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jīng)黑透了。樓下孩子們嬉鬧的聲音也逐漸減弱，最后連一個小孩子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小轍怎么還不回來？都十一點了?！?p> 羽沐不停地看著窗外，有些心煩意亂。最近總是有各種事情發(fā)生，感覺生活都不能平平靜靜的。
司南當然明白，小轍是想等她們都睡了再回來?？赡苁且驗閯倓偙凰l(fā)現(xiàn)“真面目”，不知道怎么面對，干脆晚點兒回來。
司南很鎮(zhèn)靜地說道：“她已經(jīng)二十四歲了，晚回來一會兒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二十四歲的時候和我天天都在干什么？都不記得了？”
“這怎么一樣呢？我跟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轍可是很單純，萬一被人騙了怎么辦？”
“她是成年人了，親——”
她單純？她被人騙？司南心里暗想，她不騙人就是好的。
“羽沐姐，司南姐，我回來了?！彪S著一聲門響，小轍的聲音依舊甜美溫柔地傳了進來。
小牧“嗖”一下沖了過去，蹭起小轍的腳來。
小轍笑道：“小牧，你不要蹭啦，先讓我換鞋好不好？”
羽沐趴在沙發(fā)靠背上看著小轍，道：“怎么這么晚？一直有客人嗎？怎么一直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碰見壞人了?！?p> “市區(qū)這么好的治安，哪有那么多壞人啊？你總是瞎擔心?！?p> 小轍眼眸溢滿笑意，在司南的眼里卻都是虛假的表演。也許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一直都沒有看向司南。
司南打斷還要說話的羽沐，道：“不早了，快去洗洗睡吧?！?p> 小轍應(yīng)了一聲便去收拾了。
司南的打斷恰到好處，對于小轍來說，并不想聽羽沐這些千篇一律的擔心。
司南站起來，拍拍羽沐道：“我也去睡了，那本張曉風在書房，你想看就看吧?！?p> 羽沐心想：這兩個人今天怎么了？平時雖然都不是話癆，但也不至于這么沉默。是自己想多了嗎？又或者她們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這樣想著，她居然忘了自己還趴在沙發(fā)上呈現(xiàn)著小轍剛回來時的姿勢。
小轍拿著睡衣準備去浴室的時候，看著羽沐這個樣子，問道：“羽沐姐，你在想什么？不睡覺嗎？”
羽沐醒過神來，答道：“沒事，在想事情。先不睡呢，找到個好電視，接著看兩集。”
“你也追看劇集？韓劇嗎？”
羽沐咳了一下，道：“韓??？像我的風格嗎？是美劇，有空了你也可以看看。不過，你可能不愛看這種。”
小轍象征性地笑笑，道：“那我就不看了。你早點兒睡，不然會有黑眼圈?！?p> “我知道，你洗澡吧?！?p> “對了，周末了，明天你還用不用去‘雪鶴’？”
“手里目前沒有什么活兒了，去不去都行。有事嗎？”
“琪雅約我逛街。”
“那你去吧，我看店?！?p> 司南在房間里聽著這兩個人的對話，不禁覺得好笑又悲哀。
在今晚以前，她還習慣于她們的互相“關(guān)心”，基本上每天都會聽到類似的對話。可是今天，她怎么可能還像平常一樣去聽這些話呢？
小轍啊小轍，你真真是讓我無可奈何。也許都應(yīng)該怪我們平時疏忽了你最真實的感受，只是拿自己所認為的一切強加給你。
司南躺在床上，有些無力。她不喜歡她偽裝出來的樣子，倒是挺喜歡下午展現(xiàn)給她的那個樣子。
*
盛夏逛街是很考驗人的事情，除非只是在商場里享受空調(diào)。
小轍和琪雅拎著大包小包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不知在尋找什么。
雖然沒有陽光，但這幾日天一直沉悶得要命，這兩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禁有些缺氧了。
“小轍，你到底在找什么？”琪雅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本來兩個人正在逛街，小轍突然就拉著她奔出商場，然后打的跟著一輛車來到這里。
琪雅沒有看見開車的人，只是猜測應(yīng)該是個男人。在琪雅看來，開大個兒車的一般都是男人，況且，那可是一輛“越野車中的勞斯萊斯”。如果是女人，能開路虎該是多么豪放的女人？
小轍拉著琪雅，眼睛仍然在搜索著，說道：“看見一個熟人，怎么到了這邊就找不到了？肯定就在這附近。這兒附近是梵姨的家，按說他不認識梵姨，來這里應(yīng)該不是找梵姨的。他說雜志社派他去杭州拍外景照片，昨天晚上出發(fā)的，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停！”琪雅拉住她，“到底是誰啊？讓你這么神經(jīng)兮兮的。雖說平時沒有你姐在的時候你是挺神經(jīng)質(zhì)的，但也不能這么折騰我啊。大小姐，就算逛街也沒這么累的?！?p> 找了這么半天連個人影也沒看到，車也失蹤了，小轍估計再找下去也不會找到，便對琪雅賠笑道：“好啦，不找了。我們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吧?！?p> 琪雅沒脾氣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她們是大學同學，關(guān)系一直不錯。琪雅欣賞小轍骨子里的敢愛敢恨。她一直知道小轍的兩副面孔，也從沒有覺得小轍虛偽，因為小轍面對她的時候就是真實的樣子。
小轍一面對兩個姐姐的時候就變成外表那樣柔弱乖巧的樣子，有時候還挺像綠茶的。不過，和她無關(guān)，她不在乎。
走著走著，終于發(fā)現(xiàn)前面有個飲品店。剛走近，琪雅便端詳起不遠處的車來。
“怎么？又不是名車，看得這么入迷?！?p> “看這車眼熟，好像是我們公司的人?！?p> “我的熟人沒找到，倒碰見你的熟人了?！?p> “不熟不熟，我也不怎么想碰見他來著。我們快走，別真的碰上面了?！?p> 小轍好笑地看著她：“什么人讓你這么避之唯恐不及？”
琪雅嘆了一口氣：“策劃部新來的副主管，原來的老大看他不順眼，兩個人私底下在較勁呢?！?p> “關(guān)你什么事？你怕什么？”
“我們這些小人物，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盡量不站隊。所以，千萬別在私人時間里遇見他們?nèi)魏我粋€人，免得被人看見了，傳出去說我站隊。萬一當了炮灰怎么辦？”
“瞧你這點兒膽子?！?p> 小轍邊笑話她，邊拉著她進了旁邊的飲品店。
琪雅喝著果汁，問道：“你電話里說你被司南發(fā)現(xiàn)了，她沒把你怎么樣吧？”
小轍雖然在司南面前很淡定，其實還是略有心虛。她故作硬氣地說：“我又沒做什么壞事。只不過在他們面前裝了好多年乖乖女而已，也不是罪大惡極?！?p> “可是，你說你把對她們的怨氣都對她說了，她還放心你這樣待在她們身邊？你不是說她看羽沐比你重要多了嗎？”
“那倒是。不過，她沒說什么，也沒跟羽沐說，就假裝什么也沒發(fā)生?！?p> “我還以為她會把事情鬧大呢?！?p> “我也沒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p> “說實在的，你真的就那么大怨氣嗎？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家里人對年紀最小的都是過度保護，你自己該干什么干什么不就行了？”
“說到底是沒多大的事，別人家可能也這樣。我就是受不了她們自己隨心所欲的，卻來束縛我的自由。”
琪雅咬著嘴唇看著小轍，有點八卦地問道：“那你對歐陽？”
小轍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把他當哥哥。瞎想什么？”
“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p> “你也說了是以前。小屁孩兒懂什么喜歡不喜歡的？會覺得自己喜歡他，可能是因為只有他不把我當透明人吧。也因為這個嫉妒過羽沐姐，想過給她們各種使壞。不過，現(xiàn)在想想，也挺沒意思的。”
“那你現(xiàn)在對羽沐什么感覺？還是討厭嗎？”
“討厭？”小轍皺起了眉頭，“你怎么這樣想？再怎么樣，那也是我自己家人，有不開心也不可能討厭。從來沒有過。就算不是親的，那也是我姐?！?p> “你真是夠矛盾的。累不累呀！”
小轍聳了聳肩，表達了自己的無可奈何。
隨意地看著窗外，自己剛才找的車沒有出現(xiàn)，琪雅剛才盯著的車也還沒有走。
琪雅不喜歡沉默的氛圍，決定轉(zhuǎn)換一個輕松的話題：“我前幾天去一個酒吧，認識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帥哥?！?p> “喜歡??？”
“哎呀，不是我的菜?！?p> “你什么菜？難道不是只要帥就行？”
琪雅白眼一翻：“我這么膚淺的嗎？我也看內(nèi)涵的好嗎？在帥的基礎(chǔ)上要加上內(nèi)涵?！?p> 小轍“哈哈”兩聲，繼續(xù)吐槽：“還不是得帥才行？只有內(nèi)涵行不行？”
“那得看到底到什么地步了。你對帥的定義和我不一樣。”
“什么定義？”
“別打岔，跟你說帥哥呢?！?p> “不是你的菜還說什么說？”
琪雅嘻笑：“我覺得你可以認識認識。”
“沒興趣。”
“真的很有意思，而且很帥很陽光的。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嘛！萬一月老突發(fā)奇想給你拴根紅繩呢?！?p> 小轍無語。
“晚上？”
“家里有門禁，晚上不能回去太晚?！?p> “那就下午，一會兒我們就去。那個酒吧也特別有意思，你就沒見過那樣的酒吧。”
“救命?。∧愫脽?！”
“你天天裝乖乖女不嫌悶得慌啊？帶你去散散心，你還不識好人心了?！?p> “知道啦！知道啦！”
小轍感覺自己的耳膜快被折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