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的火焰在黑色的夜幕下亮起炙熱而耀眼的光芒。這光芒不但照亮了整個營地戰(zhàn)場,更讓南邊的這小半個夜空也沾染了不一樣的紅暈。在這光亮的紅芒之下,李靜軒臉上的平靜和他對面那人臉上的猙獰怪笑被一清二楚的映照出來。
這是這個戰(zhàn)場的一場巔峰對決。救援者一方的李靜軒對防守者一方的虬爪。
一個鍛體十層,離引氣先天之境只有一步之遙。一個是引氣初階,剛剛成就先天。他們算是這場亂局里最高端的力量,救援者一方?jīng)]有超過李靜軒實力的人。而作為防守者的祖靈殿一方,唯一高過虬爪的另一人正在主帳篷的門口夾著一名貌美如花的俠女,笑嘻嘻的端看著。
他的手從俠女的衣領(lǐng)里探了進去,一邊把玩著里面的那一對溫潤堅挺,一邊注視這一場在他認為應該是挺有趣的戰(zhàn)斗。
“后天至高對先天至初,你認為哪一方會贏呢?我的寶貝?”那人靠在女子的臉頰旁輕聲的在她的耳邊問道。
這是一個很親密的動作,從那人耳邊傳來的氣息直接噴吐在女子的臉上,讓女子臉頰一陣陣的發(fā)燙。
但,或許是強逼的緣故,女子的心里只有害怕和厭惡。雖然無奈的現(xiàn)實令她不能將這種厭惡表現(xiàn)出來,但她微微顫抖的身子還是無言述說了她心里的不愿。
女子沒有立刻回答。這令那人覺得不快了,他那支探進衣領(lǐng)的魔手微微用力,無法欲言的痛頓時讓那女子迅速的皺起了眉頭。
“我……我也不知道啊?!迸涌嘀槪艔埖幕卮鸬?。
祖靈殿的妖蠻都是殘暴不仁的。雖然她身邊的這個人一直都自稱為自己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文明人,但她已經(jīng)看到有些被掠來的姐妹在黎明之時了無聲息的被人從這主帳里抬出赤條條的丟到西邊的一個山谷里。
那些姐妹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大約能猜測到一些。雖然不完全,但隱約的想象,已經(jīng)足夠令她覺得恐懼了。
“終于要輪到我了么?”她哀傷的想道,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這些祖靈殿弟子在她們這些人身上下了禁止,直接封閉了她們元氣,令她們連自殺的力量都沒有。
她們只能默默的承受著各種驚恐、侮辱與調(diào)戲,并隨時等待主帳篷里那兩人的征召。
“這真是如噩夢一般的日子?!彼龑Υ硕加行┙^望了。
但她并沒有想到,在今夜還會有人來救自己。
她并不認識李靜軒,但她認識這支救援小隊里的其它人。大家都是在利州一帶游歷的豪俠弟子,彼此間也會有一些熟悉的。正是因為這樣的熟悉,所以她才判斷出了這些人的打算。
“希望他們能救得了我們……”女子如此想道。這是她心底的一絲期盼。
可這樣的期盼隨即便在身邊那人的話語中化為虛無。
“后天對先天。雖然一方是后天的巔峰,一方是先天的初段,但兩者之間的差距卻不是一步之遙可以形容的。畢竟,先天對比后天那是全方位的超越?!迸幽樕仙裆蛔儯牡讌s一個勁的失望。因為她記起自家?guī)熼L對自己的告誡:“不要輕易招惹任何一個先天高手,哪怕你離先天只有一紙之隔。后天想要戰(zhàn)勝先天,那除了需要自身實力的強勁之外,還需要一點運氣?!?p> “這需要奇跡……而他能創(chuàng)造奇跡么?恐怕不行吧。他還是一個少年,而且還斷了臂。”女子低下頭去。對于即將發(fā)生的戰(zhàn)斗,她不愿意再看。因為在她想來,那幾乎是一邊倒的虐打。她不想看前來解救自己的人,被人虐殺。
只是,她現(xiàn)在是身不由己的。
“抬起頭來,我的寶貝!這場面在你們所謂的江湖上是難得一見的,你應該好好的看看才是。雖然對面的那人已經(jīng)不是完體,但我想虬爪那家伙應該并不在乎這一些。他和我丁克不同,我是完美主義者,而他則是一個地老鼠。地老鼠是不忌葷腥的?!彼磉叺哪侨巳绱苏f著。他強迫她抬起頭來,注視前面的兩人。
此時,無言的交鋒已經(jīng)展開。在閃亮的火光之下對峙的雙方已經(jīng)展開了氣機和精神層面的交鋒。
精神,是每個人都存在的,源自于靈魂的力量。它在普通人那兒只是一種輔助思維的能力,但在修者身上,精神可升級作神識,可進一步化為靈態(tài),進而承載整個人的生命存在,在某些萬一的時刻衍化為人的第二軀體。
而氣機,則是由散步在空間里的元氣被精神感染操控而來。這些被操控的元氣十分零散、稀薄,但她們分布的范圍卻很廣。它們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不過是鎖定敵人的存在,預知敵人的動作,給敵人產(chǎn)生壓力,在一定程度上創(chuàng)造更適合于自己的戰(zhàn)場。
氣機的升級,是靈感,其進一步能衍化為領(lǐng)域,最后形成神國仙境。這是一步步從模糊到清晰,從感悟到掌握,最后到完全操控的狀態(tài)。
這些是記錄在修者傳承中最基本的衍化概念??蛇@樣的概念對于大多數(shù)江湖人而言,卻是恍如天方夜譚一般的神話。江湖人都是關(guān)注于眼前的,他們在生死中搏殺成長,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生活,又怎么會去考慮那么久遠的未來呢。
在江湖人的理解中,后天武者鍛筋骨,聚內(nèi)力,而先天武者修真力,掌氣機。
能不能掌握氣機,這是后天和先天的分水嶺。也是一般江湖人認為,先天之所以強于后天的所在之一。
然而,一切真的是那么簡單么?
要知道在修者眼中,氣機并非引氣期獨有之物。很多大門派的弟子,如李靜軒這樣的,在進入鍛體八層之境后,他們便已經(jīng)鍛煉出了一些精神的妙用。這些妙用雖然很原始,但用來操控氣機,卻已完全足夠了。
當下,兩者之間的交鋒在無聲無息中進行。
若有人擁有可以看清氣機的眼鏡,那他們便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李靜軒的氣機如天上的云朵一般層層疊疊。他的氣機在自己身邊最厚,進而隨著距離的拉長進而慢慢稀薄,到了虬爪身邊的時候,他氣機已然單薄如煙,似乎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事情。
李靜軒的氣機似云,而虬爪的氣機則像風,激烈的在兩者之間刮起。出身于北方草原的虬爪見過沙漠里最為恐怖的龍卷沙暴,他將這種沙暴的形態(tài)融于他的氣機之中。并在與敵人反對的時候猛得釋放出來,往往能夠輕易撕裂對方的氣機防御,進而對其心靈造成壓力。
這是很強大的氣機,虬爪是這么認為的。在虬爪的認知里,進攻便是最好的。他看不起李靜軒,也看不起李靜軒那如云一般的氣機形態(tài)。畢竟,在當初跟隨自家老師與李靜軒的師父玉真子的戰(zhàn)斗過程中,他是親眼見到了自己的老師是如何將自己的氣機凝成一把鋒利的戰(zhàn)刀輕而易舉的切開了玉真子的氣機云。
“這種氣機云有什么用呢?雖然我的氣機風暴不如我?guī)煾傅臍鈾C刃,但你的氣機云也不如你師父的。桀桀……你們師徒都用這種軟綿綿的東西,能殺得死人么?看我的狂風將你的氣機吹散吧?!彬白裥χ?,以精神力操控氣機一陣狂涌,如遮天蔽日的狂沙,又像是無窮無盡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涌上,誓要將李靜軒覆滅于其中。
然而,李靜軒的氣機似云,但更像一團團布滿了漩渦暗流的水潭,其表面看上去平靜無比,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力量,似乎誰都可以撲上來咬一口,欺負一把,但在表面之下,無數(shù)的漩渦不斷的旋轉(zhuǎn),一旦遇上虬爪撲來的氣機之風,便迅速的迎上,將其吸收,扭曲,撕扯,分裂,最后化為無形。
一波,兩波……
虬爪連續(xù)催動了數(shù)次,卻終究徒勞無功。他向李靜軒涌去的氣機風根本撕不開李靜軒的氣機云。雖然在外人隱約的感悟中,李靜軒似乎完全被虬爪的氣勢所籠罩,根本就看不到一點冒頭的模樣,似乎是危在旦夕,但虬爪自己明白,實際的情況并非是如此。
如果說虬爪的氣機如狂風巨浪,那李靜軒的氣機便如那處于狂風巨浪中礁石一般,無論周邊的風雨如何狂暴,他都扎根于大地巍然不動。
“將氣機完全收束于自己的身邊?你這哪里是什么氣機云,完全就是一個烏龜殼嘛!”虬爪眼見久攻不下,壓服不了對方,便將釋放開來的氣機風收攏回來,輕輕的向前邁了一步,出言嗤笑。
“誰都知道你強而我弱。只要能讓你沒辦法在氣勢上壓服我,哪怕我真的是一個烏龜殼,那也是我必然的勝利?!崩铎o軒平靜的述說著自己的想法。
這一刻,他恍如面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有的只是平靜,恍如石頭一般的無情。
“是嗎?既然你下定決心相當烏龜了,那就讓我把你的龜殼雜碎,品嘗你的龜殼之下的鮮肉吧。桀桀,雖然你少了一只胳膊,但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模樣想必也是相當美味的?!彬白埲痰男α似饋?。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前邁步,身上的氣機卻是更加濃郁了。
“吃我的肉?居然還說的如此光明正大,率獸食人……你們這些妖蠻果然是一群無可救藥的野獸。”李靜軒也針鋒相對的朝虬爪邁了一步。
這一刻,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他在一步邁動之間想到了許多。
他憶起了自己那被斬斷下來化為肉糜的斷臂;想到了那口煮著沸騰肉湯的鐵鍋;想到了無數(shù)被玩弄被拋棄,甚至被吃掉的“兩腳羊”;更想到了前不久被萬道雷霆轟下化為一片白地的宗門,以及宗門里那曾經(jīng)對自己友好,照顧自己,關(guān)愛自己的師兄師姐。
一步邁出,無數(shù)慘痛的回憶涌上他的心頭。
一步邁出,他明白這些慘痛的罪魁禍首便是站立在自己眼前的妖蠻。
一步邁出,因回憶引氣的痛苦化作了無邊的怒火,帶給了他以無所畏懼的勇氣。
一步邁出,他與虬爪針鋒相對,周身圍繞的氣機云越來越后,將他的身形完全包裹起來,令虬爪的氣機風根本無法把我住他的存在。
一步邁出,這一刻,他在氣機的成長上根本不迅速虬爪多少。竟以一介后天之軀,完全抗住了虬爪的氣勢。
“嘿,這家伙有意思啊?!倍】说氖忠琅f流連于溫香軟玉之間,但他的心神卻凝聚在李靜軒的身上,一抹玩味的笑容在他的嘴邊翹起,似乎對李靜軒的強勢頗為看好。
“該死……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感受著李靜軒身上那進一步高漲的濃烈氣勢,虬爪覺得有些憋屈。
要知道他可是一個先天引氣境的高手啊。其實力應該遠在李靜軒之上才對,怎么能……
然而不管再怎么的難以置信,但事實已經(jīng)如此的明顯,無論如何虬爪都必須針對這種情況予以應對。
“混蛋!不要小瞧人!”虬爪怒吼一聲。
他的左腳重重的踏在了地上,身上紅黑色的元氣如煙一般冒起,旋即凝成近似火焰的一片,原本還有一絲理智可言的雙目紅得如血,里頭充滿了如野獸一般的暴虐之氣。
他沒有使用兵器,只是灰出自己那枯瘦如木的手爪,隔著三丈的空間,往李靜軒那兒狠狠的一揮。
一道紅黑的爪影便從他手上飆射而出,帶著足以將人逼瘋的鬼哭狼嚎之音,直戳李靜軒的腦門。
這是簡簡單單直來直去的一擊,但就是如此毫無變換可言的一擊,卻附著了驚人的力量,令李靜軒不得不凝神應對。
這一刻,他提起了手中的長劍。
“星河劍訣之劍影星河!”李靜軒揮劍。
一片璀璨的劍光,化作天空中閃爍的星辰,進而流轉(zhuǎn)起來,連成了一條光彩奪目的星河。在這片星河之中,無數(shù)劍光起滅,無數(shù)劍氣交織,恍如大河之上掬起浪花帶著滔滔不絕的大勢迎上了虬爪的那一抓。
“嗤啦啦……”劍影星河的劍氣與本就是元氣凝結(jié)而成紅黑鬼爪交擊在一起,在空中爆起了一陣難聽的聲音。
在這一陣陣令人酸牙的爆鳴聲中,鬼爪的魔音卻是漸漸泯滅于劍影星河的水聲之下。
畢竟,虬爪的鬼爪只是那么一下,而李靜軒的劍影星河卻是只要他愿意便能如真正的大河一般無窮無盡的衍化下去。雖然中間必然會有重復,但終究能夠形成一個循環(huán),進而持續(xù)到永久——只要李靜軒自己的意志和元氣能夠支持。
當然,不管怎么說,虬爪的那一擊都被李靜軒給化解了,而且化解的有些“輕描淡寫。”
這怎么可能?
眾人對此都十分震驚:
“呀……這是真的嗎?先天高手的攻擊,竟然被一個后天小子給化解了。我真不是在做夢?”
“沒什么,不過一招而已!這只是一個開始……誰曉得后面會怎么樣呢?!?p> ……
場上的搏殺隨著李靜軒和虬爪的相爭而處于一種近乎停頓的狀態(tài)。這一刻,他們似乎都化為了旁觀者,在一邊對兩人的攻防進行評論。
作為解救者一方,就感情而言,他們當然希望李靜軒能贏。
然而客觀存在的“先天”與“后天”之間的差距,讓他們不敢直接斷言。他們只是看著,心中分外希望真的有奇跡降臨在這個世上。
只是,這會有可能么?
“這當然不可能!”虬爪在心底狂呼著。雖然李靜軒應對他的爪影,化解的十分高明,但他依舊不相信李靜軒有能和自己抗衡,乃至戰(zhàn)勝自己的力量。當下,他疾步前沖,整個人化作一道詭異的幽影,于空中散開數(shù)十道微微顯得有些虛幻的身形。這些身形團團將李靜軒圍了起來,旋即向他發(fā)動了如狂風暴雨一般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