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沈傲君與這云夢大澤似乎緣分不淺。當(dāng)年他初入江湖,便曾因?yàn)椤叭f獸山莊”的糾纏,被迫進(jìn)入了這片大澤。
便是在這里,他與了貧和尚還有劍三千三人遇到了那條“黑水巖蛇”。也因此成就了三人之間的友情。
而今沒想到的是,睜眼醒來竟又是回到了這個這里?;蛟S,這便是命運(yùn)的玄奇吧。
而若是感嘆命運(yùn)的玄奇,當(dāng)年也是在這云夢澤外,曾經(jīng)九屹立著一片莊園。
這片莊園便是曾經(jīng)威名赫赫的“萬獸山莊”。然而,令人唏噓不已的是,曾經(jīng)那個以馴養(yǎng)役使魔獸而聞名于世的超級勢力。卻是最終毀在一場橫禍,徹底成為了魔獸的樂園。
成也魔獸,敗也魔獸。這也是命運(yùn)的一種玄奇。
然而,最為玄奇得是,那座因?yàn)楸P踞了太多魔獸,而荒廢了許久的莊園,卻是在今日迎來了兩個人。
今天的天氣并不算好,一塊灰色的云彩就這么籠罩在上空,卻遲遲不見下雨。所以很悶,很壓抑。
這樣的日子,其實(shí)并不適合進(jìn)入云夢大澤。就算是去與云夢大澤緊挨著的“萬獸山莊”,也不是什么好的選擇。
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塊云朵壓抑之下,兩道身影緩步走在山林的狹道上。
這兩人裝束倒是普通,卻是在臉上都帶著一個面具,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神秘。
為首的,是一個面帶獸臉面具的男子,似獅似虎z從那一頭花白的頭發(fā)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年紀(jì)頗長的老者。只是他卻不見絲毫的老態(tài),身子如蒼松一般的筆挺。渾身透著一股爆炸感。
如果此時有江湖人士看到這個老者,定然會從他臉上的面具,認(rèn)出他便是夜魔的“獸王”。
而在獸王的后面,跟著的是一個身材同樣健壯的男子。只不過與獸王的那股老而彌堅(jiān)不同的是,這男子的身上處處透著一股張揚(yáng)的活力,顯然年歲并沒有想象中的大。
而就像獸王一般,男子的臉上同樣戴著一張獅臉面具,卻無法看清真容。
不過想著獸王與夜魔的種種關(guān)系,這獅臉男子應(yīng)該是夜魔里的某個成員。以那些家伙平素的習(xí)慣,就算是摘下面具,恐怕世間也沒幾人認(rèn)識。
這條山道原本是通往“萬獸山莊”的。卻因?yàn)樘L時間沒有人來,早已經(jīng)隱沒在荒草雜樹之中。
可就是這樣一條看不清前路的山道,這兩人卻就這么不疾不徐的走在期間。也不管那些雜草似否高可及身,還是里面是否藏著駭人的蛇蟲鼠蟻。
兩人的步伐看似緩慢,卻是在被荒草隱沒后,又出現(xiàn)在了極遠(yuǎn)的地方。很快的,他們便踏過了這條山道,來到了一塊青石前。
這塊青石早已經(jīng)被雜草掩蓋在了下面,就算是有人從旁經(jīng)過,也不定能發(fā)現(xiàn)它。
但是獸王卻是在這塊青石前停下了腳步,更是蹲下了身子,將衣袖卷在手中,輕輕的擦拭著這塊青石,仿若至寶。
很快的,那些雜草便被清了個干凈,露出了下面的青石。原來,這是一塊殘碑。
這殘碑,只剩下不到半截。上面依稀可以看到同樣殘碎的字跡,似乎是“山莊”兩字。
獸王伸出寬厚的手掌,順著那殘碎字跡的筆畫,輕輕的摩挲著。如同撫摸著自家孩子的腦袋。
那獅面男子就站在一旁,面具后的那雙眸子,似乎是在看著獸王,又像是在看著其他方向。他就這么靜靜地站著,看著。
直到獸王的手掌順著那模糊的筆跡,摩挲到了盡頭,他這才起身抬頭。然后便是伸手一揮,一道清風(fēng)送起,那青石殘碑之后的雜草頓時被吹了個一干二凈。露出樂一截臺階。那是一條石階山道。
“走吧。”
獸王說完,便一腳踏上了山道的第一級臺階。
這次,獸王走的很慢。一步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又是一陣沉默。然后便又是一步,上了一個臺階,接著又是沉默。
他沉默的如同在傾聽著某個故事,又像是在回味著什么過往。就這么一步接著一步。
故事應(yīng)該很多,需要回味的顯然不少,所以獸王走的很慢。
而在他的身后,那個獅面人自然也就快不起來?;蛟S他壓根就不想快起來。他只是如之前那般,似乎是在看著眼前的獸王。又像只是在看著哪個遠(yuǎn)方。
這石階山道很長,就算是獸王這么一步一頓,也還是會走到盡頭。那里,他看到了一根柱子,還有一個矮石墩。
那里,本該有一個牌樓,上面應(yīng)該還掛著一塊牌匾。上面應(yīng)該寫著“萬獸山莊”四個大字??扇缃?,卻只看到那根柱子,還有一個矮石墩。
看著那根柱子以及石墩,獸王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與山道臺階時不一樣的情緒。那是一種憤怒。
憤怒,便需要發(fā)泄出來。獸王對這天空便是一吼。那高昂的音浪,直接穿透了上方那厚厚的云層。形成了一個孔洞,直達(dá)蒼穹。
一道天光自那孔洞中灑下,金燦燦的,仿似上天的賜福。但或許是這片地方荒廢了太久,就算是這道金光,也無法驅(qū)散彌漫其間的壓抑與寂寥。
獸王的大吼,不僅穿透樂云層,更是使得這附近的山林一陣的震蕩。霎時間,便見林間飛鳥倉皇飛起,時不時的聽見猛獸的嚎吼在不斷遠(yuǎn)離。
“這里便是你家?”這是進(jìn)入山林后,獅面人第一次開口。
“嗯,有段時間沒回來了,已經(jīng)記不得當(dāng)初的模樣了?!鲍F王的聲音里滿是感慨。在這一刻,他才真正的像一個年長的老者,透著股本該有的滄桑。
“這里不錯?!豹{面人說著第一次走到了獸王的前面。朝著比那根柱子與矮石墩更深的地方走去。
聽著獅面人的話語,獸王先是一怔,看著那個一直只知道跟在自己后面的人,第一次走到了自己的前面。原本心中的那股憤怒竟是消散可大半。面具下的嘴角彎起了一道弧度,也向著那道身影的方向走去。
對于沈傲君來說,這是他第三次走進(jìn)這片莊園。
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望了一眼那濃郁的火光,并沒有真正的走進(jìn)這個傳說中的地方。
第二次的時候,他真正地走進(jìn)了這里,卻再也看不到曾經(jīng)的富麗堂皇。所有的風(fēng)光,都隨著那道火光,葬送在了那些殘?jiān)珨嗤咧小?p> 而這次,就連殘?jiān)珨嗤咭踩悸裨徇M(jìn)了雜草矮樹之中。若不是曾經(jīng)來過,誰會相信這里曾經(jīng)有著一片莊園,在江湖中擁有著極強(qiáng)的力量。
沈傲君對于這片莊園,其實(shí)并沒有太多的感觸。只是在感嘆著時間悄然改變一切的無情時,不免也會忐忑起,自己所熟知的那些,是否也像這莊園一樣,成為了過往。
需要面對的,終究要面對。世事如若真的已經(jīng)變遷,那再怎么的忐忑,也是于事無補(bǔ)。
所以,沈傲君決定去往臨近的那個小鎮(zhèn),找尋真正的答案。
只是當(dāng)沈傲君轉(zhuǎn)身欲要離開,卻是看到了兩道身影,從那些雜草矮樹之間鉆了出來。
“是你!”
“是你?”
在看到彼此之時,雙方不約而同的說出了同樣的話。
若是放在平時,沈傲君見到獸王,他的心中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生出一絲喜悅的情緒。
但,這次不同。
因?yàn)楂F王的出現(xiàn),就代表著自己并沒有錯過太多的時光。像獸王這個年紀(jì)了,都還健在。那么,自己的那些朋友,自然也應(yīng)該活得不錯。所以,他并不孤單。
確實(shí),孤單這種滋味。唯有親自體驗(yàn)過,方才覺得索然無味。而沈傲君自義父不辭而別之后,便已經(jīng)深深咀嚼過了。自然不愿再去嘗試。
心生欣喜,沈傲君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跟獸王動手,去破壞自己的好心情。于是,他對著獸王拱手道:“見過前輩。”
獸王極可能就是那“萬獸山莊”的前莊主牧人。自然當(dāng)?shù)闷鹕虬辆@聲前輩地稱呼。
然而,沈傲君忘了一點(diǎn)。他自己心情好,喊一聲前輩,便不愿動手。
但是獸王卻并不這么想。自打見到沈傲君的那一刻起,獸王的那雙眸子里,就隱隱有團(tuán)火焰在燃燒。
那不是什么如火般燃燒的戰(zhàn)意。而是恨意!
這不是獸王第一次與沈傲君打交道了。無論是在之前的哪一次,獸王從未透著如此明顯的恨意。
這股恨意就如一桶冰泉,直接澆落,就算是沈傲君也是不由的打了個寒戰(zhàn)。心中想著,“我究竟什么時候得罪了這個老家伙?”
沈傲君哪里想到,今日的獸王本就處于情緒極為敏感的時刻。
要知道,這“萬獸山莊”雖然不是他一手創(chuàng)立。但是他在這里傾注的心血,并不會比任何一個先人少。
雖然這座山莊的毀滅,與他有著牽扯不開的關(guān)系。但是,當(dāng)看到曾經(jīng)的輝煌,變成了如今這幅荒敗模樣。即使是心中早有準(zhǔn)備,但還是會有一股悶氣自心中生氣。
悶氣,便是無處發(fā)泄的郁結(jié)。但是,沈傲君的出現(xiàn),無異給了獸王一個將這股悶氣發(fā)泄的借口。
確實(shí),獸王需要的便是一個借口??烧l讓當(dāng)初就是因?yàn)樯虬辆麄儙兹说木壒?,方才有了后來的萬獸踐踏的場景。
而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