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哪有什么妖。妖風,自然也不會真的是有妖在作怪。那便是認為。
當馱三醒來時,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有些茫然。這里?會是地獄嗎?
山洞有些幽深,內(nèi)里點了堆篝火?;鸸庥骋r下,影子婆娑的模樣,難怪馱三會有些發(fā)怵。
但畢竟是經(jīng)歷過些風浪的人,馱三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是在一處山洞中。而極可能就是身旁的這個男子,救了的自己。
“謝過先生救命之恩?!瘪W三渾身就如散架了般疼,但這并不影響他張嘴說上幾句感恩的話。
而且他很清楚,那個戴著蒼鷹面具的男子有著怎樣的實力。自然而然的,他也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又該有著怎樣的實力。所以,他的語氣里,就這么不自覺的多了些許的恭敬。
男子,自然便是沈傲君。他回到三星鎮(zhèn)時,正巧趕上了“青衣”開始整合三星鎮(zhèn)的勢力。適逢其會,便帶走了馱三,為的便是問幾個問題:“客套的話,便不說了。我卻問你,三星鎮(zhèn)上勢力眾多,為何偏偏你馱幫,要受著株連之禍?”
所謂誅連,便是如那在地下擴散的根系,散到哪里,便連到了哪里。那青衣書生明顯與馱三有怨。但三星鎮(zhèn)與那“青衣”有隙的幫派多了去了,可卻除了被吞并外,少有如馱幫這樣,被屠幫的。沈傲君明白,其中必有因有。
“先生大德,但有所問,本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事發(fā)突然,小的也是不曾得到消息。只怕,要多方打探才能知其一二?!瘪W三言辭懇切,面露愧色。
“你還想回那三星鎮(zhèn)?”沈傲君淡淡的瞥了馱三一眼。
“畢竟在那里打拼了些年頭,總是要去看一眼的?!瘪W三說道。
“那可知如今你的腦袋,值多少?”沈傲君說道:“百金?!?p> “百金?想不到我馱三,竟然低賤至此。也罷,也罷。還請先生幫我個忙,事后必有重謝?!瘪W三面露苦澀。
百金,對于尋常人來說,確實是比極大的數(shù)目了。可是,馱三畢竟是三星鎮(zhèn)上有數(shù)的大人物。要知道,在“馱幫”鼎盛之時,馱三的命,別說是百金了,就是千金,也沒人敢在那黑市上吆喝??磥?,這“馱幫”,真的是毀了??嘈慕?jīng)營了多年得勢力,就這么沒了,這讓馱三怎能不唏噓。
沈傲君不知道馱三所謂的重謝,還能不能拿出來。不過,三星鎮(zhèn)他本就是要去的。順帶著捎個人,也不是什么問題。
三星鎮(zhèn)一夜之間,就像是被潑了一大桶的水,將一切澆得有些落寞蕭索。就拿長街來說,此刻不過是風卷殘葉,看不見幾個身影。所以,當一個頭戴蓑笠的身影與一個男子走在其上時,便顯得有些突兀了。
那頭戴蓑笠的,自然便是那馱三。因為那百金懸賞,不得遮擋些,免去些麻煩。只不過,這幅打扮,反倒是有些高調(diào)了。
而與他一道的沈傲君,則是顯得很是輕松了。即便長街蕭索,他卻是逛出了繁華市井的熱鬧。
“先生,不如我們避避?”人流太少,起不到任何遮掩的效果。馱三次時心中也是發(fā)虛的很。
“避避?”沈傲君嘴角含笑,輕輕搖了搖頭:“只怕,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該來的,躲不了。不如手腳快些,你也好早些離去?!?p> “只是?”看著沈傲君天塌了當被蓋的模樣,馱三也只能悻悻的閉了嘴。只是嘴是閉上了,心卻是高高的提了起來。
人貴自救,馱三不斷的打量著四周,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然而,不知是兩人的運氣極好,還是“青衣”為了控制住三星鎮(zhèn)的大小勢力,再也抽調(diào)不出人手,來看管著長街上的人生百態(tài)。這一路行來,除了兩旁商鋪偶爾透出幾道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目光,竟是再無其他。
馱三的目的地,其實就是這長街上的一個小食肆。食肆的老板,姓張。在那門前,有著一棵歪脖子樹。
馱三一路來到了這食肆之前,在那緊閉的門板上敲了那么幾下,便將那門板敲開了。里面,是一張忠厚尋常的面孔。長街上的人都熟識,正是張家老三。
長街上的人們都知張家的老頭信佛,連帶著整個張家也是佛徒??墒钦l能想到,這張三,竟是會與這馱三有著瓜葛。而且,看馱三冒險也要來到這里。顯然這瓜葛還不淺。
“此地留不得,趁早走吧。”馱三看著張三,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離去。
“這些時日不甚太平,我便早早的將這一家子打發(fā)回了老家。只怕現(xiàn)在已然快到了。”張三笑了笑,并沒有就此離開。
“沒想到,還是你看得通透?!瘪W三愕然的看了張三一眼,不禁嘆息了一聲。誰能想,就這么一個普通的食肆老板,竟然能有著如此的目光,早早就意識到了三星鎮(zhèn)會有如此的一天。
不過,馱三旋即說道:“如今這馱幫已經(jīng)不在了,你還是走吧。家里,還等著你呢?!?p> “東西還在那里,那我便去了,保重?!睆埲膊皇峭夏鄮娜?,對著馱三與沈傲君一拱手,也不關(guān)鋪門,就這么離去了。
來到了這里,馱三似乎像是回到了家里一般。輕車熟路,他便來到了灶膛處。對著沈傲君笑道:“早年還沒發(fā)家時,曾在這里做過幾天的伙計。張家老爹待我不薄,教了我些手藝。只是我這人心不靜,人不定。便去了馱幫?!?p> 說著,馱三伸手往那灶膛里一探,撥開了厚厚的柴灰,從里面摸出了一個黑不溜秋的匣子,應該被這么煙熏火燎的有些年頭了。
馱三伸出袖口,小心翼翼地將上面的殘漬抹了干凈,方才揣進了兜里,“這里不是地方,我們還是快些走吧?!?p> 那匣子,馱三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回來拿去。沈傲君自然很是好奇里面裝的會是什么。但他也很清楚此時的處境,確實不是發(fā)揮好奇心的地方。于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走出了這間小食肆。
長街不長,從會來到離去,不過就是一個時辰的功夫,所以那股蕭索,依舊。
只是來時,馱三或是心懷死志。但自從懷里多了件東西,便也多了絲生的忐忑。所以,此時的馱三看那里,都覺得不安。瞧那里,都像是危險。杯弓蛇影。
怕什么,來什么。特別是當馱三看到長街盡頭,臥倒在地上的那道身影時,這種感覺尤為強烈。來時,那里沒有人。而那人,似乎便是提前離去的張三。
張三死了。從馱三決定要回到三星鎮(zhèn)的那刻起,張三的命,就長不了。此時,張三就這么孤零零的倒在血珀里,卻不知在倒下的那一刻,是否有恨?
張三有沒有恨,不知道。但馱三卻是大恨。因為,別人不知道,在這三星鎮(zhèn),他最在意的不是旁的,正是這張氏一家。否則,他懷里的那個小匣子,也不會就這么放在了張家食肆的灶膛里。
而他最恨的是,當初自己是怎么鬼迷了心竅,要把東西放在了那里。否則,就算自己今日回來,也害不了誰。
因為恨,馱三的眼睛開始發(fā)紅,就算是當天“馱幫”被青衣書生輕易的闖入,他也不曾像現(xiàn)在這般急紅了眼。
三步并成兩步,紅眼的馱三就這么竄到了張三的尸體旁,一把把張三抱在了懷里,輕輕的搖晃著:“醒醒......醒醒......”
只是,馱三沒想到的是,一把匕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他的肚子上。
在馱三那難以置信的紅眼睛里,張三的一只手就這么伸進了他的懷里。然后,掏出了一個小匣子,露出了一絲笑意。
“為什么?”馱三難以置信的看著張三。不知是因為本該是尸體的張三,是如何又活了過來。還是因為張突然變得如此陌生。
馱三當然會感到陌生,因為這看起來與張三一般無二的人,并不是張三。而沈傲君恰好便證明了這點:“閣下好手段。這一手的易容功夫,江湖中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確實,江湖中是有著這么一門“易容術(shù)”。據(jù)說,只需一張面皮,便能以假亂真。聽著沈傲君這么一說,馱三原本詫異的雙眼,也是柔和了許多,假的,總好過是真的。
馱三面上涌出一股血色,悍然向著那假張三拍出了一掌。
只可惜,馱三已然是強弩之末。回光返照的一掌,并沒能如愿的打在那張三的身上。因為,那插在他肚子上的刀子就這么一攪。馱三即將拍下得手掌就此定格在了那里,已然生機全無了。
張三看也不看已然倒在地上的馱三一眼,將那匣子拿在手中擺弄了一會,臉上盡是喜色。
“他待你不薄?!鄙虬辆粗鴱埲恼f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張三看著沈傲君,臉上多了絲警惕。
“你本不會什么易容術(shù)?!鄙虬辆f道。
“你?”張三看著沈傲君久久不語。因為,他就是張三,如假包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