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夜幕下的校園（二）

　　月下的臨鐘湖安靜、祥和。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十?dāng)?shù)艘舴艋舟悄無聲息來往穿梭，一道道色彩絢麗的法術(shù)從小舟上升起，擴(kuò)散開來。

　　這是第一大學(xué)校工委的巡邏隊在做拉網(wǎng)式排查。

　　校工們釋放的大批燈火蟲幾乎籠罩了整片臨鐘湖。白、青、藍(lán)、綠等各色燈光匯聚在一起，仿佛極光一樣耀眼。

　　如果不是屬于宵禁時分，這里一定會吸引來大批游覽觀光的學(xué)生。

　　而對于一些在湖邊討生活的魔法生物而言，這些密集的燈火蟲則是一場難得的盛宴。

　　岸邊，幾只光著腦袋的河童不斷蹦跶著粗短的小腿，跳起來，捕捉幾只燈火蟲塞進(jìn)嘴里，然后張著滿嘴的尖牙，肆無忌憚的嘲弄著那些狼狽的巫師們。

　　相比于野外的同類，居住在第一大學(xué)里的樹精子顯然膽子更大一點。它們成群結(jié)隊掛在垂柳細(xì)長的枝條上，好奇的看著這難得一見的光影奇觀，偶爾如蕩秋千般晃著垂柳的細(xì)枝，順路抓幾只燈火蟲打打牙祭。

　　湖畔樹下的陰影中，還有更多隱秘的生物，不斷偷襲那漫天飛舞的零食。

　　如果在平日，性格活潑一些的助教們也許會掏出自己的法書與工具箱，收集一些難得一見的樣本。

　　但今天，忙碌的巫師們顯然沒有在意那些打秋風(fēng)的小家伙。

　　維克多扯破的空間在蓋亞之力下緩緩平復(fù)，只有偶爾扭曲的光線向所有人訴說剛剛這片時空所遭遇的創(chuàng)傷。

　　幾只變異燈火蟲恰好飛過那片空間的褶皺，悄無聲息的化作幾道流光。

　　希爾達(dá)瞟見了這一幕，他的眼角抽了抽，小聲嘀咕道：“該死的暴力男?！?p>　　“你說什么？”蒙特利亞教授嚴(yán)厲的掃了他一眼。

　　“我是說，這里的確有妖魔的氣息?！毕栠_(dá)忙不迭的補救著。

　　他指著自己那些漫天飛舞的變異燈火蟲，殷勤的解釋道：“看見了嗎？燈火蟲的顏色以這塊假山石為中心，向四周擴(kuò)散……嗯，我的變異燈火蟲遇到妖氣會發(fā)出紅光，這與正常燈火蟲的顏色有一定區(qū)別?！?p>　　周圍幾位助教紛紛頷首。

　　正常的燈火蟲散發(fā)的光線是白光，偶爾一些吸食其他能量的燈火蟲，也許會發(fā)出藍(lán)色或者綠色的光芒，但主體均為冷色調(diào)。

　　對于燈火蟲而言，能夠發(fā)出紅光，的確非常特殊。

　　“越靠近假山石，顏色越紅；離得越遠(yuǎn)，顏色越淡。到了湖對面，那些燈火蟲的顏色與原本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可以斷定這只小家伙遭遇了一頭妖魔，而且那頭妖魔的活躍地點就在這假山附近?！毕栠_(dá)信心滿滿的下了論斷。

　　蒙特利亞教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xù)說話。

　　“如果說，那頭妖魔是在這里活動，那它現(xiàn)在去哪里了呢？”一個助教捏著下巴，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總不能平白無故的消失吧?！?p>　　希爾達(dá)啞口無言。

　　“托馬斯?！币捉淌谥匦麻_口。

　　“在。”藍(lán)眼睛的面試官安靜的走到小貓面前，從懷里掏出自己的工具箱，從里面掏出各種型號的刀具、鑷子、骨鋸、吸管以及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然后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副土黃色的皮手套，準(zhǔn)備戴上。

　　“不要用它?！泵商乩麃喗淌谏驳淖柚沽嗣嬖嚬俚呐e動。

　　他從懷里掏出一副薄如蟬翼、幾近透明的手套，丟給托馬斯。

　　“暫時不要徹底解剖這只貓……先取一些樣本就好。”蒙特利亞教授看了易教授一眼，補充道：“這是一副冰蠶皮質(zhì)的手套，更適合你做一些精細(xì)的操作?！?p>　　托馬斯拿著手術(shù)刀的動作頓了頓，然后安靜的點點頭，將那副土黃色的手套塞回懷里，戴上冰蠶皮手套。

　　不知是否錯覺，圍觀者們不約而同的發(fā)出一聲輕松的出氣聲。

　　“張羽，你去請一下凡爾納大叔，湖畔的事情需要與他商量一下?！币捉淌谒坪鯖]有察覺周圍氣氛的變化，依舊不緊不慢的吩咐著。

　　“是?！币粋€溫和的聲音答應(yīng)著，微微頷首。只不過，他的面孔大部分掩蓋在高大的衣領(lǐng)下，周圍的巫師們只能看到他那頭有些花白的頭發(fā)微微晃了晃。

　　“不用請了，我來了?！币粋€蒼老的聲音從眾人身后慢吞吞的響起：“如果等你們?nèi)フ埼?，這片湖都要被拆光了?！?p>　　幾個年輕的巫師明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中的法書已經(jīng)開始翻動著，獵獵作響了。

　　“咳咳！”蒙特利亞教授難堪的咳嗽了兩聲。

　　“一代不如一代，哼?！崩先艘皇种糁菊?，一手提著一盞氣死風(fēng)燈，翻著怪眼，咕噥了一句。他的腳邊，那只名叫五月的老狗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抖動著能夾死人的皺紋，拐啊拐的挪動著腳步。

　　那幾個年輕巫師羞愧的低下頭。

　　“他們都還年輕，不要這么輕易下結(jié)論?！币捉淌诮K于回過頭，看向這位臨鐘湖畔小木屋里的守夜人：“總要給他們一些時間?！?p>　　“對于巫師而言，最寶貴的就是時間了?！狈矤柤{老人杵了杵木杖，死死盯著兩位領(lǐng)頭的教授，若有所指：“總給他們時間，搞出事情來就晚了！”

　　易教授回過頭，重新看著白石上趴著的小貓，一語不發(fā)。

　　蒙特利亞教授板著臉，也沒有接話。

　　湖畔重新陷入安靜。

　　“它的眼睛已經(jīng)異化，沒有殘留影像的可能性?！蓖旭R斯用鑷子撐開小貓的眼眶，用一根細(xì)長的探針小心撥弄著那仿佛綠寶石一眼的眼球，小聲向易教授匯報道：“這里的樣本還需要采集嗎？”

　　“要。”易教授言簡意賅的表達(dá)出自己的意見。

　　“不僅要，而且還要徹底?！泵商乩麃唶?yán)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兩顆眼珠都直接取下來，一枚交給校工委留檔，一枚交給易教授推衍分析?！?p>　　托馬斯沉默的點點頭。

　　“不要費事了，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凡爾納老人沿著湖岸踱步幾個來回，大手一揮，讓那些穿梭在湖面的巡邏隊撤退。

　　“你們采集完樣品也回去吧。”老人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忙碌的黑袍們，咕噥道：“這只貓就留在這里。”

　　“不需要保護(hù)物證嗎？”希爾達(dá)好奇的看著老人。

　　“事出反常即為妖，不循規(guī)矩就是魔。妖魔做下的案子，用巫師的常規(guī)辦法處理不了。”老人拄著拐杖，耐心的解釋了一句：“如果那頭妖魔還在學(xué)校，那么明天白天它一定會回到湖邊看看自己的戰(zhàn)利品……這是妖魔的天性?！?p>　　“但這里是臨鐘湖呀！”希爾達(dá)的聲音有點大驚小怪：“九有學(xué)院一半以上的學(xué)生明天都會經(jīng)過這里！”

　　“也就是說，剩下的一半人可以先排除異常了?！泵商乩麃喗淌陉幊恋穆曇粼谒呿懫穑骸叭绻沂悄悖F(xiàn)在就把嘴閉緊，老老實實回監(jiān)控室！”

　　希爾達(dá)吐吐舌頭，縮著脖子，跟著幾位離開的同伴，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