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劍?”
微微圣劍山,高聳的山峰若一柄利劍,支穿云霄。高天的云朵,在峰頂流連彷徨,使得半山腰上的一片莊園,猶如建筑在了仙境之中,遠離塵囂。
而在這片莊園的東南一隅,一座小木屋坐落在一棵百年老樹下。老樹蒼天,像是一座華蓋,為小屋遮擋風雨。而這座小屋,卻為這座山峰直面風雨。
因為,住在這座小屋的男人。人們稱他“天劍”。
天劍很年輕,約莫四十出頭。其實這個年紀,也算不得年輕。但是相較于其他門派的白胡子掌門來說,天劍這個年紀便執(zhí)掌山門,確實很年輕了。
而在天劍的身前,跪坐著一個更加年輕的男子。并非如天劍那樣的相對年輕,而是真正的年輕,只有十五六歲的光景。
“何為劍!”天劍眉眼少了平日里的柔和,顯得嚴厲。
“何為劍?”那少年眉眼低垂,似是在認真的思索著,卻沒能找出答案。
何為劍,劍者,百兵君子,短兵之祖,尖直而兩刃。揮斬若清風,劈砍似山崩,刺擊如迅雷。
師承天劍,自然對于劍的百般用法,千般變化早已了然于胸。但是,在少年的心中,這只是劍。卻不是他的劍!
“何為劍!”天劍的再次喝問,將少年的心緒拉回。
“弟子無能。”不加辯解的承認,需要的是超越年齡的勇氣與心性。
“無妨?!碧靹γ嫔@一刻變得無比柔和,看著眼前的少年,笑道:“為師也是有感而發(fā),明日你也要下山了,好好準備去吧?!?p> “是,師尊?!?p> 這是當年劍三千第一次獨自下山,闖蕩江湖前一天,天劍將他招來后,說的幾句話。
思緒回轉(zhuǎn),劍三千只覺得小腹一疼,人已被劍山蹤一膝頂起,向后退去。
得勢不饒人,劍山蹤雙腳踏地,接連兩個回旋踢,直接抽擊在了劍三千的身上。將其遠遠擊飛,撞在了一棵大樹上,直震得一片樹葉簌簌下落。
同出自圣劍山的兩個新老劍客,久斗未果,最后竟不是靠著絕世的劍法克敵,反倒是江湖最為常見的腿法,方才制勝。這是先前,所未想到的。
“沒想到,天劍這么多年,竟然只教會了你這些?!眲ι桔櫩粗吭跇湎碌膭θВ谅曊f道。
撐著樹干坐了起來,劍三千抹了抹嘴角的血跡,黑亮的頭發(fā)耷拉在了眼前,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如何。
不得不說,劍山蹤作為一個成名已久的劍客,總是能夠憑借著稍縱即逝的時機,來取得最大的戰(zhàn)果。一旦出手,絕對是雷霆萬鈞,絕不會給對手留下翻盤的機會。
剛才劍山蹤的那幾腿,腿腿有力,夾帶著渾厚如山的勁氣,直接打破了劍三千的護體真氣。即使是劍三千倉促間強行撐起的“圖騰鎧化”,也在瞬間被打擊成了粉碎。身上的痛楚告訴自己,左側(cè)肋骨已經(jīng)斷了三根。
看著劍三千依舊不語,劍山蹤繼而說道:“天劍真蠢,怎會為了你,落得粉身碎骨的田地?!?p> “閉嘴!”一聲嘶吼自劍三千的喉嚨深處發(fā)出,聲音略帶沙啞,伴隨著重重的喘息,猶如深淵的獸吼。
“你憑什么讓我閉嘴!”劍山蹤一臉戲謔的看著靠在樹干上,那微微顫抖的身子。
“你能讓我怎么閉嘴!”劍山蹤不遺余力的打擊著劍三千:“難不成,你以為就你現(xiàn)在的樣子,還能殺了我?”
“何為劍?”劍三千低著頭顱,低聲的說道。
“什么?”劍山蹤一愣,顯然不明白,也沒聽清楚劍三千在說著什么。
“何為劍!”這次,劍三千的聲音也高了一點。同時,靠著樹干的身子,慢慢的挪著站了起來。
“此時此刻,竟然還在這里胡言亂語,不若今日便了結(jié)了你,天劍泉下也不寂寞了。”劍山蹤橫劍在手,一步步向著劍三千走去。
“和尚,別等了!”燕羽纖看著步步逼向劍三千的劍山蹤,急切的看著了貧和尚。
突然,一道身影落在了燕羽纖的身前,將其攔在了原地。
“砰”的一聲,了貧和尚剛剛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一個閃身將燕羽纖護在了身后,警惕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年約四十,微黃的頭發(fā)松散的耷拉著,雙眼惺忪,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諸位,勝負未分,就這么插手,似乎不合適吧?”一道聲音傳來,一道身影自那黃發(fā)男子身后走出,一臉懶散與得意,正是“魔龍殿”杜宇。
“杜宇,這里沒你魔龍殿的事,趕緊讓開?!毖嘤鹄w看著杜宇,怒聲呵斥。隨著燕羽纖的喝斥,數(shù)到身影自不同方向飛奔而來,呈扇形將燕羽纖與了貧和尚圍在了當中,正是“黃泉府”的殺手。
“呵呵,你們黃泉府管的也太寬了吧。人家圣劍山的事,難不成還想摻上一腳?!倍庞顪喨徊话腰S泉府的這些殺手放在眼中,模樣依舊懶散,卻寸步不讓,站在原處。
原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隊身披鱗甲,頭戴黑盔的武者飛馳而來。橫刀立馬,一字排開,靜靜的站在了杜宇的身后。
“杜宇,你到底想怎樣?”燕羽纖看著眼前的陣仗,向杜宇質(zhì)問道。
“沒想怎樣,就像要他的命!”杜宇一臉的笑意,隨意的一指,指向了樹下的劍三千,微瞇的雙眼滿是殺意。
了貧和尚身子突然一陣模糊,像是一團黑霧突然被風吹散,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杜宇身邊的那個黃發(fā)男子,原本惺忪的雙眼突然多出了一抹神采。頭顱微臺,也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對峙雙方的上空,突然響起一陣拳腳相交的破空聲。了貧和尚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半空。而在他的對面,正是那黃發(fā)男子。
于此同時,燕羽纖身后的殺手紛紛竄起,向著杜宇這邊殺來。
一撤韁繩,黑甲衛(wèi)長刀在手,欲要縱馬踏破眼前的所有阻礙。
不管這邊喊殺震天,劍山蹤走向劍三千的步伐依舊堅定,每一步踏出,身上的劍氣越加的濃郁上了一分。顯然,劍山蹤欲要斬殺劍三千之心,無比堅定。
“小子,受死!”手中山蹤劍鋒芒盡顯,厚重的劍身帶著凌厲的劍氣,向著劍三千斬去。
“何為劍!”一劍當空,劍三千毫無所覺,低聲的話語,像是說與自己聽的。然而,在長發(fā)下的雙眸卻是猛地睜開,泛著驚人的神采。
鮮血飛濺,巨大的山蹤劍上,鮮血布滿了鋒刃上。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將山蹤劍緊緊握在了手中。手掌上,不斷有鮮紅在冒出。
劍山蹤雙眼微凝,詫異的看著劍三千,他怎么也沒想到,劍三千竟會直接以空手硬接了自己的這一劍。
“何為劍?以前聽師尊問及,不知何解。”劍三千雜亂的黑發(fā)下,一雙眸子靜靜的看著劍山蹤,渾然不知緊握劍鋒的手掌正汩汩的冒著鮮血。
“今日,我懂了?!闭f著,劍三千另一只手猛地掄起,在劍山蹤一臉不可能的表情下,毫無花巧的砸在了劍山蹤的臉上。
“噗”劍山蹤高大的身軀直接被劍三千的這一拳下,橫飛了出去。將手中的山蹤劍扔在了地上,看著倒在地上,臉腫起半邊,昏迷不醒的劍山蹤,再看了看剛才揮出的拳頭:“原來,這就是劍?!?p> “廢物!”杜宇看著倒地昏迷的劍山蹤,恨恨的說道。他沒想到,局面竟然會反轉(zhuǎn)的如此之快。眼看著劍山蹤就要一劍結(jié)果了劍三千,卻在轉(zhuǎn)瞬間被劍三千一拳擊倒。
劍山蹤已經(jīng)倒地,杜宇伸手一擺,那黃發(fā)男子一掌逼退了了貧和尚,閃身回到了杜宇的身邊。而在四周策馬縱橫的黑甲衛(wèi),也在迅速的集結(jié)著。
沒了黃發(fā)男子的牽制,了貧和尚兩個起落,來到了劍三千的身邊,伸手一攙,將劍三千拉回了燕羽纖的身邊。
“沒事吧?”燕羽纖看著被了貧和尚攙著的劍三千,關(guān)切的問道。
輕輕的將了貧和尚的手抽出,劍三千給了和尚一個放心的眼神,微微向前邁了一步,看著前面被一群策馬黑甲衛(wèi)圍在當中的杜宇。
“她在哪里?”
杜宇臉色一僵,原本懶散的笑容凝結(jié)成了冰霜。他沒想到,劍三千竟然會如此毫無避諱的提起她。
她,是誰?
有心人自然知曉,劍三千所說的自是魔龍殿圣女龍香荳。
而有心人更清楚,今日杜宇如此高調(diào)的出現(xiàn)在這里。所圖謀的,無非就是劍三千的性命。而根結(jié),也是龍香荳。
“住嘴!”杜宇冷聲呵斥劍三千。
“告訴她,不用擔心!等過段時間,我會親自接她離開?!眲θъo靜的說著,渾然不顧眼前的男子與龍香荳的關(guān)系。平靜的仿佛只是在尋人傳遞一則口訊。
劍三千的這種平靜,徹底的激怒了杜宇。本就霜冷的臉孔變得無比的猙獰,扭曲。右手指著劍三千,聲音顫抖中,滿是怨毒:“你的命,好好的給我留著。我會當著她的面,將你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