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后,夜幕降臨。
秦墨端坐在草廬旁的小樹林中,雙目緊閉處在空明狀態(tài),腰帶上系著西楚霸王古印。
今天用了三刻鐘的時間,將古印聚集的靈氣全部吸收,之前需要一個時辰呢,相比之下有所進步。
他睜開眼睛,呼出胸中的一口濁氣,站起來邁步走向草廬。
古孟坐在正堂中,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碗茶,茶水業(yè)已見底,說明他過來有一段時間了。
“回來了,不錯,每天都堅持修煉?!惫琶祥_口道。
秦墨并未覺得奇怪,面色正常的走進來,說:“這么晚了,你是有什么事情吧?”
古孟抬起頭,直視他的雙眼,說:“試前秀才沒那么容易打敗,你高估自己了。別問我為什么知道,我下午去去了一趟縣城,這件事已經傳開了?!?p> 秦墨樂了,沒想到許承業(yè)還是挺有本事的,這么快就完成了要求。
“別傻笑,跟你說正事兒呢?!惫琶涎劬σ坏?。
秦墨聳聳肩,說:“如果你是來勸我放棄賭斗,那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已經晚了。所以呢,不如你教我?guī)讉€致勝的絕招兒吧?!?p> 古孟氣呼呼的說:“就知道你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主動過來挨宰。”
“廢話少說,你準備教我什么?”秦墨一副把他吃的死死的樣子。
古孟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連字成兵。”
【連字成兵】,一種和【單字為兵】相似的書道技能,是以兩個字或兩個以上的字進行組合,形成防御、攻擊等等能力,綜合戰(zhàn)力比【單字為兵】更勝一籌,是老童生必須掌握的技能之一。
秦墨現(xiàn)在還是個新晉童生呢,新老的界定是以參加府試為標準,凡是通過府試的人,一律被稱為老童生。
對于數(shù)考不中的人,自然也是不能稱為新晉童生的,算是介于新老童生之間。
按照課程安排,秦墨不應該這么早的學習【連字成兵】,做出這樣的決定,古孟實屬無奈。
雖然他親口說過秦墨具備試前秀才的實力,卻不代表秦墨能夠戰(zhàn)勝試前秀才,許承業(yè)在外游學半年之久,實力肯定比剛剛獲得試前文位時更勝一籌,如果只是以【單字為兵】對敵,贏的可能性很小。
雙甲童生輸給試前秀才不丟人,關鍵是許承業(yè)此人心狠手黑,他才不會嚴格遵守文斗的規(guī)矩,勢必會找機會重傷秦墨,不但能為弟弟報仇,而且還能提升自己的文名。
再加上許承業(yè)是琴道文士,秦墨從未接觸過書道以外的人,不熟悉其他三道的攻擊手法和特點,學習【連字成兵】顯得更加重要,多一技傍身,就會多一分勝算。
兩字以上的【連字成兵】若是用楷書來寫,不但耗費時間,而且很難發(fā)揮出應有的戰(zhàn)力。
“因為時間有限,我只能突擊的交給你幾個詞的寫法,你要抓緊時間練習?!惫琶闲睦镉行]底,說:“你只給自己留了兩天時間,為什么不約到一個月后呢?”
秦墨淡然一笑,說:“一個月后我已經考過府試了,以老童生的身份戰(zhàn)勝試前秀才,哪有以新晉童生的身份更加引起轟動。”
古孟眉頭一皺:“你要參加一個月后的府試?”
縣試、府試和院試分別在每年的二月、四月和六月舉行,歷史上曾有許多文士在一年之內連中三試,被稱之為小三元,含金量比雙甲童生高多了。
“當然?!鼻啬芸隙ǖ恼f。
他不但要參加府試,而且有足夠的信心考中。
古孟點點頭,在他看來考中考不中在其次,雙甲童生本就該有這樣的傲氣,不參加本年的府試,會被人看不起的。
在講授【連字成兵】之前,他先分析琴道與書道的不同之處,以便秦墨能做到知己知彼。
書道和琴道之間的最大區(qū)別,首先在于形勢上的不同。
書道文士雖然可以使用各種文寶,但無法脫離以文力為基礎使用毛筆寫字,每個人所學不同,對字的理解不同,所以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寫法和字跡。
琴道剛好相反,文士使用各種各樣的樂器,或吹奏、或彈奏、或擊打,以發(fā)出聲音為目的,但是樂曲是相同的,只是演奏形式上有所區(qū)分而已。
簡短解說,書道是以相同的毛筆寫出不同的字,琴道是以不同的樂器演奏出相同的樂曲。
在四道之中,畫道和書道異曲同工,二者比較相似;棋道算是另類,既不像書畫二道那樣在工具使用上的統(tǒng)一,也不像琴道的那種殊途同歸。
講完這些基礎內容,古孟拿起一支毛筆,用書圣筆法在紙上寫下“盾擊”二字。
書圣筆法,指的是王羲之的字,也可稱之為王體。
古孟的字已經自成一派,之所以選擇王體,是因為此種書體流傳于世一千多年,頗負盛名,就算是沒有學過行書的人,也會經常見到這種字。
就比如說書道分院里,摹刻有《蘭亭序》和《懷仁集圣教序》兩座石碑,童生們每天出入學堂都會看到。
看的次數(shù)多了,相對來說比較好掌握。
字跡光芒一閃,化作一名怒目圓睜的古代士兵,身高接近九尺,孔武有力的左臂帶有一面厚實寬大的青銅盾牌,上面布滿猛獸浮雕,呲牙咧嘴面目猙獰。
士兵的右手里握著一把巨斧,斧柄長三尺,斧刃呈彎月形狀,長度超過一尺半,閃出冷光。
如果沒有這把巨斧,這就是一名持盾士兵的標準形象,是為“盾”字的第三境。
多了一把巨斧,說明他除了防御之外,還具備攻擊能力。
“殺!”
士兵張嘴發(fā)出一聲暴喝,橫盾于身體前方,高舉著戰(zhàn)斧,邁開兩條強壯的腿向前沖去。
在奔跑過程中,他輕描淡寫的一揮巨斧,河邊那棵碗口粗的柳樹被攔腰砍斷,切口異常平滑。
士兵繼續(xù)前沖,直至以盾牌和身體撞在瀑布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然后消失不見。
古孟解釋說:“這就是最簡單的【連字成兵】,字越多攻擊力越強,防御方面也是一樣,接下來我再寫一個,你就明白了?!?p> 這次他寫的是“盾守”二字,字跡化作和剛才一樣的古代士兵,只是右手里的巨斧被一面盾牌取代,士兵左右手里各持一面巨盾,防御力比【單字為兵】成倍增加。
待士兵做出幾個標準防御動作之后,古孟收回文力,士兵自行消失。
“看清楚了吧?”古孟問道。
秦墨點點頭,回答說:“看清楚了,你的王體寫的很標準。”
古孟傲氣十足的說:“必須的!本博士十四歲的時候開始練習王體行書,雖然已經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但多年來并未懈怠,只要一有時間,就會臨摹書圣的法帖?!?p> 秦墨聳聳肩,心道哥們兒前世的時候從十三歲接觸行書,入門所學也是王體,成年以后才改為趙體。
古孟并不知道此事,更不知道秦墨在沒人的時候會練習行書,因為是在青石板上,字跡干了什么都留不下來,所以沒人知道。
而且他練的正是王體,因為趙體行書尚未得到文位圣石的認可,再者他只是個童生而已,不可能做到自成一派,所以選擇更為保險的王體。
“我能試試嗎?”他提出要求。
“可以,但你要做好失敗的準備?!惫琶习衙P遞給他,語重心長道:“畢竟你沒有學過行書寫法,失敗了沒關系,待會兒我為你寫下范文,并且詳細的為你講授入筆、運筆和轉筆的方法。雖然時間不多,但以你的資質,在兩天內學會幾個簡單的詞組應該不難?!?p> 秦墨做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持筆站在桌案前,深吸一口氣然后落筆。
文力透過指尖,通過筆桿附著在筆鋒之上,因為姿勢及其規(guī)范,就在他落筆的一瞬間,古孟沒來由的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他精通行書。
但這只是一個閃念,理智很快戰(zhàn)勝錯覺。
但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讓他瞠目結舌。
秦墨表情凝重,以分毫不差的筆法寫出“盾擊”二字,字跡光芒閃起。
在古孟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字跡化作八尺身高的古代士兵,除了身形比之前那名士兵稍小之外,表情、動作和其他方面都是一模一樣。
士兵持盾舉斧沖向河邊,揮舞巨斧將柳樹樹干又砍下一截,然后繼續(xù)發(fā)力前沖,重重的撞在瀑布旁邊,發(fā)出巨響。
古孟一把揪住秦墨的衣領,將他揪過來,瞪著眼睛問:“你怎么做到的?”
秦墨表情淡然,說:“你教的好?!?p> 古孟搖頭:“不可能,我只是寫了一遍而已,你也只是看了一遍,不可能這么快掌握。你老實說,是不是偷偷練習過行書?”
秦墨聳聳肩,說:“拜托,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p> 古孟緊皺眉頭,但很快舒展開來,同時也松開手,神情略顯落寞,說:“還是那句話,學生太聰明,顯得老師很無能,知道我此時此刻在想什么嗎?”
秦墨眼珠子一轉,說:“后悔來教童生班,對嗎?”
古孟點頭如搗蒜,語氣悲愴道:“你那句話說的很對,不作死就不會死,教出優(yōu)秀的學生對一名教諭來說固然重要,但是沒人希望自己的風頭被別人蓋過,所謂的青出于藍,只是一種無奈的說法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