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覺到鄰居已經(jīng)來到我面前,蹲下身體,準備推我下去??墒俏也桓市木瓦@樣死去,我還這么年輕,我甚至還沒有真正的戀愛過,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
我橫下心來趴在橫梁上,雙臂死死抱住橫梁。我用盡力氣大聲呼救:“救命??!救命?。 逼鄳K的聲音似乎傳出去很遠,在這樣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如果小區(qū)里面住著其他的居民,一旦有人聽到,我希望他們能替我報警。
鄰居見狀用力拉扯我的頭發(fā),并用拳頭擊打我的頭部,但是他踩在窄窄的橫梁上彎著腰也許用不上力氣,接著他試著掰開我的手臂,企圖把我扔下樓去。
掙扎的一瞬間,我突然有些心悸。鄰居到底有沒有殺人?我又沒有看到,我只是在胡亂猜測而已,錦南告訴我的話有什么根據(jù)呢?他是什么東西都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知道鄰居家發(fā)生了什么?
難道是我自己在胡亂猜想,想像出來的嗎?
可鄰居半夜處心積慮闖到我家來,不是要滅口又是想干什么呢?
“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闖到我家來,你說你老婆死了,我又沒看到你殺死你老婆,你倒是讓我死個明白!”我費力掙扎著哭喊?!拔腋陕镆芪腋緵]看見的事呢?”
他聽了這話愣住了,揪住我頭發(fā)的手有些松動,似乎在考慮這些話的意義。
繼而像是喃喃自語:“我沒殺人,是她要殺我!”
“你說聽到聲音了,你肯定要報警的,我沒殺人,你不能報警!”
我立刻抓住了一線生機,“是的是的!你沒做錯什么!你家的事跟我也沒有任何關系,等我能出去了就會離開這個地方,不再回來。我家人都在國外定居,正準備讓我過去呢。鄰居哥哥,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真的不用再搭上你和我倆條命。”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待著他的反應,頭發(fā)上的力度雖然松了些,可是還是緊抓不放,我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防備著他突然把我推下去。兩只手趁機緊抓住他的大手,如果他用力推我,我也要拼命把他帶下去,誰也活不成。
“你的孩子還需要你呢”我小聲弱弱地說。
“孩子……”他有些恍惚,手已經(jīng)松開我的頭發(fā),可是還按在我的頭上。
這樣膠著的狀態(tài)過了很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跌坐在橫梁上痛哭了起來。我虛脫的趕緊把身體往后面窗子邊緣挪動,盡可能離他遠一點。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褲,鞋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掉落了。
似乎有微風拂過,空氣中混雜著的一種似乎是藥品還是化學品的味道越來越濃郁。
這個孤零零的小區(qū)附近原本有一個小型藥廠,不過據(jù)說是因為霧霾天氣越來越嚴重,已經(jīng)被勒令停產,工人們都遣散,廠房也荒廢了。
再遠處就是大片大片的荒野,未被開發(fā),唯一一條小路通向市區(qū)也有十幾公里,平時公交車出現(xiàn)的頻次很少,坐的人也更少,一想到這些,就更增加了我的絕望感。
當我宅在樓里生活的時候,并不覺得這些是什么大問題,有網(wǎng)絡什么事情都可以在網(wǎng)上解決,并不需要每天出門去。
有時候覺得無聊,還會跟小遲他們在網(wǎng)上聊聊。就是平時見面都不太說話的,在網(wǎng)上反而覺得很輕松、熟稔。這是個怪現(xiàn)象,也許我們都喜歡活在虛擬世界里吧。
可是一旦遇到這種孤立無援的狀況,網(wǎng)絡就顯得虛無飄渺毫無用處。
我們倆個在這個懸空的橫梁上面對面無語的坐著,我一點也不敢輕舉妄動。等待著他下一步反應。我覺得對方好像一只黑夜里出沒的吸血鬼,隱蒧在房梁上伺機攻擊我,好滿足自己嗜血的欲望。我不確定是否能在這場危機中僥幸活下來。
他聽上去哭得很傷心,一個男人嗚咽著哭泣,在這樣的夜里在這樣的半空中分外嚇人。我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敢說,手足無措慌亂揪心地看著他的方向,暗暗祈禱自己能躲過這一劫。
良久,他停了下來,嘆了口氣,隨后深呼吸著,好像霧霾里的空氣是新鮮空氣一樣。這種時刻,誰還在意空氣新鮮不新鮮。
“妹妹,嚇到你了!我真是感覺自己走投無路了一樣,腦子不冷靜。鬼迷心竅了呀!唉!”他哽咽著說。
“哥哥,你想清楚就好,沒有什么事是解決不了的,那現(xiàn)在我不去你家那邊了,你看我們要不要換位置回自己的家?”我小心翼翼地試探。
“好吧!”他簡單地說,語氣里透出一絲解脫。
然后,他慢慢搖晃著向我走來,我緊張極了,反手摸到身后的窗玻璃,黑暗中他的身影好像一個恐怖怪獸團團向我圍過來。
為了安全,我并沒有站在橫梁上,而是依然保持著騎跨在上面的姿勢,當他走近時,我向前面挪動了半步的距離,彎下身子盡量躲開,可以讓他從我頭頂邁過去。這樣子,我會比他安全,如果他改變主意,更容易失去平衡的是他。
我為自己捏了一把汗,可是他穩(wěn)穩(wěn)地從我身邊邁到后面去,我急急地爬到我家那邊,停下來,不敢太明顯的逃走。到了窗邊馬上停下來,轉身面對著他。
這時,他已經(jīng)笨拙地鉆進窗子里去了,咣當一聲窗子關上了。
來不及放松,我也趕緊頭皮發(fā)麻,手腳并用地鉆回自己的家里,把窗子關緊。窗子上的鎖還沒有壞,可是家里卻再也不是安全之地了。
我驚魂未定地回到房門口,把門鎖打開,用力的拉門,還是沒有任何效果。
我意識到,鄰居雖然暫時放棄了除掉我的打算,可是要想讓他替我報警,卻是不大可能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聽到鄰居家的大門打開了,走廊里的防火門也打開,一種沉重的拖拉重物的聲音響起,接著他拖著東西進入了電梯,電梯運行之后,所有聲音逐漸消失。樓里又重新恢復了靜寂。
我想像著,也許他把尸體拖走處理了?在這樣的夜里,確實是一個神不知鬼不覺處理尸體的好時機。
他一定不會再回到這里來了,我松了一口氣,隨即又煩躁起來,我什么時候才能聯(lián)系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抱著被子,走回到書房的小角落,我把自己包裹起來,閉上眼睛,我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