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萬氣朝元功

　　呂光瞇起眼睛，仔細(xì)觀察著地面上的文字。

　　月光灑落，映照在石臺(tái)之上，一個(gè)個(gè)蝌蚪大小的字符散發(fā)著一種靈妙的氣息波動(dòng)。

　　字體紋路清晰，眾人皆是如癡如醉的沉浸其中。

　　青蘿竟也蹲在一處，雙目凝住，認(rèn)真背誦著倒映在廣場上的文字。

　　呂光沒有急于尋到一門氣功，囫圇吞棗般的死記硬背。他腦海之中神竅已開，念頭渾厚茁壯，實(shí)有過目不忘之能。

　　他開始慢慢的穿行于廣場人群之中，如野貓穿梭，悄無聲息。

　　他越看越是心驚。

　　這‘明鏡臺(tái)’上確實(shí)有將近數(shù)百種五花八門的氣功。

　　“大力金剛掌”

　　“拈花一指功”

　　“伏虎棒法”

　　“釣鯊功”……

　　種類繁多，不拘一格。

　　每一門氣功都令呂光大為心動(dòng)。

　　年少時(shí)他只跟隨父親習(xí)練過大周王朝最為普通的‘五禽戲’，后來還是偷偷的觀看父親練功，學(xué)得呂氏不傳之秘——禹步。

　　繞是如此！

　　他憑借日久天長的練習(xí)‘五禽戲’，很快也便打通氣脈，開辟氣海，足見呂光在修真煉氣一途上的資質(zhì)是何等的出眾。

　　可惜他現(xiàn)在氣海破碎，即便修煉氣功，也是空有招式，毫無靈氣加持。

　　一想到此處，呂光心中對靖道司的殺意就如滄海莽山。

　　深且重！

　　呂光在影影綽綽的人群里緩步行走，時(shí)間一點(diǎn)一滴的流逝殆盡。

　　他已記熟四五門氣功。

　　“嗯？”呂光已來到廣場牌坊處，卻是看到這里有一行獨(dú)立于其他氣功之外的文字。

　　他眉頭微皺，俯首細(xì)察。

　　“身如明鏡臺(tái)，時(shí)時(shí)勤拂拭，氣游百年身，自成元真人。”

　　呂光喃喃自語：“靈氣能消除肉身污穢雜質(zhì)，游走在筋脈百骸之間，最終成就真人之身?！?p>　　他總感覺這句話的含義，好像跟《道德真經(jīng)》中的某句話有些貼近。

　　他輕聲自言，倒是旁邊有個(gè)聲音響起。

　　“你是今年新入園的弟子吧，連修真煉氣的本意都不清楚？”

　　呂光回頭打量著這人，見此人三十上下的年紀(jì)，面上有道觸目驚心的刀疤，令人膽寒。

　　呂光請教道：“如何才能修得真身？”

　　“明鏡臺(tái)所映氣功皆是初階?！钡栋糖嗄昀湫Φ溃俺蹼A氣功多是強(qiáng)身健體之功，唯有超凡入圣的氣功法門才能修成真身！而想要獲得更高階的氣功，只有成為內(nèi)園弟子?！?p>　　刀疤男雖然面相兇惡，但看來不似那等陰險(xiǎn)毒辣之輩。

　　于是呂光繼續(xù)詢問道，“這位師兄，氣功究竟分為幾階？”

　　刀疤青年見呂光模樣清秀，彬彬有禮，神色緩和幾分，道：“俗世之中大部分人修煉的俱是些不入流的武功。”

　　“唯有身納靈氣之后，才可稱得上氣功！”

　　“初階，中階，高階，靈階，真階?！?p>　　“至于那傳說中的圣階氣功，天下十九州，不知今日還存在與否?！?p>　　刀疤青年侃侃而談，一臉傲然，道：“莫要看此地全是初階氣功，但世間其他門派可斷然沒有百草園這般大氣，如此廣博的氣功，只要你有本事，盡可熟記習(xí)練?！?p>　　呂光將此話牢記于心。

　　氣功分有六階。

　　不過，圣階在世間極其罕見。

　　呂光笑道：“多謝師兄指點(diǎn)。”

　　呂光見刀疤青年轉(zhuǎn)而又全神貫注的默記地上文字，便也不再多言。

　　他余光掃在這行字的正下方，竟也看到一門氣功。

　　不過文字極其簡短，似是殘缺不全。

　　“萬氣朝元功！”

　　呂光逐字念誦，整個(gè)人豁然呆住，心中猶如翻江倒海。

　　‘氣欲足兮身為本’這句話是……是父親當(dāng)年教過我的！呂光心有疑惑，目中卻露出無盡的激動(dòng)與興奮。

　　刀疤青年瞥了眼呂光所注目的功法，搖搖頭道：“萬氣朝元功？”

　　“這氣功乃是一門吞吐納氣的殘篇功法，近些年外園弟子從未有一人練過，并且其上所言晦澀難懂，什么‘欲練此功，還原氣?！?，故弄玄虛。聽說百年前曾有人嘗試修煉，然后氣海爆裂而死?？梢姎埲睔夤?，修練起來實(shí)在是危險(xiǎn)至極。”

　　“這樣啊……不知師兄在這外園中待了多久？”呂光臉上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目光卻將記述此門氣功的文字逐一掃過。

　　“七年?！?p>　　刀疤青年說罷便不再理會(huì)呂光。

　　呂光將‘萬氣朝元功’默默背熟，雖僅有幾十行，但文意甚是龐雜生僻，不似其他氣功將修煉步驟描述的那般一目了然。

　　輕柔的月光宛如絲滑的綢緞般鋪蓋在明鏡臺(tái)廣場上。

　　時(shí)間不知流逝幾何。

　　“時(shí)間到?！?p>　　一聲透徹云霄的長音，拔地而起，話音一落，但見先前蕩漾著清輝月光的明鏡臺(tái)，頓時(shí)恢復(fù)原樣，地面又變成了冰冷冷的白石。

　　那些剛才還閃爍其上的文字，隨著光芒消隱，頃刻間化為烏有，似是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七月初七，外園大比，望各位弟子勤奮練功，獲得資格，登入內(nèi)園?！?p>　　這聲音緊接著又朗聲說道，聲音震天如雷，回蕩在廣場上的每一個(gè)角落。

　　子時(shí)已過，月亮被薄霧擋住，絲絲光線透過清淡的云霧落在廣場上。

　　借著微光，呂光望向周圍人群。

　　有人神情歡喜。

　　有人愁眉苦臉。

　　七月初七。

　　掐指算來，還有不到三個(gè)月的時(shí)間。

　　…

　　回到房間，青蘿已興奮的無法安眠，她像個(gè)得到玩物向長輩炫耀的頑皮孩童。

　　她竟已將腦海中所熟記的功法，謄寫在紙上。

　　“煙雨迷蒙劍?！?p>　　呂光將紙張攤在掌中，定神觀看。

　　劍法，刀法，掌法，拳法，棒法……

　　諸如種種兵器法門，皆為氣功，概因修真者以靈氣為源，舉手投足間，氣勁噴發(fā)。

　　呂光頷首笑道：“不錯(cuò)。很適合你修煉，只是你連道境都沒修得圓滿，就妄圖再煉氣？需知一心求道，方為……”

　　呂光忽然住口不語，他腦海中閃過一個(gè)驚人的念頭。

　　修真。

　　修道。

　　為何不能并修？

　　梅八角陰神奪舍以后，道術(shù)盡失，神竅內(nèi)僅留一縷殘碎神魂。

　　哪怕如今她跟隨呂光來至百草園，即使她已知原來的‘梅八角’乃是天生靈體，她也從未說過要修真煉氣。

　　在從西陵郡來百草園這漫長的路途上時(shí)，呂光曾偶然提過此事，但梅八角說她自有辦法瞞過百草園之人，她竟是沒有一絲修真的念頭。

　　呂光對此也深感詫異，似乎元?dú)庑拚媾c神魂修道，天生便不能兼容。

　　“怎么不說話，看呆了吧？這劍法很厲害呢，施展起來，劍氣有如煙雨朦朦，層層疊疊?！鼻嗵}眼見呂光神情木訥，凝住無言，語聲俏皮的笑道。

　　呂光沉思。

　　當(dāng)日向梅八角問詢此事時(shí)，她言辭閃爍，似是在隱瞞某些秘密。

　　呂光將紙張放在桌上，他決定找機(jī)會(huì)細(xì)問梅八角一番。

　　…

　　天亮后。

　　梅八角卻自己來了。

　　她仍是那身月白長裙，明眸朱唇，極美的容顏上流溢著淡淡的笑容。

　　她沒有踏入外園院門。

　　還是鐘凌將呂光喚出園內(nèi)。

　　清晨山谷間，鳥鳴聲絡(luò)繹不絕，動(dòng)聽繞耳。

　　通往外園的林道上也有紛沓行走的弟子，他們在路過梅八角的身旁時(shí)，無一不是面帶羨慕。

　　尤其是那些年輕的男性弟子，望著梅八角的眼神中還充斥著深深的傾慕之意。

　　梅八角當(dāng)然很引人矚目。

　　但梅八角卻只在沖著呂光一人微笑。

　　她總是這般嫻雅溫婉，仿佛天大的事情降臨都無法使其心神震動(dòng)。

　　但此刻聽完呂光這個(gè)想法之后，白皙的面龐上卻露出悚然恐懼的神色。

　　“不可?！?p>　　“不可?！?p>　　“不可。”

　　“真道并修，會(huì)成魔?！?p>　　“修真成圣，修道成仙，自上古時(shí)代便是如此，古時(shí)曾有位道人在成就鬼仙神魂之后，又煉氣修真，后來他成了魔。”

　　“魔受天譴，灰飛煙滅?！?p>　　梅八角神色嚴(yán)峻的說著，想要將呂光這個(gè)還未實(shí)踐的可怕念頭扼殺在搖籃中。

　　梅八角一連三個(gè)‘不可’讓呂光更感驚異。

　　“成魔……天譴？”呂光奇聲道。

　　梅八角一雙眼睛中流露出懼色，嚴(yán)詞厲色的道：“對，魔為天地所不容，真道絕對不能并修。上古時(shí)代也并非沒人生出過此念，但無一例外，其人全部成魔，受天譴而死?！?p>　　呂光點(diǎn)頭，但心中卻并未接受梅八角勸誡。

　　他目露期待，更加躍躍欲試。

　　梅八角看向呂光，忽然眨眨眼，她已將心放回肚子里。

　　因?yàn)閰喂鈿夂Ｒ阉?，體中毫無半分靈氣。

　　她唇角泛起一抹笑意，道：“我已進(jìn)入桃園，成為百草園掌門真人的親傳弟子。你身無氣功，此次外園比試，必定落選。然而沒關(guān)系，我自有辦法，為你尋得絳珠仙草?！?p>　　呂光皺眉，他深藏道術(shù)，到時(shí)難道還不能施展陰神御雷術(shù)擊碎幾個(gè)人的心神念頭嗎？

　　梅八角似是猜到呂光心中所想，她笑道：“那處試煉之地，靈氣充盈，以你如今的境界還不能在那里陰神出殼?！?p>　　“你試過？”呂光問道。

　　“當(dāng)然?！泵钒私浅姓J(rèn)道。

　　呂光無奈一笑，道：“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自然也會(huì)做到?！?p>　　“如此甚好，我們互不相欠。”梅八角明亮的雙眸里泛出流光，點(diǎn)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