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井第一次遇見成匈之時,以為他是哪家商賈之子,揮霍家產(chǎn),坐擁巨大的家業(yè),整個人簡直是活脫脫的風流少爺模樣。當竇萍介紹的時候,他才得知自己的朋友是鼎鼎大名的霍家二爺。薛井自認無緣不相投,自身一股懶勁毫無治軍之才,所以身邊的人連帶著霍二爺也是這般。
他既替老督軍覺得想笑又替老督軍覺得無計可施,只聽耳邊齊刷刷的扛槍聲,干脆利落,他才醒過神看到椅子上的成匈立馬起身整理衣帽,神色頓時嚴肅起來,像是變了一個人,結結巴巴的說:“伯,伯贏?!?p> 薛井轉過頭一看,門外剛開進來的車上伸出一只腳,緊接著一個人從車里探了出來,那滿場的人立馬喊了聲:“少督軍。”
伯贏應了一聲,人群中間穿過向成匈那里走去,成匈見他又是這副不理人的模樣,料想大概是出事了,要不然按慣常做法,他此時應該在紀宅。成匈慌忙起身差人給他搬了把椅子來,自己在一旁打量著身邊的人。他兩只手扶著椅子,一只腳翹了起來,時不時搓著手指,成匈說:“伯贏,是出了什么事嗎?”
等了許久,也沒得到回應,成匈未免有些尷尬,只好朝下面的人嚷嚷:“有什么好看的!”
這才瞧見伯贏的面色愈加不好,正在猶豫想著怎么才能搭上話時,身邊的人壓著聲音突然說:“渡邊回來了?!?p> 成匈笑道:“渡邊?哪個渡邊?”
一遍又拍著薛井的肩:“伯贏說渡邊回來了,你知道哪個渡邊嗎?”
薛井往一側躲著,朝成匈使勁眨眼。
成匈不理解,腦子也轉不過彎來,又笑道:“怎的了薛井,眼皮子被蟲咬了?”他跑到場地里,環(huán)顧一圈就看見肖珢一個人站在一大隊伍前面,他沖過去一下子揪住了肖珢的衣領:“你們少督軍說的人你認識嗎?”肖珢一句不發(fā)望著臺子上的人,成匈越看越著急:“你們今兒個怎的了?”
‘咣——’
臺子上擲下來一把椅子,成匈仰頭看臺子上的人,身形沒有站穩(wěn),大口喘著粗氣,連帶著面色都變得通紅。
他一時害怕,趕緊松開肖珢的衣領,只聽見臺子上的人說:“還能是哪個渡邊!”成匈依舊死賴著臉皮低聲問一旁的肖珢:“肖副官,伯贏說的到底是誰?”
“二爺就別問了?!?p> 外面又來了一輛車,沒有開進場內(nèi),偏偏停在了外頭,薛井張望了一番,打趣道:“怕是咱們將來的三少奶奶來咯?!?p> 霍伯贏回頭狠狠的的瞪了一眼,不忘對下面的肖珢吩咐:“讓她先在外頭等著?!?p> 肖珢在演練場外躊躇,正猶豫著要不要去給車里面的人說,陸一曼卻已經(jīng)先開口:“督軍吩咐你來是有什么事嗎?”
“也沒什么事,督軍和二爺在里面議事,估計還得再等會?!?p> “是出大事了?”
肖珢不說話,她本就是帶著問題來的,心里面甚是焦灼,剛打開車門要下去,肖珢伸出手攔在她面前:“陸小姐還是別下來了,車外有風,場子內(nèi)都是真槍實彈的,萬一傷著就不好了?!?p> 一曼向里面瞅了瞅,見到果然是烏壓壓的一片,心想估計又是出了什么緊急的事,寬慰道:“若真是有重要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等督軍議完事,你進去說一聲,我在紀宅等他?!?p> 車子剛要開起來,薛井從里面小跑出來,肖珢趕忙拽著他的胳膊問:“三爺議完事了?”薛井朝他點頭,又替陸一曼打開車門:“久等了,三爺請小姐過去?!?p> 場內(nèi)的人基本已經(jīng)散去,但四處還殘留著泥塵,顯然是場內(nèi)的人才離開不久,她剛進場內(nèi)感到有些嗆,不停地用手撲扇鼻前的灰塵,薛井跟在她旁邊,看她這樣就解釋說:“方才演練完這些人就從后院走開去用晚飯,想必是才走沒多久,這地上灰塵難免多?!?p> “他們辛苦,早些用晚飯就能早些休息存些體力?!?p> 她抬頭看上面的臺子,霍伯贏果真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的也在看著自己,她回頭對薛井說:“你就不用陪我去了,我自己上去找他?!?p> “好?!?p> 等她從后面繞到樓梯走到上面時,霍伯贏已經(jīng)進了屋內(nèi),她從窗戶那看進去,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凝神盯著墻上的地圖,她躡手躡腳的推開門,試探性地問:“事都處理完了?”
霍伯贏笑道:“讓你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心里不埋怨我嗎?”
“三爺?shù)氖率谴笫?,我的事不著急。一曼對此還是清楚的,怎么會怪你?!?p> “坐我旁邊吧。”霍伯贏把身旁的椅子拉出來,將桌子上的東西推到一旁。
“三爺,你還記得........”
面前的桌子上突然擺了一張小小的照片,照片里有兩個人握著手站在一起,陸一曼盯著看許久,也沒看出什么端倪,不知道為什么霍伯贏會給她看這樣一張照片。
她拿起照片走到窗前,對著陽光看,也沒看出什么。
“這并不是什么機密的東西,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照片?!?p> “照片普通,里面的人恐怕不簡單?!?p> “是不簡單。”
霍伯贏從他手中接過照片,慢慢的撕成兩截,一半給了她,一半拿在自己手上。
“我手里的,是渡邊身邊一個軍官,加藤由直。他八歲便在北地學習刀劍,三十歲才回國,一回國就是渡邊身邊最信任的一個人?!?p> “他身上有何東西可值得渡邊這么重用他?”
“加藤于渡邊而言,不過是供他驅使,保護他安全的一個人,只是因為了解這里,渡邊才會這樣信任,這次渡邊回來也帶上了他。”
“今天和二爺議事便是關于加藤和渡邊嗎?”
霍伯贏點燃地上的火盆,將自己手中的照片仍在火盆里,看著它一點點的燃盡:“我不知道加藤二十二年里在這南北兩地設了多少據(jù)點,渡邊一回來就對兩地把握的很牢,我懷疑他在這有接應的人?!?p> 陸一曼看著自己手上的照片,笑道:“三爺害怕了?”
“你手上的這個人,是渡邊明川?!?p> 霍伯贏從她手中拿過照片,同樣是扔進火盆里:“一曼,過幾日他定會去百樂門,到時候你照舊在臺子上唱歌,我會安排人制造混亂,之后你應該知曉該怎么幫我?!?p> 她的心仿佛泡在了一盆冰水里,涼到極點就有些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