狂奔了起來,這一次加上醫(yī)生,他們的組合也就只剩下五個人了。
還好他的妻子和兒子沒事,斐迪南冷眼望著他唯一剩下的親信和醫(yī)生的后背,心中默道:“為了菲爾和兒子,關鍵時候我誰都可以犧牲?!?p> 噗!
“嘶!”斐迪南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膝蓋骨,他似乎撞到一輛蒸汽機車了!
他摸索到車門,迅速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插著車鑰匙。
他大聲呼喊著眾人上車,妻子和兒子都順利上來,然而位置只剩下一個了,就在醫(yī)生即將和剩下的親信一同上車之時,醫(yī)生用力把親信推倒在地,迅速上了車。
而后面跌倒在地的親信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觸手扯進了迷霧中,只是發(fā)出了一聲絕望的哀嚎。
斐迪南還沒來得及向醫(yī)生發(fā)難,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他選擇先發(fā)動汽車往前方逃去。
待到后面的怪物嘶吼聲漸漸變得弱小,斐迪南才從懷中取出遂發(fā)火槍用力頂在醫(yī)生的頭上。
“你這是什么意思,畜生!”
醫(yī)生輕輕撥開了他的火槍,沉穩(wěn)道:“剛剛要不是我推開那個人,在觸手的手中爭取到活命時間,我們?nèi)咳?!都得死!現(xiàn)在只是我做了壞人而已,你自己的心里也明白!不要和我玩?zhèn)尉幽且惶住l车夏舷壬 ?p> 斐迪南的妻兒似乎受到了驚嚇,看向醫(yī)生的眼神極度防備。
或者是覺得自己的話太重了,醫(yī)生緊接著又道:“車子我來開吧,當做補償,你們可以先閉目養(yǎng)神?!?p> 就這樣司機換成醫(yī)生,一行人繼續(xù)開車朝著未知而恐怖的迷霧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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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文鎮(zhèn)的另一邊,同樣布滿著濃郁致命的迷霧,一個黑色人影被一群章魚怪物包圍在中間,但是不同于斐迪南那邊面對著怪物的絕望,黑影看著這個場景就連動也不動一下,似乎對這些怪物根本就不屑一顧。
被圍在怪物中間的吳樂對著這些神神叨叨的怪物輕輕一笑,一拍手中的赤紅長劍。
“呵,弱小而又裝神弄鬼的東西?!?p> 在吳樂的身邊,開始冒起一條巨大的赤紅色火柱,赤炎火柱迅速往外擴散,很快就將這些怪物吞沒,這些人形章魚就連嘶吼鳴叫都做不到,就盡數(shù)化為灰燼了。
這些怪物吳樂剛剛就已經(jīng)遇到不少,除了一些個別的存在能勉強媲美煉氣強者,其他都是頂多煉骨高手的強度,除了頂著一副奇怪的外貌還有不斷念著能影響別人神智的惡心咒語,而他們本身弱小的力量,在吳樂的眼里,他們什么都不是。
不得不說,面對著這些惡心的怪物和煩人的迷霧,吳樂內(nèi)心的煩躁被無限放大了。
哪怕使用不受自己控制的赤紅色長劍,也要將他們迅速凈化處理掉。
他看著這片惡心的濃霧,搖了搖頭,內(nèi)心的暴戾情緒一下子就涌上心頭。
他注入自己全部的靈力到赤紅色長劍上,劍身瞬間變得血紅刺眼,往外散發(fā)著可怕的溫度和熱氣。
用力往前一揮,一道巨大的螺旋火焰從劍身猛地射出,火焰居然對著濃霧進行了吞噬,整整幾百米范圍的迷霧很快就被純凈的火焰凈化一光。
吳樂的兇性一下子被這把劍帶起來了,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和勞累,不斷在充滿濃霧的地方揮動著火焰長劍吞噬著迷霧,并且不時發(fā)出奇怪的笑死。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詭異的笑聲在迪文鎮(zhèn)中不斷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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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斐迪南一行人的車子似乎出了一些不幸的事故,醫(yī)生不斷地搖動著鑰匙猛踩油門,試圖給車子打火,然而車子只是發(fā)出喀噠喀噠的死火聲音。
這些聲音在他們的耳朵里是多么的刺耳啊,簡直不亞于死亡的響鐘!
“吼啊,牟!”
距離越來越近的怪物聲音讓幾人極度絕望,醫(yī)生注視著斐迪南的火槍,似乎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
“一槍打在我的腦子上,給我一個痛快……我寧愿死在人類的槍上,也不愿死在那些惡心的東西……手里?!贬t(yī)生臉上的五官瘋狂地扭曲在一起,似乎下一刻就要發(fā)瘋。
斐迪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一片空洞,低聲道:“確定嗎?”
醫(yī)生用力地點頭,用期待的眼神往他看去。
砰!
醫(yī)生的額頭出現(xiàn)了一個血洞,往外緩緩滲出鮮血和腦花。盡管死相難看,但是他的臉上反而露出解脫的笑容。
斐迪南的妻子和兒子聽到槍響身體本能地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復絕望的表情,看著燧發(fā)槍,也對著斐迪南點了點頭。
“不要……”
面對著自己的至親之人,斐迪南握搶的手不再冷靜,他顫顫巍巍的舉起燧發(fā)槍,閉上自己的眼睛對著妻子的額頭開了一槍!
砰!
妻子永遠的沉睡了,除了頭上的那個猙獰的血洞,她的表情仿佛是那么的安詳。
他看著渾身發(fā)抖,雙目無神的兒子。
趁著燧發(fā)槍的冷卻時間,他抱起兒子輕聲道:“波尼……我親愛的小波尼,等我一會,很快我們一家人就下去團聚了?!?p> 他輕輕對著波尼的額頭吻了下去。
他用手拂過波尼的眼睛,溫柔地幫他閉上雙目。
砰!
兒子的身體本能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但看他的表情,很明顯是解脫的,雖然帶有一絲害怕。
“來啊,垃圾!林克家族永遠不向邪神屈服!”
他帶著燧發(fā)槍,用力打開車門,對著即將到來的巨大章魚怪物大聲挑釁,發(fā)泄著自己卑微的怒火。
斐迪南的臉上和身上沾滿了妻子和兒子濺射出來的血跡,但他仿若未覺一般。
試問,需要怎樣的決心才足以讓一個深愛著家人的丈夫親手毀掉這一切?
他望著手中的燧發(fā)槍,嘴角泛起一道無奈的笑容。
“對不起,菲爾,波尼,我永遠愛你們……”他心里凄苦的想著。
然而看著眼前越發(fā)逼近的的黑影,他舉起手中的燧發(fā)槍,對準自己的額頭。
斐迪南大聲癲狂笑道:“再見了!骯臟的邪神!”
突然,一陣熱浪吹來,眼前的迷霧被一波耀眼的紅火吞噬,露出一大片清明。
緊接著,一條巨大的螺旋火柱朝著巨大章魚怪物猛射過去,怪物還沒來的及發(fā)出嘶吼,就已經(jīng)被焚燒成渣滓。
斐迪南愣神看著這一切……手中的槍不自覺地掉到了地上。
如果他剛剛不殺自己的妻兒和醫(yī)生,遇到這么強大的人,現(xiàn)在他們就平安團聚了吧……
但是,沒有如果。死了就是死了,死人并不會復活,任憑他再怎么懊惱后悔也沒有任何用處。
在火柱中的吳樂看著面無表情眼神呆滯的斐迪南,對著他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