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天朗此時(shí)看到這婦人身材容貌,頓時(shí)嚇了一跳,見這婦人將近八尺多高,肩寬體闊,膀大腰圓,相貌丑陋,和那大悲寺眾金剛長得不相上下。
楊天朗記著那老婦口中所說,心中仍是忿忿不平,只是礙于禮儀不好發(fā)作,便站到前來,說道,
“這位大姐,我是前去觀音鎮(zhèn)投親的,走到此地突逢大雨,所以才來到貴處,斗膽敲門借貴地暫時(shí)避一避雨?!?p> 那婦人一見這楊天朗是個(gè)書生打扮,便笑著說道,
“這位客人不必客氣,誰都有不方便的時(shí)候。這老太太好不通事,只給客人上了杯水,此時(shí)已到中午,也不順便給客人舔些飯菜??腿丝炜煺堊?,我去準(zhǔn)備些飯菜,正好一同吃些便飯。”
招呼完楊天朗,那婦人叫著剛才這老婦一同向后廚走去,只留楊天朗一人獨(dú)坐屋中。
楊天朗覺得有些無聊,想到剛才這婦人進(jìn)來之時(shí)從肩膀扔下一件事物,應(yīng)該從那山上打來的野兔野雞之類的野味,但是剛才聽那野物落地之時(shí)聲音巨大,猜不出是何野物,便走到門口屋檐下看看這婦人打了什么回來。
這出門一看,把楊天朗驚得下巴差點(diǎn)掉了下來。
只見那院中躺著一只斑斕猛虎,頭上的王字還赫然醒目地彰顯著其百獸之尊的地位。那老虎渾身是血,身體足足占據(jù)了半個(gè)院子之多,把楊天朗驚得愣在原地足足有半柱香時(shí)間。
待那婦人拿著剔骨刀出來之后,楊天朗才緩和過來,雙手托著下巴合到上嘴唇去,又用手壓了一會兒,避免牙齒打戰(zhàn)。
那婦人拿著剔骨尖刀,手藝嫻熟,時(shí)間不長便將那虎皮整張取下,又將那虎肉割了些下來,留作中午食用。
婦人又去后廚忙活一番,過不多時(shí),托出一個(gè)大盤,上有熱酒一壺,虎肉一盤,鹿脯一碟,還有些腌制臘肉與咸菜,將楊天朗請入房中說道,
“讓客人久等,實(shí)在失禮,山鄉(xiāng)野地,也沒有什么太好的吃食,還望客人不要嫌棄?!?p> 那楊天朗見這婦人說話得體,禮數(shù)周全,到不似那老太太口中所說的惡行種種,便覺有些奇怪,待吃完見那老太太收拾碗筷去廚房之際,便對這婦人言道,
“看大姐性格如此豪爽,舉止賢惠,怎么會在這婆媳尊卑之事上做的有些欠妥?”
那婦人一聽,頓時(shí)眉頭一皺,說道,
“我回來之前那老婦是不是又對你說我的壞話了?”
“啊,那倒不是,只是感覺大姐你對這老媽媽說話稱呼之間有些粗糙無禮,又見大姐你待客熱情,禮數(shù)周全,又不像是個(gè)不明事理之人,所以好心相問一聲。
那婦人聽完,一把抓住楊天朗的手腕,將他拉往門外,楊天朗感覺這婦人手上的皮膚如樹皮一般粗糙,而且力氣又極大,被她單手抓住像被那鐵匠的鐵鉗夾住一般,讓楊天朗難以掙脫。
一直被那婦人拉到門外院中,走到門口西墻根房檐之下處,那婦人對著楊天朗說道,
“客人你有所不知,我們家這老太太對我一向不太滿意,原因有三。第一,”
只見這婦人在亂石砌成的石墻之上找了一塊大而光滑的石頭,用手指在上面上劃了一道,那石頭表面此刻在這婦人的指下竟如沙土一般,頃刻被這婦女的手指搓爆了石皮,劃出一道溝來,驚得楊天朗又是雙眼大睜,眼珠子差點(diǎn)掉了出來。
婦人接著說道,
“一是嫌我長得身材魁梧,相貌丑陋,完全不像個(gè)女人的樣子?!?p> 緊接著又用手在那石頭上劃了第二道,
“其二,自打我嫁到他家以來,這許多年不曾養(yǎng)過一男半女,老太太怕斷了他家香火,總是勸他兒子將我休掉。
只是他兒子也是懼我力大,不敢直說,因此時(shí)間一長,這老太太對我恨意又深?!?p> 說完又用手在石頭之上劃了第三道,形成一個(gè)“川”字。
“這第三點(diǎn),我丈夫經(jīng)常外出做生意,只留我二人在家,平日吃食雜用,皆是靠我打獵賣錢維持,這老太太靠我度日,雖有不滿,也不敢對我直言,只是說話行事處處冷嘲熱諷,指桑罵槐。
我乃憨直之人,不愿無故看她臉色,便偶爾和他頂撞幾句,氣得她是想吼也吼不過我,想打更是不敢靠前,因此一直對我耿耿于懷。
因此這老太太但凡遇見外人,便裝作凄慘之狀,向外人訴說其所受種種之苦,只盼能夠遇到強(qiáng)人能將我痛打一番,好出口惡氣,你說這里面可有我的不是嗎?”
說完直接一拳打在那劃完三道的石頭之上,頓時(shí)墻壁震動(dòng),石屑紛飛,將那先前所畫的三道石溝盡皆砸平,嚇得楊天朗當(dāng)時(shí)渾身發(fā)顫,雙腿發(fā)抖,牙齒也禁不住胡亂打架,連咬了舌頭好幾口,滿臉通紅地連忙附和道,
“沒,沒有,沒有,都沒有大姐的不是,大,大姐你說的真是句句,句句在理啊!”
這婦人此刻的言行舉止也像那天上的大雨一般,把楊天朗要替那老太太討個(gè)是非公道的一片雄心怒火瞬間澆滅,嚇得楊天朗連氣也不敢大喘一口。
楊天朗被被那婦人用手指在石頭上劃線成溝的舉動(dòng)徹底震撼住了,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大力之人,驚得渾身冷汗直冒,幸好先前衣服已被那雨水打濕,否則此刻讓這婦人看到還不知如何嘲笑自己。
那婦人將胸中怒氣發(fā)泄掉,頓了一頓,方覺得自己剛才言辭太過激烈,可能嚇到了楊天朗,便又說道,
“我乃憨直魯莽之人,剛才只是心中不快,所以一時(shí)氣急,才將這胸中悶氣發(fā)了出來,還請客人勿要怪罪?!?p> 楊天朗此時(shí)哪里還敢有一點(diǎn)脾氣,連忙擺手說道,
“不妨事,不妨事,我看大姐性格豪爽,性情剛烈,剛才所言定是屬實(shí),如此說來,還真是委屈大姐了。”
那婦人一聽楊天朗如此說來,心中甚感高興,又對楊天朗說道,
“客人還請進(jìn)屋歇息一番吧,這雨看來一時(shí)半刻停不了。不如在廂房之中小憩一會兒,待那大雨停歇之后再走不遲?!?p> 說著走到那正房東屋之中,少頃,只見那婦人單手抓起一張木床提了出來,走到西廂房中放了下來。楊天朗見那大床比自己還要高上一頭不止,這婦人只憑一只手就能提了出來,這力道實(shí)在是世所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