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和梁媗他們在用膳時,屋里是不需要人服侍的,就連弄琴幾人也都是候在門外。
但此時弄琴卻走到了沈氏身邊,對她低語幾句后,沈氏的臉色就變了。
“漠珂。”
沈氏居然轉(zhuǎn)頭,看向了梁媗。
梁媗和梁雍正趁著沈氏分神,在搞小動作呢,這冷不丁的被沈氏點(diǎn)名,實(shí)在是嚇了她好大一跳。
“是,娘親?!?p> 沈氏沒理他們的小動作,只是看著梁媗說道:“今天去禾豐齋時,有沒有見到誰?”
梁媗握筷的手僵了僵。
“沒有啊,除了二姐,以及和她同行的周公子外,今天在禾豐齋里就沒看到誰了。”
這話說的,也是事實(shí)!
沈氏見梁媗如此回答,便不再多問,轉(zhuǎn)頭又對弄琴問道:“申媽媽呢?”
“申媽媽還在后院,親自看著婆子們把下午才到的那尊璽瑯三鑲福壽石入庫呢?!?p> 璽瑯三鑲福壽石,是沈氏除了禾豐齋的鳴玉系墨寶外,為沈云朗準(zhǔn)備的最用心的壽禮。
“叫申媽媽先停一停罷?!鄙蚴铣亮寺?,說道:“讓她先把漠珂剛剛帶回來的那件鳴玉系,親自給外面的人送去?!?p> “夫人,還是我去吧?!?p> 那福壽石很是金貴,可擔(dān)不起一點(diǎn)閃失,弄琴建議道。
“不用,就讓申媽媽去……”
“娘親!”
沈氏的眉頭,本就有些輕蹙,這一打斷,讓黛眉更是蹙緊了,“怎么?”但她還是轉(zhuǎn)頭,看向了梁媗。
“讓我去吧?!?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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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之內(nèi),皎月初上,晚風(fēng)微涼,一株株春柳皆倚在紅墻高垣邊,把軟軟的柳枝垂了下去,在春風(fēng)中搖曳不休。
靖海此時額頭微沁,獨(dú)身一人的隨侍在這,眼光卻絕不往上看去一眼。而能令得靖海如此的,還真就要多虧了他身邊的這位少年了。
中庭里,此時也早已掌燈,明亮的燈光襲來,可以讓人很清楚的就看清了少年的腰間,那塊五瓣梅蓮的龍紋青玉。
龍紋者,非皇族不可觸!
又小心的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新沁出的冷汗,靖海求救的目光,又掃向了南蘭溪畔那邊。今天梁老爺子一早就出門去了,到此時都還沒有回來,府里能做主的就只剩下沈氏一人了,靖海現(xiàn)下能求救的,也只有沈氏了。
而這次,讓他欣喜的事也發(fā)生了。
“楚孤公子。”
靖海趕忙向著少年的背影喊了一聲。
少年轉(zhuǎn)身,果然就是梁媗那日在姜家主動結(jié)識的少年,楚孤。
楚孤順著靖海的聲音望去,也看見了在一條用大理石鋪就的小路上,此時竟走來了十?dāng)?shù)道人影。而被這些丫鬟和婆子們簇?fù)矶鴣淼模且粋€老媽子?
沈氏最后還是堅(jiān)持了讓申媽媽過來。
“老奴見過公子。”
申媽媽對楚孤,行了一個大禮。
楚孤那還有著一絲孩子氣的臉孔上,微笑著說道:“不必多禮,起來吧?!?p> 申媽媽又對著楚孤一絲不茍的伏身一禮后,才起身道:“啟稟公子,我家夫人讓老奴把此物,親自交予于您?!?p> 一只只有尺來高和寬的檀金盒子,被申媽媽膝蓋微屈,雙手高舉的遞到了楚孤面前。
楚孤臉上一直帶著的笑容一凝,然后慢慢的消失。
“請回與夫人,此等盛情,‘她’和我,必不忘!”
楚孤接過那盒子,臉上明亮的笑容再次顯露,也不多留,轉(zhuǎn)身在靖海的引路下就離開了。
……
……
長風(fēng)夜來,晚涼的氣息似乎更重了。
沈氏站在了高窗前,看向了大門中庭的方向,神色不喜不悲。
“娘親?!?p> 梁媗站在了沈氏的身邊,看著她的娘親,心下了然。
本來她費(fèi)盡心思,最終為的,就是要把楚孤引到鎮(zhèn)東大將軍府來。她為的,不過就是要讓楚孤受沈氏這一恩,受這一情。
可如今看著她娘親的沉默,她卻終不可免的有了愧疚的心思。
“漠珂,你都不問嗎?”
沈氏淡聲說。
梁媗垂了眼。
“娘親,你怎么了?”
沈氏輕嘆了一口氣,可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娘親,姐姐?!?p> 壓抑無比的氣氛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沈氏和梁媗便也轉(zhuǎn)身,可等她們倆看清身后是個什么情景時,屋里的壓抑就突然有了蕩然無存的氣勢,她們的嘴角也都不由自主的往上翹了一翹。
原來自剛剛弄琴進(jìn)來通報(bào)后,沈氏和梁媗就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外面,根本就沒在意里面。而梁雍這小只肉老虎,居然就趁著沈氏和梁媗的空神,把羊角桌上的肉食都掃光了。
現(xiàn)下人家吃飽喝足后,見他娘親和姐姐神色都不大對時,就悄悄的挪了過來,想先溜之大吉。
但可惜的就是,他忘了擦擦他的小嘴。
“雍兒,你吃飽了?”梁媗特別溫柔的問道。
“吃飽了。”
梁雍特別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他卻沒發(fā)現(xiàn),沈氏已經(jīng)坐回了桌旁,挑了挑眉的看著上面的一片狼藉。
“雍兒,你是吃飽了,可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姐姐還沒怎么動筷?”
梁雍小小的身子,馬上就是一僵。
梁媗卻下了大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大笑出聲,反是拉下了臉,也走回了桌邊坐下。
“娘親,姐姐……”
梁雍那精致的小臉,看著面無表情的沈氏和梁媗,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可這次,沈氏和梁媗卻都還是那樣的看著他。
“是雍兒錯了,可雍兒餓了啊,娘親和姐姐又都不說話,怕怕的,雍兒不是故意的。要不,雍兒讓弄琴姐姐再去叫大廚房重做一桌?弄琴姐姐——”
說著,梁雍就想往外跑,可梁媗卻早就憋不住了,一把撈了他來就大笑出聲。
一旁的沈氏也是好笑的搖了搖頭,沖著梁雍的額頭就是一下。
“小小年紀(jì),就這樣巧舌如簧了?雍兒,明天娘親會和祖父說,讓他老人家再多多嚴(yán)厲督促你的?!?p> “娘親,不要!”
今夜的南蘭溪畔,在好久好久的時間里,都充斥滿了梁雍清脆的哀嚎聲。
長風(fēng)夜來,晚涼的氣息似乎更重了,可南蘭溪畔里,卻只剩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