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上山他們都會記得去看一眼藍狐,這次卻因為匆匆下山和華蕊受傷而忘記了藍狐。
藍狐是華蕊養(yǎng)的狐貍,放養(yǎng)在后山,為了能讓藍狐生存,她把后山改造成適合藍狐和四月雪生存的山。起初李主任并不能理解她的所做所為,可是后來慢慢的對這個女人有所了解后,他也就沒再干涉過她去種四月雪和養(yǎng)藍狐的事情了。
后山是一座神奇之山,在華蕊很小的時候,她時常和父母爬這座與眾不同的山,原本山上雜草叢生,無一棵大樹,那時候的四月雪無人打理,長勢并不理想,雜亂且扎堆。
歲月變遷,斗轉(zhuǎn)星移,這座山變得越來越寒冷。山上的動植物開始死亡,每一次大雨滂沱過后,都會沖散山上的寒氣,這種情況下總會有一部分動植物的尸體開始腐爛。漸漸的,山中無雜草,可它并不荒蕪,出人意料的是,四月雪在此山上的所有物種都滅絕后竟然長勢越來越好,到后來,這座一年四季都冰寒的后山就變成只生長四月雪的專屬之山了。
有一天未成年的華蕊像往常一樣在山上玩耍,可與以往不同的是她聽到了從叢林間傳來的一陣低沉的叫聲,那聲音就像是在哀鳴,似狗似貓叫,卻又非狗非貓。她沿著聲音尋去,不料發(fā)現(xiàn)一只即將死亡的狐貍匍匐在地上,淺藍色的毛皮下是一雙空洞哀求的雙眼。她嚇壞了,一個趔趄后準備轉(zhuǎn)身逃離,就在挪步之際,耳畔又響起狐貍痛苦的哀鳴聲,它像是在求她救救自己……
小華蕊的雙腳也不聽使喚的像生長進了土壤里,不忍就這樣丟下藍狐離去,最終她只好壯著膽子把狐貍抱回了別墅。她的這一舉動讓華家夫婦目瞪口呆,看著小華蕊懷里的那條狐貍,夫妻二人只覺得那是不祥之兆,厄運可能會就此降臨。可小華蕊一心想救那條狐貍,在她的苦苦哀求下,她的父母終于答應(yīng)救它。
在別墅里,他們經(jīng)過兩天的努力才把那條奄奄一息的狐貍救活,隨后她也聽從了父母的話,把狐貍放回了后山并不再到后山去玩耍。可是從此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她經(jīng)常偷偷到后山去卻都沒能再見到那只狐貍的蹤影。
父母外出時,她就溜到山上去種樹,把一棵一棵長不粗壯的四月雪分開種植,種樹的目的之一是想再見到那只藍狐,可是天不遂人愿,日子一天天過去,她都沒能再見到那只藍狐。直到四月雪成了遮天蔽日的茂密叢林,在一天下暴雨的夜晚,她才在半夜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叫聲。她終于興奮的從床上彈起,“它還活著,它一定還活著!”小華蕊激動的跑到父母的房間里歡呼雀躍著。
可后來不幸的事情發(fā)生了,小華蕊的父母相繼去世,失去親人的痛苦從那時起便一直陪伴著小華蕊,為此她還頹廢了許久,慢慢的,她的身體就開始變得衰弱多病起來,短短數(shù)月就變得瘦骨嶙峋。
即便這樣,她仍然保持著去后山種樹的習慣,因為只有那樣,她才能在有著一家人美好回憶的地方尋找到更多幸福的影子。不得不承認,她通過種植四月雪和養(yǎng)藍狐得到了許多精神上的慰藉,也消磨了許多無聊的時光,就這樣,她才慢慢的從傷痛中走出來。
小華蕊是家中的長女,無兄弟,只有一個還在上學的妹妹,父母早逝后,她和妹妹被寄送至膝下無一子女的姑媽家養(yǎng)大成人。后來華蕊就一直在醫(yī)療集團工作,而妹妹繼續(xù)在國外攻讀博士學位。華蕊現(xiàn)在也算是在姑父章一旗的庇護下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片事業(yè)天地。
在未結(jié)婚之前,她一直是醫(yī)院七樓負責財會的主管,像這種家族式的企業(yè),章一旗不會讓外人來擔任最核心部分的工作。奇怪的是,章一旗卻信任華蕊,或許是因為華蕊無父無母的緣故吧!他早已經(jīng)把華蕊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不過在婚姻大事上他對華蕊選的男人并不滿意。在章一旗的眼里看來,李主任遲早會變成一條狼,總有一天,這條狼會在別人疏忽之時狠狠的撕咬,直至對方于死地。
……
“它們應(yīng)該生活得很好。”李主任給華蕊的手臂纏上了最后一道紗布,他熟練的護理動作連華蕊都感到吃驚。
“你真的是學心理學的?我怎么覺得你更像是專業(yè)的醫(yī)護人員呢!”華蕊看著手臂上被打了結(jié)的紗布說道。
李主任哼笑道:“兼修,大學的時候?qū)W過幾節(jié)急救護理課程。”
她繼續(xù)回到了剛才的正題上,“可是它懷孕了,按理說應(yīng)該在上半年就產(chǎn)子的,可偏偏到了這個時候。不行,我覺得我還是得上山去瞧瞧?!闭f著她就從沙發(fā)上起來了。
“你就好好的坐著休息吧,我現(xiàn)在就替你去還不行?”李主任把她按回到沙發(fā)上,然后利索地把家用醫(yī)藥箱收好后連午餐也沒有煮就穿上了登山鞋,還把華蕊事先準備好的產(chǎn)箱也帶上就匆匆出門了。
“你小心點?。 比A蕊看著李主任出了門,還不忘對著他的背影叮囑道。
李主任再次上山的真正目的華蕊并不清楚,她以為他是心疼她受傷了,所以才這么勤快的再次上山去看藍狐,而李主任的心里卻在想著幾十分鐘前出現(xiàn)的黑影和疑問,不知道為何,回到別墅后的他就越來越確信自己看到的那團黑影不是幻覺。這回上山的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了后顧之憂,他一定要找到答案。
十幾分鐘后,他回到了之前種那棵四月雪的空地上,樹苗被埋在土坑里,由于剛移植,它的葉子看上去有些蔫,垂下去的葉片就像是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生死浩劫般在垂頭喪氣著,在這個物競天擇的世界里,它看起來像是活不下去的樣子。但自己移植它的時候明明很小心,明明沒有明顯傷害到它的根,或許過兩天就會看到它重新展開葉子呈現(xiàn)出一派生氣勃勃的景象,李主任的心里這樣樂觀的想著。
他向前走了幾步,確定是在新移植的四月雪后面的那個方向。站在那里,他躊躇著,該不該繼續(xù)向前?前面等待他的會不會是他無法承受的東西?該聽華蕊的話不要到處亂走嗎?可是這次再回到這里,不就是為了一探究竟嗎?難得碰到如此順理成章的機會,難道要放棄嗎?
“呵呵。”他突然對自己的猶豫不決自嘲起來,一個大男人,在這光天化日之下,難不成真的害怕了嗎?既然都已經(jīng)身在此地,又何必慌張?
一鼓作氣之后,他就邁開了腿,朝著前面的空地繼續(xù)走著,那片像未開發(fā)的山地正透著一股股的寒氣,忽然他止住了腳步,眼前的一幕讓他感到驚訝,據(jù)他所知,在已經(jīng)種過四月雪的大半座山里,都是未見一棵雜草的,可為何眼前會出現(xiàn)一片雜草叢生的土壘?
他好奇的向前靠近,直到走到了土壘前,看著那些生長得差不多和自己齊高的雜草,仿佛是到了正常的山林里,可是這座山明明是極寒之山,是雜草不能在此存活下去的山,為什么這里會長出如此長的一堆雜草來?
帶著滿腦子的好奇和疑問,他蹲下了身子,視線從雜草叢中穿過,隱約看到了雜草中間豎立著一塊如石頭般的東西,他正準備把產(chǎn)箱放下,但不知何時,身后已竄出了一群不明生物,它們像幽靈般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打轉(zhuǎn)。待他定晴一看,才知道那就是華蕊放養(yǎng)的狐貍,大大小小共有數(shù)十只。這群狐貍中,部分幼狐的毛發(fā)呈藍灰色,有些甚至長著保護色,與環(huán)境融合在一起,若不是狐貍在移動,肉眼完全分辨不出來那是一只只生物。
他心中一陣感慨,若不是在狐貍的“繁殖期”(正常情況下藍狐的繁殖期是每年的4-5月),恐怕也很難看到如此多的狐貍聚在一起的場面。
其中一條體格較大但小于狼和豺的淺藍色的狐貍腹部凸起,它躺在地上,似乎不愿意多動。如果猜測沒錯的話,它應(yīng)該就是即將產(chǎn)子的母狐了。作為群狐之首的它緩緩的站起,立于眾狐之中,其它狐貍都在圍繞著它轉(zhuǎn),但狐貍眼睛并未放松繼續(xù)審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別誤會,我可不是入侵者?!崩钪魅尉従彽陌旬a(chǎn)箱放下,然后打開產(chǎn)箱的門,里面是一堆柔軟而長的墊草,藍狐像是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什么東西,開始發(fā)出一陣陣如主人把小狗逗著玩時的開心的“哼唧”聲,可李主任卻覺得這像是動物發(fā)qing時的聲音,曖昧而撩動著人的心弦。
“不要著急,很快我就能給你鋪好‘產(chǎn)房’了?!闭f著李主任就朝著另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走去,并把產(chǎn)箱放置好,在產(chǎn)箱的上面他還專門找來了一些四月雪的樹枝和葉子蓋在上面,以便于讓這只產(chǎn)箱在這片空地上不那么明顯。盡管這座后山除了他和華蕊外,不會再有人到這里,但他還是如此細心的做著產(chǎn)箱的掩飾工作。
藍狐似通人性,見李主任在整理產(chǎn)箱時,它們竟然非常安分的守護在一旁,有幾只狐貍在周圍來回走動,像是在放哨,直到李主任把產(chǎn)箱設(shè)置完畢,群狐才又以驚人的速度離去,可母狐卻躺在旁邊一直未見起身,嘴里不停的發(fā)出沉悶的叫聲,完全和正常的狐貍叫聲不同,顯然是身體出現(xiàn)了變化或者感到疼痛時而發(fā)出來的呻吟聲。李主任已經(jīng)猜到它這是要產(chǎn)子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母狐移動到產(chǎn)箱里,這時候的母狐溫順得像一只兔子,任由李主任觸碰它的身體而未發(fā)動攻擊。
少了群狐的存在,林子間瞬間又恢復了安靜,樹葉紋絲不動,但就在這看似平靜的林子里,一些肉眼不能明顯看到的飛行物正在從四面八方向此地趕來。
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下午,陽光依然透不過密密麻麻的四月雪葉子,林子間還是一片晦暗和陰冷,腐敗的落葉摻和進濕潤的泥土中,散發(fā)著一陣陣令人作嘔的味道。剛才一直在忙著給藍狐布置‘產(chǎn)房’的李主任竟然都忘了這種味道一直在空氣中彌漫著。
T公寓的419宿舍里,一片寂靜,百無聊賴中的筱萊仍然戴著耳機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她就接到了407宿舍凌美緹發(fā)來的消息,她被約著去電影院看最新上映的電影《藍狐》。
筱萊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了,凌美緹梳妝打扮后到419宿舍來找她匯合時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之后。
筱萊把睡衣?lián)Q下后就出門在走廊里等著,看著凌美緹從走廊盡頭走來,她的身高似乎有了變化,再將視線往下看,才知道原來是她穿了一雙白色的高跟涼鞋。當凌美緹走到筱萊身邊時,就問筱萊:“怎么樣?我這樣看起來是不是淑女多了?”
筱萊上下掃了一眼她的裝扮,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碎花連衣長裙,搭配腳上的那雙高跟鞋,整個人看起來是窈窕了許多,便點頭應(yīng)道:“嗯,確實。”二人隨即就轉(zhuǎn)身向樓道口走去了。
凌美緹一邊走一邊開心的說:“雖然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矮子,我也不幸成了其中之一,但是好在人類還發(fā)明了高跟鞋,呵呵?!?p> 聽著凌美緹自我調(diào)侃的話,筱萊忍不住笑了,把在此之前,在今天之內(nèi)于宿舍里經(jīng)歷過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對于電影,筱萊更喜歡看諜戰(zhàn)懸疑、推理或恐怖驚悚類的片子,別人隨便說一部相關(guān)的電影,百分之九十九都會是她看過的。凌美緹“嘖嘖”感嘆道:“你這癖好,夠特別的?!?p> 二人向附近的電影院走去,到了目的地之后,筱萊依然想買恐怖電影的票,可是凌美緹拽著她死活不愿意,到最后筱萊妥協(xié),二人都買了科幻電影《藍狐》的票。
眾人排隊入座后,在電影院關(guān)燈的那一刻,筱萊選擇坐到了最后排的位置上,也許是因為大白天看電影的人不多,所以有些座位并未出售完。她喜歡在遠遠的地方觀看大屏幕,其實更多的是因為她不喜歡被人打擾,只有在后座靠墻的地方,她才會更放松,才會覺得那雙如追蹤器一般的眼睛沒有在身后盯著自己。
電影情節(jié)自始至終都沒有吸引到她的注意,她坐在座位上睡了一覺,兩個小時即將結(jié)束時,一陣尖叫聲和哭泣聲把她吵醒。借著大屏幕的光亮,她看到了前面一排排黑乎乎的人頭正在交頭接耳,不知所謂的她皺了皺眉頭后只好問了一下坐在自己前排的凌美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凌美緹回頭,背著大屏幕的光筱萊看不到她的臉,呈現(xiàn)在眼前的依舊是一個黑乎乎的腦袋輪廓,仿佛臉上的五官已經(jīng)被磨平,只剩下一張平面臉。凌美緹顫抖著聲音回答:“藍狐死了,為了生下最后一條小藍狐,它死了,掙扎著……最后一口氣……沒了!直到看到小狐貍活著從自己的xia體出來……”
筱萊松了一口氣,想必此刻的凌美緹正淚眼汪汪的對著自己。她嘆了一聲,遞出一張紙巾后語氣冷淡地對凌美緹說道:“擦干眼淚繼續(xù)看吧!”
凌美緹接過紙巾后轉(zhuǎn)身繼續(xù)盯著大屏幕,筱萊卻因為在座的眾人被一只狐貍產(chǎn)子的電影情節(jié)感動得淚流滿面驚聲尖叫而覺得有些荒唐。
電影結(jié)束后二人離開了電影院,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下午的五點,凌美緹摸著肚皮問:“我們?nèi)コ允裁茨兀俊彼孟褚呀?jīng)從電影情節(jié)中走了出來,剛才還痛哭流涕的人到現(xiàn)在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般,這種自我治愈的速度讓筱萊暗自佩服,“你說吧,我隨便?!斌闳R回答道。
二人走在繁華的街道上,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人也變得慵懶起來。凌美緹忽然對筱萊說:“我很少看到你有喜怒哀樂的情緒,其實這樣不好,對身體不好。開心了就笑,不開心就鬧,這才應(yīng)該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生活常態(tài)吧!筱萊,你一定很有故事?!?p> 筱萊茫然的瞥了她一眼,她繼續(xù)說道:“一般在生活中不愛說話,表情深沉,對一切漠不關(guān)心者,多半都有故事,刻骨銘心的那種?!彼庥兴傅脑挷]有讓筱萊反感,反而在嘴角出現(xiàn)了弧度,她為凌美緹的自作聰明而輕松一笑,“那你倒說說看,我有什么樣的故事。”
“我不知道呀,所以才問你啊,不會是失戀什么的吧!唉,愛情嘛,你覺得它是甜的它就是甜的,你要是覺得它是苦的它就是苦的。”
筱萊怔了一下,“愛情”二字像頭小鹿似的撞擊著她的心房,愛情是什么東西,她活了二十七年,從來沒有體驗過……而身邊這位比自己小四歲的人倒像是一位愛情專家,總能把對她來說遙不可及的愛情說的頭頭是道。
“就這里吧!”凌美緹在一家機器人主題餐廳門前停了下來,指著餐廳招牌對筱萊說道,筱萊點了點頭,凌美緹前腳進去,筱萊后腳也就跟著進去了。
餐廳里的裝飾很有個性,除了門口擺放著的幾個機器人外,餐廳內(nèi)看不到一個服務(wù)員,幽暗深藍色的燈光把這間餐廳映襯得更加神秘,裝在墻壁上的只有拇指般大小的燈泡發(fā)出不同波段的藍光,看起來更像是一只只在黑夜中窺視別人的詭異之眼。
她們坐到了二人位的桌邊,凌美緹看了一眼四周后問道:“怎么樣?還行吧?”
筱萊雖然對這樣的氛圍感到不舒服,甚至有些恐懼,但看到凌美緹如此期待著她回答的模樣,只好隨了她的意道:“挺好的?!?p>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喜歡這里的!”她一邊說一邊在桌子上對準操作機器人的控制面板,三下五除二就輸入了相關(guān)的指令,接下來就是等待著機器人上菜了。
一陣哀傷的嚎叫聲劃破了四月雪林,母狐躺在產(chǎn)箱里掙扎著四條腿,雙眼偶爾翻白。李主任在一旁不知所措,群狐又回到了母狐的身邊,也許剛才離開后就發(fā)現(xiàn)少了母狐。它們在產(chǎn)箱外不安定的來回走動著,母狐已經(jīng)產(chǎn)出六條狐崽,肚子里的最后一條小狐貍卻怎么也生不出來。已經(jīng)折騰了快一個小時了,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加之哀嚎聲和群狐坐臥不安的氛圍,讓人更加焦躁。
李主任在一旁手忙腳亂的做著一些催產(chǎn)的按摩動作,他雖不是獸醫(yī),可多少知道此刻該給母狐做些什么動作,以幫助母狐生產(chǎn)。
看著母狐在死亡邊緣掙扎,他的內(nèi)心一直在說著“加油,加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第七條小狐貍還是卡在母狐下體中不能完全出來。
著急的李主任最后只好用手拖著小狐貍的身子,把它一點一點的從母體中拉出來,也許是過于緊張,以至于自己手上用了多大的力氣都不自知,就在他用力拉的那一瞬間,從母狐下體中噴濺出來的血液射到了他的臉上和身上……
他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看到小狐貍出來了,第七條小狐貍終于出來了!李主任興奮不已,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妻子順利生下了小孩,可是緊接著令他恐懼的一幕浮現(xiàn)在眼前,小狐貍的腸子也被帶了出來……
怎么會……它死了?
李主任的手一顫抖,那只腸子也被扯了出來的小狐貍掉到了地上,產(chǎn)箱里的母狐也已經(jīng)奄奄一息。李主任壯著膽子再次伸出血淋淋的手去試探母狐和小狐貍是否還活著,母狐一動不動的躺在產(chǎn)箱里,它已經(jīng)死了!墊草早已經(jīng)被血染成了一片紅色,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連母狐的淺藍色毛發(fā)也被染成了血紅色,而小狐貍竟然還活著!
一只腸子都被連著臍帶一起帶出來的小狐貍竟然還活著!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李主任慌忙的把小狐貍又放回到了產(chǎn)箱里,盡可能不讓它的身軀貼在寒冷的泥土上。
母狐死了,隨即眾狐像發(fā)了瘋似的開始向李主任進攻,一雙雙似要吃了他的眼睛透著令人窒息的寒光,刺耳的嚎叫聲匯成了一片,擊蕩著這片四月雪林。
他驚慌失措的爬起來就想跑,想竭盡全力向出口處奔跑,可就在這時,眼前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小黑點,它們?nèi)鐗m埃在龍卷風中凝聚,小黑點快速聚變成了大黑點,最后形成了一團黑影。是它們!李主任頭皮一陣發(fā)麻,原來自己之前看到的黑影就是這些小黑點匯聚而成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籠罩在產(chǎn)箱上,完全把產(chǎn)箱吞沒。
眾狐退到了幾米之外,似乎連它們也害怕這團黑影。但狐貍們依舊形成了一個圈,包圍著李主任。
李主任怔在原地,看著這團由會飛的小黑點凝聚而成的黑影,仔細觀看才發(fā)現(xiàn)小黑點竟然是一只只蚊蟲,由成千上萬只蚊蟲化零為整匯聚在一塊的黑影為什么要把產(chǎn)箱團團圍???難道是藍狐的血腥味把它們引來的嗎?他一時之間也不明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
片刻之間,那團黑影又化整為零,離開了產(chǎn)箱,向四月雪林深處消散而去,它們以如此快的速度出現(xiàn)又以如此快的速度離去,讓李主任差點反應(yīng)不過來。
他松了一口氣,覺得危險已經(jīng)解除,但當他再看產(chǎn)箱里時,卻嚇得大叫了一聲,連站都沒有站穩(wěn),就向后跌倒了下去。
他直瞪著雙眼,只見產(chǎn)箱里的母狐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骨架,它身上的肉竟然被剛才的那團黑影吃了!
李主任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盯著那具森森骨架,驚魂未定的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馬上在地上抓起了一把腐葉就著泥土將手上的血漬給擦去,緊接著是臉上和身上,但是他做的這一切都只是徒勞,藍狐血沾在他的身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凈,他害怕那團神出鬼沒的黑影會再回來突襲自己,把自己也變成和產(chǎn)箱里的那具藍狐骨架一樣……
不經(jīng)意間的一瞥,他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小狐貍還活著,它還“完好無損”,那團黑影放過了它!
看著腸子裸露在外面的小狐貍,它活著,李主任感到一絲欣慰,但依然不知所措。
幾米開外群狐還在包圍著他,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讓李主任陷入了絕望,他該怎么辦?就在他為自己出不了這座山而懊惱之際,幾只體積較大的狐貍咬著母狐的骨架,看樣子是要把它拖到某個地方。隨后群狐便散開,不再包圍著李主任,它們跟著老狐貍一道向某個方向走去。李主任竟然鬼使神差的也跟在了它們的身后。幾只狐貍陸續(xù)向前走,一步三回頭,群狐哀嚎,這場景,竟然像是在為母狐舉行葬禮。
李主任跟著群狐到了目的地,竟然是這里!他又回到了那片雜草地,土壘又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狐貍們仰天嚎叫著,李主任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到一旁,看著群狐和那堆雜草,這時候竟也少了幾分害怕。
不一會兒,幾只大狐貍就走到了李主任的身邊,盯著他,然后又走到母狐的骨架邊,其中一只狐貍在地上做著刨坑的動作。狐貍們就這樣在李主任面前來回走著,哀嚎著,最后李主任才明白,它們是要他把母狐放到土壘前刨坑埋葬。
他在靠近土壘的地方挖了一個坑,一邊挖一邊看著群狐的反應(yīng),生怕自己一步做錯群狐們就會要了自己的性命。當他把坑用旁邊的雜草墊好后,接著就是要把母狐的尸骨放進坑里了,可是看著那具血淋淋的骨架,他卻猶豫了,但最后也只能硬著頭皮把母狐骨架移進坑里。他在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就當是在移植一棵四月雪,在這樣的心理欺騙下他終于把母狐埋好了。
他看著眼前的小土壘,自己親手堆出來的小墳頭,這就算是母狐的墓地了,就在他準備起身想讓群狐驗收這座小墳墓的那一刻,周圍卻變得出奇的安靜。他抬頭慌張的朝四周查看,剛剛還在的群狐瞬間不見了蹤影,再轉(zhuǎn)眼看向剛才被他從土壘上拔下來當母狐的墓穴墊草的地方竟赫然出現(xiàn)了一塊墓碑,這塊墓碑就是他一開始認為的“石頭”,墓碑上的碑文讓他渾身雞皮疙瘩乍起——那竟然是一座華蕊父母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