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是五年,鉤吻已經是一個小姑娘了,不知道是天性使然還是蝮蛇的教育得當,明明身具萬毒之體,鉤吻的性格卻十分善良、溫婉,父女二人所住的寨子幾乎無人不喜這個惹人憐愛的小丫頭。
日日承受百蠱噬心之痛,蝮蛇這些年日已憔悴,骨瘦如柴,明明不過四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是垂垂老矣。
亦是在這一年,蝮蛇知道自己決計抗不過去了,本命毒盅已經養(yǎng)成,隨時都可能破心而出,于是,再一個寨子慶典之日,蝮蛇狠下心來辣手屠殺了全寨之人,雞犬不留。
匯聚眾多心頭精血之力,蝮蛇將毒盅植入鉤吻體內,成功抑制住萬毒對鉤吻自身的傷害,可以保全愛女的平安。
心愿了結再加上油盡燈枯,蝮蛇在看到成功的那一刻終于支撐不住,合上了雙眼。
鉤吻醒來之后,發(fā)現父親已經成了一具枯骨,身旁放著一封手書,悲痛難擋、嚎啕痛哭。
蝮蛇之前并未告知鉤吻任何有關于她身體的秘密,只在臨死前留信說明。鉤吻年幼識字還不太多,加之驟逢喪父之痛,悲痛莫名,只知痛哭。
情感的釋放導致剛剛入體還不穩(wěn)定的本命毒蠱有所松動,巨量毒素轟然爆發(fā),鉤吻瞬間昏迷不醒。
毒素不斷逸散,凡接觸到的生命,無論動物、昆蟲還是植物,都枯萎死亡,化成一灘濃水,其中的精華則是被吸取,成了鉤吻的養(yǎng)分。
就這樣,鉤吻失去意識整整三個月,而這三個月內,以鉤吻為中心方圓五十里一片死寂。
在后來,大勢宗門下弟子執(zhí)行任務路過此處,發(fā)覺有異進行調查,連續(xù)折損了三名低階弟子之后,將此事上報宗門。
有著“毒殺將”之稱的罌粟對此有著濃厚興趣,親入中心地帶,這才發(fā)現了鉤吻,并將之帶回大勢宗。
罌粟在調配制毒的功夫上或許無法與蝮蛇比肩,但也沒有太過明顯的差距,而其一身高絕修為卻是蝮蛇遠不能比的。
因此,罌粟得以碰觸鉤吻而無損,看過了鉤吻隨身帶著的那封手書之后,對鉤吻的興趣濃厚的同時也頗為同情與她,遂收其為弟子,悉心教導。
身兼毒、蠱、巫三大南疆道法之長與一身的罌粟,實在是這個世上最適合教導鉤吻之人,憑借特殊體質,鉤吻修為突飛猛進一日千里,只是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由于懼怕傷害到他人,而選擇自我封閉,輕易不與人往來。
事實上在大勢宗,鉤吻還修為未成之時,經常性的毒到一些同門子弟,最夸張的一次,鉤吻沒有控制好本命毒盅,一次放倒了百余名師兄弟,幸好罌粟救治及時,卻也是傷了十余人的性命。
蝮蛇萬般算計,雖然付出慘痛代價,但好歹也算是實現了最初夢想,唯有一點他沒有算中。
受限于低微的修為,蝮蛇見識不足,對高階修道之人的能力更是無從估計,鉤吻萬毒之體雖然恐怖,但對擁有一定修為的人效果卻是大打折扣。
若是置身戰(zhàn)場,鉤吻堪稱無敵大殺器。屠城滅國根本不在話下,只要放出毒素侵染,立刻就是尸橫遍野、寸草不生。
可對修道之人來說,毒素在精不在量。萬毒之體毒性十足,可凝練不夠。別說是高階之人,就是修為與鉤吻同級的,其毒性就不足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單輪毒量,罌粟都不及鉤吻,可罌粟毒性夠凝練夠純粹,對敵時能為對手造成相當的麻煩,不僅傷筋腐骨而且能影響真元流動,當然占盡便宜。
可以說,若是沒有罌粟,那么鉤吻一輩子都別想有多大成就,甚至可能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圈養(yǎng)起來,成為特殊的工具。
現在鉤吻對毒性的控制已經自如,但距離凝練提純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所以盡管體質特異、天賦不差,但在實際戰(zhàn)力上,卻離風剎那、蒙力差距甚遠。
罌粟聳了聳肩,輕松愜意的步入綠澤之內,周身散發(fā)出來的氣勢和毒性將附近圍上來準備獵食的毒蟲全部驅除。
足下不停,罌粟笑著說道:“那黑蛟怎么說也是距離化龍只有一步之遙的妖獸,既然占了這里,那驅逐這些毒蟲妖獸也是常理之內,沒見目力所及一個強力毒獸都沒有嗎?想必是已經進了那黑蛟的腹中了?!?p> 說著,罌粟歪頭沖風致笑道:“風致,綠澤內毒物叢生,你道門心法對驅毒的能力雖強,但到底不是專長。定要當心,若是不小心被什么咬了,一定要及時告訴姐姐,有姐姐在,什么毒都不用怕。”
然后罌粟回身沖自己的心愛弟子鉤吻囑咐道:“黑蛟本身無毒,但卻最喜劇毒之物,你定要小心在小心,輕易不要靠近黑蛟,若是讓那畜生發(fā)現你的存在,定然不顧一切要吞了你,為師估算若是吃了你,這黑蛟很有可能會一舉化龍,哪怕只是最低級的毒龍,為師也不敢說定能全身而退,龍族之強,絕非爾等所能想象。本次帶你來主要是增長見識,不是生死搏殺?!?p> 鉤吻點了點頭,神情凝重了許多,亦步亦趨的緊跟在罌粟身后,生怕自己成了眾人的負擔。
風致踏入綠澤的瞬間,心中莫名一陣悸動,體內承影古劍輕輕震顫,似乎很是喜悅。
“這種感覺?有另一柄古劍在附近?”風致心中想著,剛想開口,旁邊的罌粟突然停住腳步,面帶疑惑道:“不對,有人在這邊交手,這真元感覺很像你們自在宮的《三天真訣》”
罌粟話剛出口,風致面色一喜已經認出了附近的那柄古劍波動,二話不說,風致御劍疾馳,只留下一句話在原地回響:“是我二哥?!?p> 罌粟剛想制止風致,讓她不要冒險,一聽這話手上一頓,慢慢收了回來笑道:“原來是他,真沒想到他居然來了這里。嘿,好一個天絕公子,真敢單人一劍就來獵殺這黑蛟?!?p> 影看著飛遠的風致,有些擔心的詢問道:“殺將,咱們不跟過去嗎?風致獨自前去會不會有危險啊?!?p> 罌粟擺了擺手說:“那小子在便不會讓風致有任何危險。這里有沒有咱們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不過既然來了,那就過去看看吧。當日一戰(zhàn),我大敵當前,沒有好好感受他的強悍,正好去見識見識?!?p> “真那么強嗎?那沈逸風聽說不過是玉清微天境第三重的修為,充其量算是修士頂峰的修為,與我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殺將說即便是我也無力單挑那黑蛟,這沈逸風也未免太過托大了吧?”影明顯有些不太服氣。
罌粟微笑,邊走邊道:“修為從來不等于戰(zhàn)力,若是單純從修為上判斷戰(zhàn)力,那你的修道之路或許會比你想的要短很多。”
風致御劍疾馳,不過片刻便趕到了核心地帶,那里正有一個一身藍衫的青年駕馭湛藍劍芒繞著一頭數十丈的黑蛟盤旋飛繞,動作輕盈迅捷、劍氣鋒銳難擋。
“二哥?!憋L致一聲嬌呼,與戰(zhàn)團之外十余丈處落定,祭起古劍承影道:“小妹來助你?!闭f罷承影脫手而出,化作無形寒芒飛斬黑蛟。
正與黑蛟激斗不休的那藍衫青年正是逸風,聽聞風致聲音也不回頭,專注對敵同時笑道:“沒想到真的碰到你呢,好,咱們兄妹聯(lián)手先收了這孽畜再談其他。”
原本逸風與黑蛟之戰(zhàn)就占了上風,現在又一柄古劍強勢介入,黑蛟立刻心中苦楚,這黑蛟修煉多年幾近化龍,心智自然不弱。
一邊力敵二人聯(lián)手,一邊心中暗嘆“究竟是倒了什么大霉,自己好好的在這里修煉,突然來了一個看起來很弱小,實際上極難對付的家伙,尤其是手中那柄湛藍長劍,更是視自己堅硬的鱗甲如無物?!?p> “本來就打不過了,現在來的這小妞,修為更低,可無形劍氣卻和那湛藍劍芒同一層次,著實鋒利,自己這身鱗片毫無半點用處。”心中如此想著,這黑蛟已經無心戀戰(zhàn),心生退意。
罌粟一邊前行一邊對影解釋道:“我大勢宗的風剎那和蒙力,同列六絕之一,他二人論修為都不過是中階修士層次,可實際戰(zhàn)力就算是你壓制起來也極為困難,縱然現在還能穩(wěn)勝,可也贏得艱苦異常。”
影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道:“影深知自己依靠外力,自身不足,那兩位前途無量,只要修為再進一步,我就只能與他們打成平手了。但就算是風剎那,要想贏我也至少需要大修士初段的修為方能做到,可就算如此也不是這黑蛟的對手。那沈逸風就算同列六絕,也不過與風剎那相當,又憑什么?”
罌粟微笑搖頭,解釋說:“你錯了,有的人擅長越級戰(zhàn),比如蒙力,比如鉤吻。有的人則能做到無視修為差距同階無敵,比如風剎那、在比如大覺寺的空相和自在宮的風戰(zhàn),都有能力號稱同階無敵,當然還要算上風致這丫頭,那是同階而非同級,你可明白其中的差距?”
影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罌粟望了一眼前方,突然嘆了口氣道:“方才我說的這幾人,都是有能力號稱,但畢竟彼此處于同一階別,真打起來誰勝勝負實難預料,無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同階無敵,可是那個逸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