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堅心里苦悶,但其他的船員們卻不理他,都圍在了李圖身邊,嘰嘰喳喳說著:
“全賴?yán)羁備佒笓]若定,我等才得了這許多賞金!”
“要不是總鋪訓(xùn)練我們使用火器,我們哪里打得過這陳盛寧?”
就是曾經(jīng)在訓(xùn)練場上鬧事的洪八幾個,也圍著李圖說道:
“總鋪英雄,我們都是服了!”
“我們都是服了!”
李圖拱手朝大家行了一禮,朗朗答道:“以后還要靠諸位同舟共濟(jì),再立功勛!”
眾人紛紛答道:
“只等總鋪一句命令,我們便往前面沖去!”
“只等總鋪一句話!”
見眾人圍著李圖,總管薛一明也擠了進(jìn)來。他拱手朝李圖施了一禮,說道:“李小哥這次又立下大功了!”
李圖回禮說道:“若不是總管為我鎮(zhèn)壓鬧事的,訓(xùn)練場上就要亂起來,也就沒有今日了。”
聽了這話,總管薛一明十分高興,哈哈地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薛一明才說道:“李小哥,上次我說的為你介紹我那堂侄女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
李圖聽到這話,心里尷尬。
這薛一明一見到自己就要為自己介紹堂侄女,真是麻煩。要知道這年頭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有說親的沒有相親的,要是自己答應(yīng)下來,那是沒見到女方就要定下婚事的。李圖又不知道那薛一明的堂侄女美丑高矮,性格如何,怎么敢答應(yīng)薛一明。雖然薛一明把他堂侄女夸得一朵花似的,但哪個不都是說自己的親戚好的?萬一是個丑女潑婦,自己豈不是要倒霉一輩子。
李圖心里嘀咕,趕緊抱拳答道:“李圖年紀(jì)尚幼,尚想在海上博個功名,未曾有結(jié)親訂婚的打算?!?p> 薛一明捻著胡須,淡淡答道:“原來如此。倒是可惜,想我那堂侄女容貌德行,都是極好的!”
李圖拱手說道:“在下謝過薛總管了。”
薛一明揮一揮手,捻著胡子,不再說話。
目梢許三擠進(jìn)了人群,上來就摟著李圖的肩膀,親昵說道:“李老弟,我便知道你遲早是要做總鋪的。沒想到你卻立下這么大的功勞,又救了我們載興號一次?!?p> 李圖見這大咧咧的許三有趣,也一拳擂在許三胸脯上,大聲說道:“能擊斃陳盛寧,你和王麻子點火把點得好也是大功一件?!?p> 聽見李圖夸獎自己,人群里的王麻子緊張起來,趕緊拱手說道:“總鋪繆贊了!”
見李圖和自己親熱,許三覺得倍兒有面子,哈哈大笑,揮手說道:“那算什么???點個火把小孩都會??傊院笪以S三就跟著你李老弟混了。我許三沒有你有見識,有決斷,有武藝,我只有一身蠻力。以后那什么?那個!鞍前馬后,愿效犬馬之勞!”
見這豪爽的許三巴結(jié)自己,李圖淡淡說道:“好啊,好得很!以后用得上許大哥的地方,還多著呢!”
聽到這話,許三心里高興,又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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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蕭顯貴親手發(fā)了銀子。眾人拿到了銀子,又是一片歡天喜地,各自回艙里把銀子藏好了。蕭顯貴又調(diào)撥了十幾個水手到繳獲的福船上面操作船只。兩艘船都掛起船帆,組成船隊,一前一后往西面開去。
蕭顯貴的船是走私船,進(jìn)不了大明官方貿(mào)易港漳州月港,只能停泊在暗處,靠窩主賣貨買貨。漳浦縣前亭鎮(zhèn)的梅灣是一個天然良港,就是蕭顯貴的藏身地。
然而等蕭顯貴兩艘船開進(jìn)了漳州內(nèi)海,進(jìn)了漳浦縣的海域,正要往梅灣停進(jìn)去時候,卻看到梅灣外海面上有一艘扎眼的三桅沙船。
沙船是一種平底帆船,甲板面寬敞,方頭方梢、平底淺吃水,特點是平底不易擱淺。加上船上裝有多桅多帆,航速比較快,適合在近海淺水的地方巡弋。載興號遇到的這一條沙船雖然不大,也就一百多噸左右的排水量,卻有著三桿桅桿。
那沙船主桅桿的帆面頂上,掛著一個大大的“巡”字旗幟。
一見這艘沙船,蕭顯貴眉頭一皺,立刻讓兩艘福船轉(zhuǎn)帆轉(zhuǎn)舵,往其他可以藏船的港灣開去。
然而其他可以??康牡胤?,也有巡邏船只守著。載興號在各處巡弋,竟沒有找到一處沒有巡邏船的港灣。
載興號來回巡弋,幾次突然轉(zhuǎn)向。轉(zhuǎn)得急了,船身歪向一邊。李圖在船艙里正數(shù)著銀子,卻被轉(zhuǎn)彎時候的離心力甩到了艙壁上去。李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走到露臺上詢問蕭顯貴。
“舶主,怎么到了漳浦不進(jìn)梅灣,倒是往外海開去?”
蕭顯貴一拍桅桿,無奈說道:“到處都有巡邏船!這六鰲所的千戶,怕是換了人了!”
李圖好奇問道:“舶主怎么知道?”
蕭顯貴指著極遠(yuǎn)處的沙船說道:“你看那艘沙船,有三根桅桿,上面寫著巡字。便是六鰲千戶所的巡邏船了。漳浦縣巡檢司也有兩條巡檢船,但都是單桅的小船。至于水寨游兵的巡邏船,都是三、四艘一起巡邏,沒有這樣單船?!?p> 看了看李圖,蕭顯貴無奈地說道:“這定是千戶所換了千戶了。他知道我要進(jìn)港灣,在各處堵我!”
此時是二舵在操船,把舵劉化典也在露臺上。聽到蕭顯貴這話,劉化典好奇問道:“這千戶吃了什么東西?竟這么精誠任事,專守在港灣里堵我們?”
蕭顯貴拍著船舷,吶吶說道:“原先的縣令、千戶所那里我都有打點過,不會出來堵我。這定是千戶所換人了。新來的千戶沒拿到好處,就故意刁難,派船堵我?!?p> 李圖入伙載興號大半年了,每日和船員廝混,他對明朝的海防也有了些了解:
明朝海防,有水軍衛(wèi)所和水寨游兵兩股力量。洪武三年,明太祖置水軍二十四衛(wèi),每衛(wèi)船五十艘。其后,明太祖又于外洋設(shè)立水寨。在福建,就有烽火門、南日山、浯嶼、小埕、銅山五寨。隆慶之后,為了增加海防力量,又在福建添設(shè)“游兵”:有海壇游、浯銅游、南澚游、玄鐘游等。
具體關(guān)于海上巡邏的安排:在衛(wèi)所方面,濱海衛(wèi)所每百戶置船二艘巡邏海上。在水寨方面,各個水寨要派出哨船巡邏各自“信地”,每到三、四月份倭寇來襲的“汛期”,游兵要派兵船協(xié)助水寨巡邏作戰(zhàn)。另外,官府方面也參加海防,各縣衙門的巡檢司也備船二艘,巡邏海上。
正常的情況下,這些衛(wèi)所和水寨管理混亂,很少派出巡邏的船只。如果說真的有船出來巡邏,肯定是在特殊的日子,又或者有特殊的原因。比如這一次,顯然就是六鰲千戶所故意找載興號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