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傲君走來,兩道身影極為警惕的繞到了諸葛南的身前。將那因?yàn)槔蠎B(tài),而佝僂的身子,藏在了陰影之下。正是那道尊與禪師。
而那房內(nèi)的院長,也在這一刻,邁出了房門,站在了屋檐之下。
江湖正道三大魁首齊聚這間小小的書院,為的便是今夜的這一戰(zhàn)。
道尊負(fù)陰抱陽,一道混沌雷光在其指掌之間時隱時現(xiàn)??此莆⑷?,實(shí)則殺機(jī)暗藏。藏著的,正是道家真訣,掌心雷。
與道尊的藏勁不同,禪師已是化作一道流光,一躍而起。卻見一道手掌從天而降。掌心處,佛門“卐”字閃耀著金光,盡顯慈悲。
救世,乃是慈悲。凈世,更需大慈悲。大悲掌,生滅盡在一念間。
“大慈大悲,好一個大悲掌!”沈傲君凝望著那巨大的手掌,口中呢喃,眼中卻是升起了一股濃濃的戰(zhàn)意。
而隨著這股戰(zhàn)意升起,一道精光沖天而起,朝著那巨大手印沖去。
這精光不似圣劍山的劍道般的絕烈,也不似東海畔的那道槍芒般的霸道。但是,這精芒就像是拔地而起的蒼松,挺拔而不屈。
那道精光不偏不倚,正好抵在了那“卐”字之上,將那下落的巨大手掌,生生的頂在了那里。就像是一把傘柄,欲要撐住那滿天的風(fēng)雨。
而那傘柄之下,沈傲君翩翩而起,看似緩慢,卻是在眨眼間便已經(jīng)來到了那道精光之前。伸手,便向著那道精光抓去。
那精光被沈傲君抓在手中,漸漸斂沒,露出了其下的本相,那是一把長劍。
一人,一劍,一掌,人握劍,劍抵掌,掌欲化天。
沈傲君握著劍,就像是撐開了一把傘,直接撐開了傾覆的天空,讓那大悲掌印久久不能落下。
手掌既然無法落下,那么就算是再如何慈悲,也沒了辦法,更別說是滅世。只能靜靜在化作一方天幕,等待著風(fēng)雨。
風(fēng)雨可期,沈傲君卻不可欺。手中長劍如傘,足以撐住風(fēng)雨。但劍絕非傘,傘可以撐著風(fēng)雨。劍,則是要捅破天穹。
長劍之前,便是那“卐”字。佛家寶印,無時無刻不散發(fā)著祥和與慈悲。一柄長劍想要刺穿,絕不簡單。
因?yàn)椋恰皡e”字代表著是佛陀,而如今安坐與“卐”字內(nèi)的,正是世間所公認(rèn)的那尊佛。
禪師端坐與“卐”字之內(nèi),左掌向前推出,便化作了那巨大且慈悲的掌印。端端就是一尊靜坐蓮臺的佛陀,透著一股神圣。而他的左掌前,便是那劍尖,雖是鋒銳,卻不得寸進(jìn)。
刺不透,那便斬。
那長劍毫無征兆的再次化作流光,飄散開來,仿佛從未存在。但卻又極快的再次凝聚,化作了一把厚實(shí)的長刀。此刀,慣稱斬馬。此時用來斬開蒼穹,也是極為合適。
禪師終是收了左掌,因?yàn)槟堑短?,太沉。即便是他的手掌真能化作蒼穹,也抵不過那獵獵的破空之聲。
但那斬馬長刀太長,即便禪師收了手掌,也依然要被長刀斬到。手掌敵不過那獵獵破空之聲,身軀自然也是。
不知是出于和尚本不該執(zhí)著的驕傲,還是其他,老禪師并未后退。而是將那左掌收回到了身前,然后與右掌合在了一起,十根手指猶如樹枝般,虬結(jié)成了一團(tuán),盤根錯節(jié)。
一道法身隨之,浮現(xiàn)在了老禪師的身上。寶相莊嚴(yán),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嚴(yán)。
那是佛家明王不動尊,老禪師手中所結(jié)的,也自然是不動明王尊者印。
那明王法相就像是一幅厚實(shí)的鎧甲,將老禪師身子緊緊的裹在了里面,不露一絲縫隙。
而就在明王法身出現(xiàn)之際,那斬馬大刀也恰然落下。
頓時,光芒四濺!
明王為不動,阻一切苦厄。那斬馬大刀雖是犀利,卻依然無法斬進(jìn)分毫。于是,便把所有的力量,盡數(shù)化作了四濺的流光。
流光四濺,那斬馬大刀也是四散,似乎是因?yàn)槌惺懿涣四蔷薮蟮淖矒?,分解成了碎片?p> 然而,大刀化作的流光四散的太過規(guī)律,就像是擁有著自己的想法般,集結(jié)成了四股,落在了那明王法相的四角,赫然成了四個錐狀器物。
那四個錐狀物彼此對望,在空中勾連出了一個方框,或者說是囚籠,將那明王法相圍攏在了中間。
沈傲君看也不看身后的明王法相,或者說是法相內(nèi)的老禪師,顯得有些輕蔑,當(dāng)然更多的是自信。
畫地為牢。
明王為不動,既然不動,那便別動。
沈傲君撇下了老禪師,便向著道尊而去。手掌一翻,一個不亞于大悲掌印的巨大手掌憑空而現(xiàn),朝著下面的道尊而去。
掌印翻天,而下面的,自然不止一個道尊,還有隨著禪師與道尊一道的那些人。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諸葛南也在。
所以,道尊不能躲,他的輩分與驕傲,也不容許他躲避絲毫。
當(dāng)然,他掌心中醞釀了許久的那道雷光,也在支撐著他的這股驕傲。
那雷光沖天而起,就如方才沈傲君的那道流光般。
但相同花,也難結(jié)出相似的果。更何況,那雷光本就藏于掌心,而今落在那巨大的掌印,顯得實(shí)在太過渺小。渺小的,就如掌心長出的一顆黑痣。
但道家真法總歸玄妙,即便是渺小如微塵,卻也能藏山納海。
隨著一道亮光,一道巨響,那掌印在轟然中撕裂,然后碎開。就如一尊巨大的神像,碎裂后,墜落神壇。
只是,那巨掌雖然碎裂,但手指依然不損。特別是那食指與中指,在爆裂中調(diào)整了方向,指尖朝下的落了下來。
兩指相合,那便是駢指。駢指即為劍,于是有一道亮芒匯聚于那指尖,便是一道利劍。
那一劍落下,恰在道尊的上空。只見一層氣罩橫在中間,如同一層蛋殼,將駢指而成的利劍,頂在了半空。
利劍懸于頂上,頂著時,是危機(jī),落下時,便是生死。
道尊惜名,但更惜命。道門沒有佛家那般,可喚明王不動尊者來保駕護(hù)航,所以只能退去。
退一步海闊天空,但也是萬丈深淵。
沈傲君方才還在半空,卻是不知怎的,竟是出現(xiàn)在了道尊的身后。
道尊這一退,正好將身子朝著沈傲君的手掌撞去。
只聽得“砰”的一聲,一股氣流四濺。道尊也隨著氣流,飛撲出去。
慶幸的是,道尊并沒有受傷,只是受到氣流的波及。而那一聲怦然悶響,其實(shí)是有人趕在了道尊之前,與沈傲君的手掌對在了一起。
禪師被困,道尊受難,此時能有此等實(shí)力的,除了那老院長,別無他人。
只是,老院長倉然出手,似乎逃脫不了偷襲的嫌疑,有些失了公允。
所以,當(dāng)所有人看到老院長的身影后,不禁生出了一絲的茫然。
“成大事,何拘小節(jié)?!崩显洪L的聲音悠然響起。書生不是武人,雖講氣節(jié),但更追求結(jié)果。至于過程,皆是小節(jié)。
老院長的話,頓時讓在場的其他人有些恍然,然后便是大悟。
他們這才想起,來此是為了伏魔。伏魔,自然要團(tuán)結(jié)。那么,為什么還要秉持著單打獨(dú)斗的風(fēng)度?
理念上的快慰,得到了滿足,心里自然再沒障礙。原本還立于道尊與禪師身后的這些人,頓時四散了開來。將沈傲君團(tuán)團(tuán)圍在了中間。
老院長看著面前的沈傲君,以眼中的平靜,掩蓋著心中的不平靜。以一聲輕咳,來壓制翻涌的五內(nèi)。
終究是上了年歲,不復(fù)年輕時的健碩。為了道尊,與沈傲君對上了一掌,那強(qiáng)橫的力道,已然讓他受了些傷。只是伏魔大業(yè)在前,哪里能消磨半點(diǎn)斗志。
眼前的年輕人,強(qiáng)大的超乎他的想象。想著,這年輕人若是真魔,那這天下,只怕是劫數(shù)難逃了。
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激勵。不僅是激勵旁人,同時,也是在堅定自己。
試想,一個老而彌堅的書生,竟然不自覺的生出了一絲連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動搖,那是一種怎樣的大震撼?
但就像老院長所希望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動了起來,在四周結(jié)成了陣勢。
今次在此的都是各派隱世多年的長老,皆是不世出的強(qiáng)者。此刻結(jié)成陣勢,自有一股波動滋生,不可小覷。
但沈傲君卻是渾若未見,他一個閃身,便來到了老院長的近前,就如先前出現(xiàn)在道尊的身后般,突兀而無預(yù)兆。
揮手間,又是一道流光。
只是,這道流光并未離開沈傲君的手掌,而是被他抓在手中。
先前,流光化作了長劍,化作了斬馬大刀。此刻,被沈傲君抓在手中,并且狠狠掄下的,是一根棍子。
棍子不長,就像是鄉(xiāng)下私塾先生常拿在手中,或者置于案己上的那根短棍。
不知沈傲君是無意,還是有意為之。此刻短棍朝著老院長的額前敲去,就像是私塾的先生拿著短棍,要懲戒某個頑劣的孩童。
以老院長的地位及身份來說,有些不尊重。
但沈傲君的這一棍,卻敲的極其認(rèn)真,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