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明悟潛龍于西極之海 論道滅神于紫禁之巔(二)

　　嘉靖皇帝疑道：“哦？與我天家頗有淵源？此話怎講！文明，你速速與我道來。”

　　陸炳道：“這次妄圖前來紫禁城決斗的三人一人出自東島，名為谷神通，昔年太祖皇帝未發(fā)跡前便投于韓山童軍中，這韓山童便出自東島，此外還有徐壽輝、彭瑩玉、陳友諒、張士誠、方國珍、明玉珍等都是東島弟子?！?p>　　“另一人乃是西城城主，西城乃是當(dāng)年輔佐太祖皇帝得天下，后卻妄圖“抑儒術(shù)，限皇權(quán)”成為叛逆的梁思禽所創(chuàng)，此人名為萬歸藏，正是思禽賊子的傳人?！?p>　　“至于另一人，臣多方查訪，據(jù)應(yīng)天府中錦衣衛(wèi)所報，此人乃是一名道士，號為太玄，第一次出現(xiàn)在應(yīng)天府玄武湖，據(jù)在場所見之人皆稱他乃是隨著一道白光破空而降的，此外全然查不到此人任何過去，當(dāng)真乃是一名道家高人?！?p>　　嘉靖皇帝聽聞陸炳言及谷神通萬歸藏本來怒自心頭起，火向膽邊生，正欲發(fā)作，卻聽得太玄的消息，立時平息雷霆之怒，一下站起身來，喜道：“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至玄者太玄也，果然是道家高人？”

　　陸炳道：“臣不敢欺瞞帝君！”

　　嘉靖微微闔上雙目，慢慢踱著步子，過了片刻，道：“傳旨，東西二廠并錦衣衛(wèi)，御馬監(jiān)，神機營，左右禁衛(wèi)，全都戍衛(wèi)宮中，召集大內(nèi)供奉，護衛(wèi)朕躬，朕要擺駕華蓋殿，觀看這件盛事?！?p>　　又踱了兩步，道：“另命國師神宵保國真人陶仲文隨駕?！?p>　　陸炳忙跪倒道：“臣遵旨?！?p>　　兩日時光轉(zhuǎn)眼即過，九月九日，重陽之期到了。

　　無數(shù)武林中人包圍了紫禁城，想入紫禁城中觀看決戰(zhàn)，嘉靖只得命金吾前衛(wèi)、金吾后衛(wèi)、羽林左衛(wèi)、羽林右衛(wèi)、府軍衛(wèi)、府軍左衛(wèi)、府軍右衛(wèi)、府軍前衛(wèi)、府軍后衛(wèi)、虎賁左衛(wèi)等十支天子禁衛(wèi)守住紫禁城，但是仍有一些絕頂高手偷跑進去了，更有一些聰明的武林中人早在月初便偷躲進了皇宮。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所有躲進了皇宮中的武林中人和嘉靖皇帝都在等待著這場決斗。

　　約莫戌時左右，但見一道黑色身影自天邊飛來，降臨到奉天殿頂上正西螭吻處，卻是谷神通先到了。

　　又過了一刻鐘的功夫，一襲青衣結(jié)發(fā)成傘飛天而來，立于奉天殿頂正北位，竟這么朝南坐了下來，猶如天子坐北朝南受百官之朝，卻是一心要取皇帝而代之的萬歸藏。

　　萬歸藏見谷神通早到了，太玄卻未至，不由出言道：“谷神通，你倒是來的早，太玄這牛鼻子好大的譜，竟然敢比我還后來。”

　　谷神通笑道：“萬城主的譜也不小，在這奉天殿頂上坐北朝南！”

　　二人正說話間忽聽一人作慧語道：

　　“非賢非圣非佛僧，全儒全道是全真。

　　太玄道人臨紫禁，論道真龍并谷神?！?p>　　“兩位道友，貧道晚來矣?！眳s見一個身穿月白道袍的道人，憑虛御風(fēng)而來，翩翩若天人也，正立在奉天殿正東螭吻上。

　　萬歸藏道：“來了就好，太玄道人，今日論道滅神，章程如何？”

　　太玄笑道：“論道滅神，論道滅神，自然是先論道，再滅神。”

　　谷神通道：“論道論的是何道，你是道士，若是論你道家之道我可比不過你?！?p>　　太玄道：“論道自然論的是我們自己之道?！?p>　　萬歸藏道：“好，我先來。天道無親，天道無私，天道無情，如若天道一般無親，無私，無情，以道蒞天下，無往而不利乎，自然百戰(zhàn)百勝，所向無敵。”

　　谷神通道：“你這道是歪門邪道，你的天道乃是自商中得來，不純也，夾雜商道，為魔道也?！?p>　　太玄道：“谷島王此言偏頗了，但是萬城主，天道無親，天道為天地眾生父母，以大親成其無親。天道無私，天道輪回之下，眾生平等，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偏私眾生，以大私為無私。天道無情，天道蘊養(yǎng)萬物，博愛眾生，以大情為無情?！?p>　　萬歸藏冷哼道：“哼，我意即天意，我心即天心，我道即天道?！?p>　　又一指華蓋殿門口鑾架上坐著的嘉靖皇帝道：“似朱厚熜這廝，何德何能能居天子帝位，似他這般多年不上朝，政事托于奸佞，天下民不聊生。他憑的是什么！不過天子之號也，憑借天子之號他便以私心代天心，私意代天意?！?p>　　“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一國則受命于君。況天家無情，天家無親，若天道者何？我之才智，文韜武略勝這廝無數(shù)，若能為帝同樣以我心代天心，我意代天意，豈非天下之幸事！”

　　嘉靖皇帝勃然大怒，正待發(fā)作卻想到太玄這道家高人，便強忍怒火，但仍自喚來陸炳道：“這廝便是萬歸藏？當(dāng)真無君無父，大逆不道，大舉軍隊，剿滅了西城?！?p>　　太玄笑道：“天子者，配享一國之物力，受天下百姓供養(yǎng)，征伐禮樂皆由其出，是以若天子賢明則天下大治，國泰民安，四海升平，若天子昏聵則天下糜爛，民不聊生，這非是別的，乃是當(dāng)今時局眼界的局限，萬城主你的道難脫梁思禽“限儒術(shù)，抑皇權(quán)”的窠臼，難成大道?！?p>　　萬歸藏冷哼一聲不說話，卻是不很認(rèn)同，谷神通道：“那我便說說我的道吧！”

　　“我之道乃是和之道也，道者不出天地人三才也，三才和諧，則三才變化順乎大道，大道和諧則天時正，地理平，人心同，自然得天地大同。”

　　太玄道：“以貧道之見，谷島王的“天子望氣術(shù)”便是出自你的“和”之道吧！二位珠玉在前，貧道獻丑了，我之道乃是人之道，人者，頭頂天，腳踏地，燮理陰陽，應(yīng)變?nèi)胖?，須知天道遠(yuǎn)，人道邇，天地大宇宙，人體小宇宙，我道不向外道求?！?p>　　“天地分陰陽，人心有善惡，天地有天地風(fēng)雷水火山澤八卦八相，人道有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裒多益寡，恐懼修省，作事謀始，類族辨物，辨民安志，申命行事八德，人道自在天道外，人道自與天道同，是以乃以人身駕馭天地萬象。”

　　萬歸藏卻道：“好了說了半天，我估摸著咱們誰都不會服誰吧！論道已畢，還是滅神吧！”

　　太玄、谷神通笑道：“敢不從命！”

　　萬歸藏道：“早該如此！你們吃我“星羅散手”！”

　　周流八勁涌出，化生糾纏生出暗合周天星辰之象的偉力，一時之間猶如星河攪碎，北斗倒轉(zhuǎn)，直往太玄谷神通二人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