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殷落塵發(fā)出了一生歇斯底里的吶喊,他想要站起來,但是拷鎖上的禁制卻讓他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他只能以膝蓋行走,接住了倒下的帝空顏月。
“母親!”
“月兒!”
殷落塵的驚呼同樣引起了殷韻寒和殷吟天的注意。
原本雙目無神的殷吟天在看到自己妻子倒下的那一刻,他的意識才有了幾分清醒。
哪怕他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但他還是竭盡自己一切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帝空顏月的身邊。
“醫(yī)師!醫(yī)師!快點叫醫(yī)師過來!”族老們大叫起來。
帝空顏月的生死干系甚大,他們絕對不能讓帝空顏月死!至少,不能讓她死在殷家地界!
“沒用的,大長老,我在來之前便已服下九死噬魂丹,此刻毒性早已深入骨髓無藥可醫(yī)?!钡劭疹佋驴粗箝L老,臉上露出一個凄美的笑容。
九死噬魂丹,那是自上古流傳下來的劇毒丹藥之一,就如同名字一般,那是一種噬魂奪魄的劇毒,在現(xiàn)今這個修行萎靡的時代更是無藥可救。
誠如帝空顏月所說,已經(jīng)不需要請醫(yī)師了。
“現(xiàn)在,我問您,還需要講塵兒交給誅逆聯(lián)盟嗎?”帝空顏月死死的盯著大長老說道。
“這……”大長老一時語塞了,片刻后他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p> 誠如帝空顏月所說,作為一切始作俑者——甘濘的母親,她的命遠(yuǎn)比現(xiàn)在的殷落塵更重。
更能作為一個求和的籌碼。
更何況殷落塵也好,帝空顏月也好,不過是他們發(fā)兵圍剿的一個理由罷了。
他們真正需要的想要的,是更深層次的東西——殷家的底蘊!
而帝空顏月的生命對于殷家來說意義則更為重大。
帝空顏月的死,意味著他們與帝空家這一代,下一代乃至是下下一代結(jié)下仇恨。
這種情況下會導(dǎo)致三種可能的結(jié)果的產(chǎn)生。
一,帝空家主極度憤怒,但看在殷落塵和殷韻寒的份上不伸出援手,也發(fā)起攻擊,冷眼旁觀。
二,殷家為了以絕后患,與誅逆聯(lián)盟聯(lián)手一并滅了帝空家。
三,帝空家主怒火攻心,不惜一切代價聯(lián)合誅逆聯(lián)盟圍剿殷家。
而這三種選擇中,第二種最不可取,因為誅逆聯(lián)盟本身家想謀取殷家的底蘊,與誅逆聯(lián)盟聯(lián)手滅帝空家無異于與虎謀皮。
誰都不清楚滅了帝空家之后實力膨脹的誅逆聯(lián)盟下一個目標(biāo)是不是帝空家。
況且帝空家也并不好惹,帝空家主——帝空嚴(yán)澤的女兒更是誅神殿這一代繼承人風(fēng)辰羽的未婚妻。
到時誅神殿少不了也會橫叉一腳,最終會導(dǎo)致怎樣的結(jié)果誰也說不好。
而第三種可能性實際上是最小的。
但凡是殷家的人都很清楚,殷落塵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的性格與秉持的原則是一種對于修行者來說近乎軟弱的。
況且這件事的由頭也不是由殷家挑起的,是誅逆聯(lián)盟,是甘濘,是帝空顏月自己的決定。
但唯獨和殷家沒關(guān)系!
這件事大長老相信殷落塵可以看得清,而事實上殷落塵也確實看的很清楚。
帝空顏月的死,從頭到尾都和殷家無關(guān)!
無論是始作俑者,還是推動者都不是殷家!
雖然說這么說確實很操蛋,但事實就是如此。
殷落塵會原諒他們的。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連傷害了自己,傷害了自己家人都會原諒的軟蛋和混蛋!
因此,哪怕帝空家前來興師問罪,殷落塵也會為了殷家第一個跑出來求情。
所以,為了第一種可能性大出現(xiàn),現(xiàn)在的殷家會死保殷落塵。
“是嗎?那樣就好……”帝空顏月滿意的笑了。
“母親……為什么……這一切明明我就可以了……”殷落塵低聲道,他的臉龐被額前的劉海所覆蓋看不到表情,但是他臉側(cè)的淚光卻又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傻孩子?!钡劭疹佋掠帽M全身力氣輕輕拍打了一下殷落塵的腦袋:“我可是你的母親啊……哪有母親讓兒子頂罪的道理呢?”
“況且,我也不是只為了你,還有你的父親?!钡劭疹佋聦㈩^扭到一邊看著殷吟天,輕輕撫摸他憔悴的臉龐:“你終于醒了啊……之前無論我們怎么叫你,你都不會給我任何回應(yīng),我一直害怕你會想不開尋死……”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尋死的!所以說……你一定要……”
“咳咳!”
忽然間,帝空顏月劇烈咳嗽起來,她臉上的血色徹底消失,此刻她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殷落塵一家大驚失色,殷韻寒慌忙的運轉(zhuǎn)自身靈力注入帝空顏月的體內(nèi)希望能稍微維持一下她的生命氣息。
而殷落塵更是不顧一切的榨干自身靈魂世界的所有生機注入帝空顏月的體內(nèi)。
拷鎖的禁制在發(fā)揮作用,殷落塵的身體在經(jīng)受著巨大的苦楚。
但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如果舍棄掉他的生命就可以換來自己母親的生命,他在所不惜!
帝空顏月的臉色微微好轉(zhuǎn),但卻又不是特別好,她的生命依舊在無可挽回的墮入死亡。
“寒兒……塵兒……不必……浪費你們的……力量了,我已經(jīng)……沒救了,這一點……我比你們?nèi)魏稳恕记宄??!钡劭疹佋聰鄶嗬m(xù)續(xù)的說道。
殷落塵與殷韻寒此刻無比沉默。
這件事,他們能不知道嗎?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對于兒女來說,因為知道救不了所以就不救了?
這不可能!
別人可以不救!但他們不能!哪怕這一切毫無意義!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殷落塵和殷韻寒的心意,帝空顏月自嘲一笑。
隨他們吧,就當(dāng)是生命的最后,感受一下自己一雙兒女的孝心好了。
她費力的轉(zhuǎn)過頭,看著殷吟天想要伸出手撫摸殷吟天的臉龐,但可惜,現(xiàn)在的她連這樣的力量都不具備了。
但忽然間,一只手抓住了她已經(jīng)冰冷的手,點點的溫暖仿佛一道火光直擊她的內(nèi)心。
“吟天……”帝空顏月氣若游絲。
“嗯,我在?!币笠魈鞆澫卵鼘⒍滟N在帝空顏月的嘴邊。
“我們的孩子,就交給你了啊,接下來……他們就只剩下你了啊……所以說……不準(zhǔn)隨便拋下他們哦?”帝空顏月低聲道,她的聲音已經(jīng)越來越小了。
“嗯……我會的……在他們死之前,我絕對不會下去陪你的?!币笠魈焖浪赖囊ё⊙勒f道。
“呸……怎么可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呢?”帝空顏月輕聲笑罵道,但緊接著她又說道:
“抱歉啊……”
“為什么要道歉呢?你又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币笠魈煲残χf道,他的臉上全是淚。
“如果……我當(dāng)初……拒絕了甘烏,如果……我當(dāng)初沒有生下……甘濘,如果……我當(dāng)初……沒有阻止……你殺死甘濘,或許……這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這有什么?發(fā)生了就發(fā)生了唄?”殷吟天故作輕松的說道:“錯的是甘烏,錯的是甘濘,但唯獨你絕對沒有錯,然而事到如今這一切都無所謂了?!?p> “我們……還真是過分啊……明明……我們也有錯……不是嗎?”帝空顏月也笑道。
“對啊,我們也有錯啊……”殷吟天說道:“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但這就是人啊。”
“把錯誤全都甩給別人這樣才比較輕松啊。”
“唯有這樣,我們才可以心安理得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啊?!币笠魈熳猿暗?。
指責(zé)他人的錯誤容易,但指責(zé)自己卻很難。
尤其是甘濘家與殷落塵家,他們兩家之間的種種早已不能擁非黑即白來形容。
平心而論,就算是那些指責(zé)殷吟天錯誤的人,真的遇到殷吟天這種情況他們又是否能冷靜對待呢?
誰對誰錯,誰又能說清楚呢?
“……是……啊,呵呵。”帝空顏月也笑了起來,但片刻之后她的笑聲又停了下來:
“我愛你,對不起……或許現(xiàn)在的我早已沒有那樣的資格跟你說這些,但請相信我,唯獨這份情感我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啊……我也是?!币笠魈炀o緊的抱著帝空顏月說道:“我也愛你,這份感情,哪怕因為甘烏和甘濘的出現(xiàn)也沒有改變過,你對我的感情,我也自始至終沒有懷疑過。”
“啊……太好了啊……”帝空顏月嘴角帶笑,但她的聲音卻逐漸消失:“太好了……”
帝空顏月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釋然。
或許,對于她來說,她的死不僅是是為了殷落塵和殷吟天。
她的死也是為了她自己。
在自己有愛人的情況下,給自己不愛的人生了一個孩子,這樣的痛苦誰又能理解呢?
誠然,她對不起甘濘。
但甘烏與甘濘對她帶來的痛苦又豈是一兩句話能說的清的呢?
她啊……已經(jīng)不想活了啊……
殷吟天抓著帝空顏月徹底冰冷的手,咬緊牙關(guān)一言不發(fā),但他的臉卻已經(jīng)滿是淚水。
“母親!”
殷落塵和殷韻寒也失聲痛哭起來。
哪怕他們用盡全力,終究也是沒能挽回帝空顏月的生命。
她已經(jīng)死了……徹底死了!
至高殺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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