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為何你也不知道夫人是薊城人?”秦婉問道。
“母親早已過世,我對她也沒什么印象,怎會知道母親是哪里人。對了,徐三,你肯定知道當(dāng)年的事情,你給我們說說是什么情況?!?p> 徐三悠悠的說道:“當(dāng)年將軍領(lǐng)兵出征匈奴,被五倍于己的敵軍圍追堵截,將軍帶領(lǐng)我們拼死突圍,最終只有幾千人突圍成功。而將軍為了掩護(hù)我們,親自率軍斷后,與匈奴人打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們先撤出來一幾千人在王世成和李昌兩位的帶領(lǐng)下,往邯鄲方向撤退。那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我感念將軍的救命之恩,率領(lǐng)手下僅有的六十多人,回去接應(yīng)將軍,最后只有我和將軍兩人活著回來?!?p> “然后呢?后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秦婉小聲問道。
“然后?然后就是我失去了這條手臂?!毙烊噶酥缸约嚎帐幨幍淖笫郑又f道:“而將軍也身負(fù)重傷,我們二人騎著馬往邯鄲方向走,還沒走出多遠(yuǎn),我失血過多倒在馬下,而將軍也因?yàn)樯砩系膫枇诉^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躺在一張床上,傷口也被包扎好了?!?p> “那是誰救了你們?”
“是一個住在附近的藥農(nóng),上山采藥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我們,把我們救了回去。所幸將軍的傷不是致命傷,只是失血有點(diǎn)多,加上勞累,才昏睡不醒。那藥農(nóng)有個女兒,長得貌美如花,對你父親關(guān)懷備至,而你父親當(dāng)時也正是血?dú)夥絼?,兩人朝夕相處了兩月有余,互生情愫,于是兩人私定終身。將軍臨走前告訴那女子,兩個月之內(nèi)必定派人送來彩禮提親。”
“那女子就是我母親?”
“不錯,只是因?yàn)榉蛉耸菨h人,將軍將提親一事上報給陛下之后,遭到了陛下的強(qiáng)烈反對,因?yàn)楸菹掠幸鈱⒆约旱呐畠杭藿o將軍,而將軍死活不肯,陛下還因此將你父親在大殿之上杖責(zé)了一百,后來陛下見將軍不肯聽從安排,而陛下自己的女兒也不愿嫁給漢人,此事也就作罷,只是將軍剛剛傷勢痊愈又被杖責(zé),只能臥病在床,派我去將你娘親接回了鄴城?!?p> “后來呢?”石閔問道。
“后來就是將軍與夫人成婚,你的外公第二年就得病去世,而那一年,你也出生了。再后來過來三四年,夫人也染病過世,將軍痛不欲生,至今未再娶,而我因?yàn)槭Я艘粭l胳膊,將軍命我在家照顧你,看好這個家。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p> “想不到將軍鐵骨錚錚,也有柔情的一面,對夫人如此深情,真是讓人感動。”秦婉嘆息著說道。
“難怪我對母親沒什么印象,每年母親的祭日,父親也總是沉默不語。”
“將軍是知恩圖報之人,不僅僅因?yàn)榉蛉巳菝渤霰?,更因?yàn)榉蛉艘患覍④娪芯让?,兩人的感情又特別的好,所以將軍對夫人一直念念不忘。所以今天秦姑娘做了這餅,將軍一眼就認(rèn)出了是薊城人的做法,勾起了將軍對夫人的回憶,故而一言不發(fā)的先走了?!?p> “秦姑娘,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謝謝你做的東西,很好吃?!笔h微笑著說道。
“對不起公子,我并不知道將軍和夫人的這段故事,沒想到這個餅會讓將軍想起傷心往事?!鼻赝裾f著,有些不安的看著石閔。
“沒事,父親只是睹物思人罷了,你不必?fù)?dān)心。”
“那我先回房了,公子和徐大哥早些休息。”秦婉看了看石閔和徐三,默默的轉(zhuǎn)身走了。
“如此看來,我該叫你一聲三叔,而不是叫你徐三?!笔h轉(zhuǎn)過頭,看看坐在一旁的徐三。
“公子不必這樣說,自打?qū)④娋攘宋?,我這條命就是將軍給的,做牛做馬都是應(yīng)該的,何況你是將軍的獨(dú)子,在我眼里,你就是將軍年輕時候的樣子,所以叫我徐三就可以了?!毙烊难劾镩W著淚光。
“可你也救了父親,不是嗎?”石閔看著徐三,昏暗的燭光下,徐三的頭上已經(jīng)分明已經(jīng)有了許多白發(fā),面龐也有了不少皺紋,顯得有些蒼老。
徐三溫和的拍了拍石閔的肩,然后緩緩起身,說道:“明日你就要隨將軍去軍營了,我去給你收拾收拾東西,你早些睡吧?!?p> 徐三說著,腳步有些蹣跚的走開了。
石閔看著徐三的背影,他的背似乎也沒有小時候那么直了,印象中身材高大的徐三,此時在石閔的眼里,那身影竟然是有些瘦弱。他從小由徐三帶大,一直以來并沒有把徐三當(dāng)做自己的親人,只是比較信任的家丁,沒想到徐三與自己家還有這樣的淵源。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石閔就起來了,穿著石虎賜給他的雁翎甲,早早的在門口等著石瞻,準(zhǔn)備跟著去軍營。
而徐三也早已起床,正在安排把石虎賞賜的錢財裝車,準(zhǔn)備派家丁送到城外的軍營去。見石閔一早就起來,徐三走上前問道:“公子起這么早?先去吃些東西吧,將軍恐怕還要過一會兒才會出發(fā)。”
“父親還沒起來嗎?”石閔問道。
“已經(jīng)起來了,方才我已經(jīng)送了衣服和洗漱水過去。”
“那沒事,我在這里等著就是?!笔h笑著說道。
秦婉由于要照顧她爹,每天早晨也很早就起來去廚房做吃的,順便熬藥,這一大早見府里的人忙前忙后,便問黎媽:“黎媽,今日府里怎么好像這么忙碌?大清早的,徐管家就帶著家丁門忙前忙后的?!?p> “公子從今日起就要隨將軍住在城外的軍營,所以徐管家命人給公子和將軍多準(zhǔn)備一些東西。”
“什么?公子要去軍營了?”秦婉臉色瞬間變了,扔下手里的東西就往外跑。
“婉兒,你去哪?這藥和鍋里的東西怎么辦?”黎媽問道。
秦婉頭也不回的回答:“黎媽你幫我看一下,我等會兒回來?!?p> 黎媽看了看秦婉的背影,和正在灶臺上燒火的顧媽媽都捂著嘴偷偷的笑著。
秦婉跑到門口,見石閔正在與徐三說話,就站在門后看著,沒有上前。徐三看到門后的秦婉,自然明白秦婉是想跟石閔說話,便找了個借口先去忙了,而秦婉見徐三走開,就從門后走了出來,站在石閔背后輕輕的喊道:“公子?!?p> 石閔轉(zhuǎn)過身,見是秦婉,笑著問道:“你怎么過來了?不是給你爹熬藥嗎?”
“聽說你要去軍營了?”秦婉囁嚅著。
“是的,父親要帶我去軍營學(xué)習(xí)如何帶兵打仗,所以我得住在軍營里?!?p> “那你多久才回來?”秦婉的語氣有些顫抖。
石閔看著秦婉,有些不舍的說道:“這個還不確定,有空我會回來看你的,你和你爹安心先在這里住下,徐三叔會照顧好你們?!?p> “這軍營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不如公子帶我一起去軍營,我可以給公子洗衣做飯,這樣好不好?”
“不可,軍有軍規(guī),軍營之中不得有女子出入,否則是要被殺頭的,所以你安心待在家里,有事可以找徐三叔,或者讓他去軍營找我?!?p> 兩人正說著,門口忽然有家丁喊道:“將軍!”
石閔和秦婉轉(zhuǎn)頭一看,石瞻已經(jīng)一身戎裝,走了過來,眼睛打量著石閔和秦婉。
“父親!”石閔低頭默默行禮,喊了一聲。
“將軍早……”秦婉也不失禮節(jié)。
“嗯……”石瞻默默點(diǎn)頭答應(yīng),然后對秦婉說:“姑娘先回去照顧你爹吧,我與閔兒有話要說?!?p> 秦婉看了看石閔,石閔暗使眼色,讓她先走,于是秦婉無奈的對石瞻行禮說的:“是……”
石瞻見秦婉走了,看著石閔一身的雁翎甲,面色有些凝重的問道:“這雁翎甲是陛下賜給你的?”
石瞻得意的拍了拍護(hù)甲,回道:“對啊,父親,這雁翎甲我穿著怎么樣?”
“脫了。”石瞻命令道。
石閔一愣,一臉疑惑的看著石瞻,問:“這是為何?不是去軍營嗎?去軍營總不能穿便服吧?”
石瞻看了石閔一眼,又說:“去軍營是沒錯,在軍營里不能穿便服也沒錯,不過你現(xiàn)在還沒資格穿這身雁翎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