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走出密室,這是城中一件隱蔽的店鋪,他隱身跟著‘夫人’從中走出的時候,剛剛開張的老板張大了嘴巴,隨即大呼大叫著招來一幫守衛(wèi)。
城主府遭遇了攻擊,這件事情并沒有引起軒然大波,類似的事情以前發(fā)生過多次,每次都是有驚無險,這一次雖然過于驚險了一些,不過最終的結(jié)局是好的,夫人家族重金設(shè)置的逃脫系統(tǒng)發(fā)揮了作用,成功歸來的男爵夫人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用一筆錢遣送走了臨時研究所里的巫師,理由是他沒有在關(guān)鍵時刻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效果。
那位年過七旬的老人類巫師表示深深地日狗,從現(xiàn)場殘跡來看這分明是一大票高階巫師聯(lián)手發(fā)動突襲,能夠讓夫人有命發(fā)動傳送術(shù)逃走,已經(jīng)說明他留下的防護法術(shù)頗有成效了。
一筆遣散費總歸讓他的抱怨少了許多,只是揣著一張長期飯票飛了的怨念離開了城主府,隨即夫人宣布重重地撫恤入侵中陣亡的六名衛(wèi)士,同時派人捉拿敢于暴起殺傷勒納德管家并入府行刺的大少爺瓊克。
城主府內(nèi)外很欣慰于這位年輕夫人的識大體,尤其是夫人對瓊克少爺?shù)奶幹谩獮榱朔乐钩稣鞯恼煞蚍中模矠榱四芯舸笕说捏w面,捉拿和追捕在暗中進行,由于事情發(fā)生的時間短促,消息封鎖起來相當容易——一大群人趕到城外踏平了瓊克少爺?shù)那f園,幸存的非親信知情者慘遭滅口,正如普通貴族遮蓋子的常用手段。
城主夫人在上面指揮若定,白河深深地感嘆于T1的演技,這可真是全無破綻,不過靈魂上傳遞來的消息告訴白河,這位技術(shù)高手在精神體中利用夫人的記憶信息編制了類似AI的反應(yīng)程序,一切行為模式均為自動選擇,無一不符合這位夫人記憶庫中的平常做派,這種討巧的方式讓白河大大地點贊,難怪這個‘夫人’一切反應(yīng)都算正常,就是缺了點主動性,顯得有些乏味。
根據(jù)T1提供的資料來看,這位夫人好像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倒也沒顯示出什么大紕漏。
白龍隱藏在暗處悄悄觀察著,攆走了那個礙事的高階巫師供奉,他就是府邸里面最危險的存在,他看到那個藏在人群中的博斯杰,嘿嘿一笑暗暗進入走廊,無聲無息地對著走廊里一個年長的黑皮膚侍女施展了一個支配人類,隨后繼續(xù)回到房間中潛伏。
博斯杰在人群中緊緊地盯著夫人的臉,在他的心目中這個體態(tài)臃腫的婦人完全沒有任何美感可言,然而這是父親的命令。
想起父親的指令,博斯杰緊緊地握住了手里的徽章,眼睛里露出了堅定。
他曾經(jīng)身處迷途歧路,是父親的出現(xiàn)讓他意識到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血脈。
篡逆者占據(jù)了這片世界,偉大之父的真實后裔有義務(wù)喚醒父親,打倒篡逆者,重新恢復世界的秩序。
他思考著視線又恢復正常。
博斯杰開始想,想一個理由在會議之后留下來,不過很快地一個聲音給了他巨大的驚喜:
“博斯杰護衛(wèi)長,你留一下?!?p> “是,夫人!”博斯杰大喜卻不動聲色,他稍稍靠近了臥室中的大床,并沒有注意到自己踏入了一片幻景,在他踏前一步的瞬間,真實的世界已經(jīng)變了樣子。
一個中年女仆人在床上等待著他,而白河和‘夫人’則在遠處靜靜地凝視著。
“夫人,這一次讓你受驚,是我們的失職。”博斯杰懷著激動且期待的心情上前告罪。
“博斯杰護衛(wèi)長,我知道你很難做,意外始終會發(fā)生,但我并不希望事情總是這樣不明不白地開始又不明不白地結(jié)束?!?p> ‘夫人’輕聲地說:“我希望博斯杰先生你盡快給我一個答復,有關(guān)于這起攻擊的策劃者的信息?!?p> “是,我的夫人,不過夫人,我這里倒是有一些消息,可能與這次的襲擊者有關(guān)?!?p> “哦?”床上的中年女仆身體前傾,話語聲頗為粗糙,臉上擺出生硬的好奇表情,在博斯杰眼睛里就是夫人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吐氣如蘭余音裊裊。
旁觀的白河強忍著一肚子爆笑,看著博斯杰使用那‘永眠者’的神力誘惑了這名中年女仆,這女仆受了雙重控制,早就把博斯杰愛得魂縈夢繞,兩個人在床上一滾,就少兒不宜起來。
轉(zhuǎn)過身去的白河雙肩一抽一抽,等著博斯杰神清氣爽地離開,白河扶著墻壁,控制不住地爆笑起來。
博斯杰興高采烈地拿著白河偽造的手令,渾然沒注意到幾個幽魂在陰影中跟在自己的后面。
T1重新整理了臥房,對爆笑不止的白河道:“宿主,其實……那畢竟是神力,如果以保險起見,剛才選用替身并不是很好的方法?!?p> “我還指望著照顧一下你們的情緒?!卑缀臃鲋鴫πΦ蒙蠚獠唤酉職?,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他眼淚笑了出來:“你們是我的盟友,哈,我怎么能讓這么腌臜的事情落到你們頭上。何況你們這一身負能量碰上了神力不是更麻煩,不如給他個替身讓他擺弄,你看他玩得不是挺開心嗎?更何況……”
他看了一眼T1的身體,一股反胃的感覺終結(jié)了他的笑聲:“從我個人的角度,我不接受冰戀或者病戀這種重口味的戲碼?!?p> “感謝宿主,其實我也不能接受?!盩1思索了一下,道:“宿主,如果這個幻象沒有讓這個邪教徒手里的徽章產(chǎn)生反應(yīng),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是這個神祇的神力異常微弱,以至于感應(yīng)不到這種明顯的欺詐?!?p> “也許就是這樣?!卑埛鲋掳蛯に嫉溃骸澳莻€教徒首領(lǐng)可是號稱他們?yōu)榱诉@么個東西獻祭了好幾個教徒,你說這個神的神力會弱雞到什么地步?被關(guān)了這么多年,估計也差不多了,不知道那個廢柴現(xiàn)在搞的怎么樣了?”
“無論如何,宿主,那是擁有概念力量的神明,不應(yīng)該過于小視。”T1勸說道。
“你說的是,我會小心?!卑缀狱c了點頭,思索一陣,掃向T1的肚子,眉毛一挑:“還活著呢?”
“是的,還活著?!盩1楞了一下,隨后才摸摸肚子點頭:“是個女性本地人類嬰兒,雖然這具身軀的生命力不足以讓她準時分娩,但如果在這具軀體生命力耗盡前降生,也不過早于順產(chǎn)期兩周上下而已,并不算是很危險。宿主,你希望怎么辦呢?”
“找個時機放了?!卑缀永湫σ粩[手:“我不殺無知小兒?!?p> “你希望這個嬰兒生存下去,不考慮盟友的意見?”T1怪異地問:“他一定不希望這個孩子活下來?!?p> “那條廢柴算個屁的盟友?!卑缀余椭员牵骸拔覀兒退g的關(guān)系是交易,我們提供‘能力’這種資源讓他殺人奪權(quán),作為回報他長期給我們提供物資,這種和交易本身無關(guān)的小細節(jié),為什么要考慮他的意見?”
“這……好吧,宿主,你說的有道理?!盩1點了點頭放棄了爭辯。
氣氛一時沉默,來往的侍衛(wèi)在幻術(shù)作用下對兩人的談話并無察覺,T1和白河檢查著房間里的布置,幾秒之后,T1忽然話頭一轉(zhuǎn),轉(zhuǎn)到了白河身上。
“宿主,暫且不談這些,其實,我和我的同僚們一直深深地擔心著一個問題,那就是宿主你。”
“我怎么了?”
“宿主,自從從那個可怕的世界回來之后,您的行為模式和過去相比出現(xiàn)了變化,我們一開始并不認為這種變化很嚴重,但不久之前我們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這種行為模式的變化已經(jīng)達到了顛覆的地步?!?p> “顛覆?”白河皺眉思索了一下:“這應(yīng)該是受到了阿撒托斯源質(zhì)的影響,這種轉(zhuǎn)變速度應(yīng)該算是正常的吧?!?p> “不,正是這種轉(zhuǎn)變速度讓我們非常不安?!盩1嚴肅地說道:“我們暫時拿不出心理分析方面的證據(jù)來證明它有害,如果我們利用數(shù)學模型,相關(guān)的模型只怕能建立幾千個,但都沒有足夠的說服力,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夠抽出一段時間來進行S部門針對宿主情況制作出來的測驗系統(tǒng),我們有很大的把握,它能夠找到宿主精神上的問題并給予解決?!?p> “有時間再說。”
白河有些不置可否地搖頭,他看著窗戶外攜帶他手令遠走的博斯杰護衛(wèi)長:“先完成這件事吧?!?p> 他看了一眼T1,飄來的負能量氣息讓他感到有點不悅。
“注意收斂負能量,只有幾天的時間,千萬別露出破綻?!彼麌诟懒艘痪洌S后離開了臥室。
……
德斯卡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回自己的居住處,他已經(jīng)很年老了,年輕時多年征戰(zhàn)讓他失去了一條腿和一只眼睛,他此時只能養(yǎng)馬維生,他呆在自己的茅草房里,盯著自己亡妻的畫像和枕邊的馬刀時,他會因為自己發(fā)達的肌肉而慨嘆,他認為自己還沒有到完全不能用的時候,但現(xiàn)在男爵上陣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用不上他了。
他看著眼前的莊園,突然想起了遠方的少爺,不知道少爺現(xiàn)在怎么樣了,自從被老爺打發(fā)到這里養(yǎng)馬,他心里所想的只剩下了女主人留下的遺孤,這也是現(xiàn)在他為數(shù)不多的牽掛。
據(jù)說新夫人對少爺不好,不過也僅僅是傳聞。聽到傳聞的時候他也有些揪心,不過也沒什么好辦法,他終究是個殘疾人,老兄弟大多淪落到和他一般的命運。
這時一陣奇怪的巨響聲將即將入睡的他驚醒,他握緊了馬刀,走到窗口,卻聽見門前傳來激烈的喘息聲。
“誰?”良久外面安靜了下來,德斯卡擎著馬刀靠近門口,警惕地發(fā)問。
“我?!遍T外的聲音奄奄一息。
“少爺!”德斯卡大驚著打開門,就見到一身鮮血的青年倒在一匹累得半死的馬前,狼狽地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