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板,我是來找活計的,您這店面,正好需要一個我這樣的伙計。”韓信恭敬地笑著說。
雖然韓信穿越前沒找過工作,畢業(yè)就直接留校教書了,但作為信息爆炸時代的過來人,他很容易知道找工作的時候對自己的自信心有多么的重要。
這小店人本就少,老板乍一看韓信還隨身帶著一柄劍,還以為碰到了金主,所以有之前那般熱情,一聽韓信說是來找工作的不是投宿的,熱情馬上涼了一半:“哦,這樣啊,小店不招人了?!?p> 韓信并不氣餒:“老板,你不想富甲天下么?為何拒絕一個最好的伙計呢?”
先秦時期的辯士喜歡滿嘴跑火車,歷史上韓信在漢中差點被砍頭的時候也是通過一句“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為斬壯士!”吸引了滕公的注意,才免于一難的!
當然,那個韓信說這句話是妥妥滴,他確實能幫劉邦打下天下來。而現(xiàn)在可憐的穿越版韓信一時沒法,參考了同樣的句式給老板來了一句,而以他過來人的眼光,要是這老板信任他,沒準他也真的可以讓老板賺得盆滿缽滿的!
“哦?不知你怎么讓我富甲天下?”老板從柜臺后面抬起頭,瞇著眼看他。
“我……我會炒菜,”韓信一看有戲,便忙不迭地開始賣力推銷自己,“我會做肉羹,還會做肉餅,會做整個淮陰城再沒人會做的美味佳肴……”韓信自小家居農(nóng)村,炒菜做飯雖說不上多少星大廚的本事,平常家常小菜,起碼能保不餓死。
他想好了,用這個時代還沒有的一些新穎菜式,也許能作為自己在這個世界立足的一項本事。
老板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不耐煩地打斷了他,道:“美味佳肴做了賣給誰?你知道現(xiàn)在的肉有多貴嘛?”
韓信瞬間啞口無言了,他沒有很幸運地穿越在大秦宮廷,躋身上層權貴,那樣炒得一手魚香肉絲絕對是受人歡迎的。但對于普通的小餐館而言,凡是用到肉的可都算得上一道大菜!這年頭,吃得起肉的人絕對是少數(shù),讓飯店賣美味佳肴,是準備關門的節(jié)奏嘛?
“即使是日常的清淡小炒,我也……”沒轍了,大展宏圖和富甲天下都晚點再說吧,能讓老板留下混口安穩(wěn)飯吃才是真的,韓信看看老板面色不虞,趕緊改口道,“我還可以做粗活累活,掃地擦桌洗碗端菜……”
但老板只是不耐煩地再次打斷了他:“邊去,邊去,我們不招人,不招人了?!笨纯幢淮驍嗟乃阍诋攬?,老板很不客氣地再補了一句,“這位公子爺,我看你相貌堂堂,你那富甲天下之策,換個英明老板,也許還真能成一番事業(yè)。小店本少利微,公子爺要是想住店,自當請上閣樓,要是說屈居小店做伙計,實在是大材小用……”
從這家小旅店出來,韓信感覺已經(jīng)對自己徹底絕望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百無一用是書生?。?!”韓信囔囔著這句千古名言,漫無目的地走著,順著人流就走出了東城門。
守門的兵吏懶懶散散地聚在城門口聊天,只對稀稀落落進出城的人偶爾掃上一眼,但他們看韓信有點眼生,還是懶洋洋地叫住了他,例行公事地盤問他的身份。韓信心不在焉地應付著他們,這些老兵油子不同于他在下邳見到的秦軍精銳,他們跟下邳的本地守兵倒是比較像,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里掩飾不住的就是對別人身上的好東西的垂涎,而且是近乎赤裸裸的。
韓信身無長物,值錢一點的恐怕就一柄劍了。
小隊長模樣的一個刀疤臉驗了韓信的路引,將路引丟還給他,嘿嘿一笑,搭訕道:“信哥兒,你這劍看起來不錯啊,能不能拔出來給咱哥幾個,見識見識啊?!边@話引起旁邊幾個兵吏的一陣應和,刀疤臉小隊長嬉皮笑臉跟開玩笑一樣伸手就去夠那個劍柄。
韓信雖然心不在焉,聽到這話卻心中一動!自古以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之前就看到這批人的裝備了,這些非秦軍的地方守備士兵,裝備的都是很落后的刀劍,看樣子很可能是戰(zhàn)國時代留下來的諸侯國遺物了,刀疤臉那柄楚國特色的大長砍刀上還留著幾個豁口呢。其他士兵拿著的也都是很粗劣的長槍,由于使用年頭太久,槍頭形制已經(jīng)很難看出來,跟秦軍用的長戟不能同日而語。
相比之下,韓信手中的無名青銅劍,雖然看外表銹跡斑斑,但他其實暗地里試過,這柄劍削鐵如泥,絲毫不亞于兩千年后出土的越王勾踐劍那樣的絕世寶劍!這樣的東西要是被人知道,尤其是被這樣的市井小吏知道,以后有得他頭痛的!
念頭急閃,韓信已經(jīng)瀟灑轉身,恭敬作揖,陪笑道:“軍爺言重了,這是柴刀,祖上留下來一直砍柴用的?!?p> 這一轉身一作揖,一氣呵成,恰好避開了刀疤臉的手,又恰如其分地盡到了禮數(shù),說著往后一退,趁幾個士兵愣神間,快步就離去了。
出得城來,韓信呼吸著這個時代清新自由的空氣,感覺多日找工作被拒的郁悶也散去不少,順著一條小小的護城河,韓信在青青柳蔭下,順著油菜花的花香,追尋著在他的時代幾乎已經(jīng)絕跡的鳥語和蟲鳴,走出了不知多遠,如同宿命般,將他引領到那個人面前。
河邊的一個淺灘上,幾塊光溜溜的大石,由于常年的拍擊已經(jīng)異常光滑,現(xiàn)在光滑的石頭上還延續(xù)著多年不變的有節(jié)奏的拍擊聲,一個頭發(fā)黑里藏白的中高齡老婦人正在其中一塊石頭上浣洗衣物。褐色的衣衫攤開放在石頭上,她用棒椎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不時歇一歇,用手撥拉一點河水上來,這歇息就想四分音符里的停頓,似乎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律。
韓信不用問也知道她是誰,他知道他遲早會碰到她,但沒想到會是這么早。
躑躅著,他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轉身離去,但漂母已經(jīng)注意到了他,停下手中的活計,沖他招了招手:“后生仔,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