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著眾人進鎮(zhèn)的曹參自然要好好的向眾人說明下這個小鎮(zhèn)的由來和情況。只聽曹參說道:“這個鎮(zhèn)子在劍閣周邊還算是小有名氣的,以前也算是個邊關(guān)小鎮(zhèn),大家也見到了,本來還是有城墻的。因為此時屬于‘三不管’地帶,歷史上還是有很多叛軍駐扎在這里抵抗朝廷的。劍閣崛起之后,這個鎮(zhèn)子便失去了叛軍生存的土壤,便漸漸荒廢了,到現(xiàn)在這歲月,連城門都塌的只剩一個豁口了,早不復(fù)當年的榮光咯?!?p> 楚凡聽到這里,便問道:“怎么說此地是‘三不管’地帶?是什么意思?”曹參便解釋道:“這個鎮(zhèn)子,往東百余里是靖國,往北百余里是楚國,往西百余里是秦國,就是離南唐遠,三國都不愿將此地納入版圖,都想將邊境幾百里的范圍當作戰(zhàn)爭緩沖地帶,所以便形成了‘三不管’的局面?!?p> 楚凡一聽,便明白了,三國都存了侵吞其他兩國的心思,便時刻準備著展開戰(zhàn)爭,便很默契的留出了足夠的空間來作為戰(zhàn)場,以免自己國家涂炭。果然戰(zhàn)爭家都是好算計的,只是這緩沖地帶的平民百姓可就成了無主之人,誰都不會把他們當回事,真打起來,首先遭殃的,便是這些人了吧,糧食,被服,勞力之類的恐怕都會從這里掠奪。就像是被人圈養(yǎng)的家畜,到了該吃的時候,便囫圇殺了剝皮去骨,大鍋燉了,三家子人各自拿著大勺子在鍋里找肉,誰下手得快,誰就吃得多長得壯,就有可能打敗其他兩家。
楚凡一時間能想到這么多,完全是因為生長在軍人世家,看問題總是從戰(zhàn)略的角度去思考,也可以和說是戰(zhàn)爭狂人了吧,至少兵書是背了不少的。只是,楚凡驀地想出一句詞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钡降渍l才會真正在乎這些國家的最基本的組成部分的生死?誰才會在意他們的利益受損呢?
至少在楚凡看來,無論是歷史上還是現(xiàn)在的統(tǒng)治者們,都是持著一種“用則招,棄則毀”的態(tài)度來統(tǒng)治自己的子民的。楚凡覺得這樣不對,但是又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而生活在底層的廣大平民百姓則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被剝削,被壓迫的生活。也經(jīng)受了種種的不平等之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等級的存在,甚至覺得,沒有人統(tǒng)治者自己,便失去了目標,便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學(xué)而優(yōu)則仕,還不是為了取得與人不平等的權(quán)力與利益?
曾經(jīng)身為統(tǒng)治階層的貴族大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平頭百姓的楚凡,對此感觸尤為深刻,難道就沒有一個自由平等的世界么?在那里自己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而不需要聽從別人,別人不會因為你的父輩而尊重你,而是因為尊重你而尊重你,如果自己在這樣的一個世界,將會是多么美好。
不知為何,楚凡忽然想到了這么多,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想到這些,只覺得自己所想完全違背了圣人之道,完全不合乎禮法,但心里就是有這種沖破一切束縛,追求真正的自由的那種渴望。有一個詞,叫做自由,現(xiàn)實里有太多束縛自由的東西,要想完全擺脫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些事情,可以有得選的,有些選擇,可以做的,有些規(guī)矩,可以被打破的。
在劍閣十年,楚凡學(xué)會了一樣,那便是突破,只有突破了自己身心的束縛,才能領(lǐng)悟更深層次的劍道,才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楚凡不禁想到,“束縛自己身心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想了一會兒沒有想到什么,便沒有再想了。楚凡回過神來,正好聽到曹參正口若懸河的說著,“那‘滿客樓’的羊肉鍋,采用的是漠北才有的短毛羊,先是烤,在放在小爐上燉,那味道,哎呀,不行了,肚子餓了,趕緊進去吃去吧,等會兒吃到了你們便知道哪滋味了?!?p> 曹參說完便轉(zhuǎn)身往那鎮(zhèn)子里走去,其他三人都緊跟著去了,一進鎮(zhèn)子,楚凡便感受到了一股熱鬧的人氣,之間道路兩旁盡是些小商鋪,賣的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的,有吃的有玩的,雖然街上行人不多,但是大家都是一副悠閑的姿態(tài),一副盛世的樣子。
老實說,這里的人的精神狀態(tài)完全與楚凡想象中不同,楚凡原以為這里是“三不管”地帶,路上的人應(yīng)該是行色匆匆的,應(yīng)該是很沒有安全感的才對,怎么居然是一副盛世的態(tài)勢。究竟是什么原因,會讓這里的人們都這般的放松和自得呢?
楚凡便問道:“曹參,你可知這里的人們?yōu)楹味际沁@樣怡然自得的樣子呢?似乎完全就不擔(dān)心似的?”曹參聞言便笑道:“怎么,平頭老百姓過日子隨性自得一些,不好么?”楚凡便說道:“沒有啊,我只是覺得,在這樣的‘三不管’地帶活著,不是應(yīng)該很擔(dān)心的么?怎么還這么閑適呢?不覺得自己的生命都時時刻刻受到威脅么?”
曹參聞言便說道:“楚小二,你想太多了,誰說在‘三不管’地帶生活著,就必須每天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提心吊膽的?這些人們,你覺得還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么?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故國,失去了故土,失去了財富,甚至失去了親人。為什么還會瑟縮著做人?這些人,有哪個是沒有故事的?越是環(huán)境惡劣的地方,人心便越是純潔,人越是過得舒坦,便越是狡詐多疑。楚大少你是養(yǎng)在深閨,不識人間疾苦啊?!?p> 楚凡一怔,原來竟是這樣么?自己十年前流落的時候的經(jīng)歷卻沒讓自己想到這一層,原以為的世界,竟是與現(xiàn)實完全不一樣么?難怪皇帝基本都會被蒙蔽圣聽了,自己這小小將軍府的少爺都難了解真正的民間疾苦,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了。
看來,自己所知的世界,完全就是一廂情愿的。這就是所謂的官僚主義了嗎?
曹參說完了之后,便沒有理睬楚凡,他覺得楚凡好像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似的,只在前面默默地走著。一行四人都沒有再說話,齊魯是個悶性子,木依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走來,便遠遠看到了一個大旗挑在一棟二層小木樓上,那旗子用紅底白字寫著“滿客樓”三個大字,遠遠的便能看見,那旗子上面風(fēng)塵仆仆的,看樣子十分有股子塞外的豪邁味道。
曹參領(lǐng)著三人一走進小樓,便有個身穿黃衣肩上搭著條白毛巾的小二迎上來笑著問道:“幾位客官,請問是打尖還是住店呢?”曹參便說道:“只吃頓便飯?!蹦切《饝?yīng)一聲,回頭叫道:“樓上四位小座伺候嘞。”便隨手一讓說道:“請幾位客官上樓小坐片刻。自會有人前去點菜。”
楚凡一看,便想到,這店看著不大,服務(wù)到還蠻周到,樓上樓下兩層居然還有不同的人接待,難怪生意這么好。此時還沒到午時,來吃飯的人照理說應(yīng)是不多的,可是四人在第一層已經(jīng)看到了半數(shù)桌上都坐了人,聽樓上的動靜,人也不少,想來午飯時間一到,就會爆滿吧。
幾人順著樓梯上得二樓來,就見一個與樓下一樣打扮的店小二熱情的打聲招呼之后,便領(lǐng)著四人來到了一個靠窗的桌子上。四人落座之后,點菜的任務(wù)自然是落到了貌似是老熟客的曹參身上了。
只見曹參如數(shù)家珍的點了七八道菜,又要了個羊肉鍋,便叫小二去了。曹參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大家一人倒了一杯茶。便說道:“在這里,我算是比較熟,就權(quán)當是主人了,現(xiàn)在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此一下山,當真是如魚得水,鵬程萬里才行。”
四人都舉杯碰了一下,然后小小喝了一口。等上菜嘛,喝茶喝飽了可不行。于是曹參便問道:“不知兩位兄弟今后有何計劃?先給小弟漏個底唄?!?p> 齊魯聞言搖搖頭說道:“我孤家寡人一個,隨你兩個誰去闖蕩江湖都行,卻是暫時不想回楚國,到其他國家去見見世面也是好的。”曹參聞言不禁有些失望,原本還指望齊魯能跟自己回楚國,自己也好有個伴呢。
緊接著曹參便看向楚凡,楚凡想了一想之后,便說道:“既如此,大個便隨我去西面去闖蕩幾年吧,聽說西面這幾年不太平,正是我等揚名之機?!饼R魯聞言便點頭道:“好啊,便一起就是了,反正我們都是窮苦孩子一個?!?p> 曹參一聽,怎么我們楚大少就成了苦孩子了?齊魯什么眼光啊?都沒看出來楚凡身上總有著貴族禮儀的影子么?比如喝水都要拿袖子遮著的。再說,你兩個窮,難道我就富了么?也就是比你兩個有錢吧,要不要這樣將我排除在外?
這邊曹參在心中腹誹著,楚凡和齊魯?shù)故峭耆珱]有反應(yīng),倒是木依依,伸手拉了拉楚凡,問道:“你怎么想到去西秦的?不回靖國么?”
楚凡聞言笑道:“男兒志在四方嘛,總得多到外面去見識見識,靖國是一定會回的,不過不是現(xiàn)在。”楚凡在心里暗自補充道:“至少在確定自己能闖進皇宮之前,自己是不會回靖國的?!?p> 曹參忽然嘆了口氣道:“本打算也是隨著你兩個一起闖蕩江湖的,可是家父實在是催得緊,回家,可能就出不來了。”楚凡和齊魯聞言便臉色一沉,只聽齊魯問道:“怎么?家里有事?有事就說一聲,能幫得上的一定沒二話?!背惨彩屈c點頭,只待曹參說出是什么事。
曹參猶豫了一下,便還是說道:“這件事兩位可幫不了,我老爹要我回家相親呢?!背膊唤麊∪皇Γf道:“那可是好事啊,過不多久就要成親了呢,恭喜啊,我們這三個里最先成家的小胖?!?p> 曹參不禁一臉苦相,嘆息一聲說道:“誰想這么早就結(jié)婚生子???我還這么年輕,還沒有在江湖上好好飄一飄,闖一闖呢,就這樣成家了,怎么好意思說自己練了十年的劍呢?”
木依依忽然心有所感道:“這便是生下來便注定的命運,掙扎也無濟于事的?!?p> 曹參一愣,隨即認命般的低下頭,只思索了片刻,復(fù)又抬起頭,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木依依。便對著楚凡和齊魯說道:“總之我以后就在楚國了,什么時候你兩個來楚國的話,就來找我吧,來楚都,老曹家鋪子,很好找的?!?p> 楚凡忙說道:“一定一定,到時候一定會去你家喝你的喜酒的?!饼R魯也表示一定會去看看的。只是曹參說道:“誰說相親便會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天公地道,不是還有個男女之緣么?說到底,沒緣分,還是什么都成不了。”
楚凡聞言便說道:“怎么能想著不成呢?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我可能早就是孩兒他爹了。只要看起來還算順眼,娶了就是了,總不能辜負了父母的一片期望。”同時楚凡在心里補充一句,“趁你還有父母的時候?!?p> 曹參還沒說話,只聽木依依一下叫道:“誰給你生孩子了?羞不羞?”忽然臉變紅了,手也摸到楚凡腰上“輕輕”的扭動了起來,楚凡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話里的歧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