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雱送她出了昕園,她便看到靈玉滿臉慌張地在叫著二姑娘,揮手引來靈玉,心中對她感到有些愧疚。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甜甜地看著靈玉笑著。
“二姑娘,嚇死奴婢了,總算找到你了,菩薩保佑?!膘`玉幾乎是快落淚地跑到初見面前,拉著她的雙手上下檢查,嘴里一直念著,“幸好沒事,幸好沒事?!?p> 初見拉著靈玉的手,笑著,兩只手一直擺著,跟靈玉示意她真的沒事。
靈玉擦著眼淚,哽咽地看著她,“二姑娘哪里去了,奴婢找了您許久?!?p> 玉初見拍著她的手背,轉頭看著淳于雱,不好意思笑了笑。要怎么辦?還要扮啞嗎?
玉初見呼了一口氣,打算賭一次,“我這不是回來了么?
果然,靈玉一聽,眼睛瞠得老大,然后立刻紅了眼眶,“二姑娘……二姑娘您能開口說話了?”
玉初見尷尬地點頭,她賭得便是作為玉家這樣的大戶,自己又是嫡生女,不管是家族還是母親自己,都一定會要她自小學習通言,且不論她講得到底好不好,但必定是會講的吧。
偷偷打量雱,他卻仍然是笑得溫潤如玉地看著她。
“嗯,我……我之前是喉嚨不舒服?!彪S便找了個借口,轉過頭不敢再看著淳于雱。
靈玉眨著眼,似乎是半信半疑,但也沒有再細問下去,只是問了她去何處,初見輕咳一聲,低聲道,“我迷路了?!?p> “迷路?”靈玉一怔,似乎沒想到她會迷路,她轉而看向淳于雱,臉色微微一紅,忙向雱福了一禮,“淳于公子”
咦?靈玉認識雱?
淳于雱對靈玉清淡一笑,一雙清明的眼眸含笑掃了初見一眼,黠意十足。
初見臉微微一紅,卻不敢開口多問。
“快帶你家二姑娘回去吧?!贝居陔劦吐暯淮抗庖恢笨粗跻?。
玉初見卻注意到靈玉的眼角偷偷掃了他一眼,又狐疑看著她,她干笑幾聲,拉起靈玉的手,“我們快些回去吧?!?p> 靈玉對淳于雱曲膝一禮,才和她轉身走進長巷里。
靈玉走在她身后,初見轉頭對她道,“抱歉,讓你找了我這么久?!?p> 靈玉聽了,大驚失色,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往下掉,“二姑娘,您這是……這是……”
玉初見皺眉,對她道,“別哭,我沒有其他意思,靈玉,你年長于我,又是母親派給我的貼身丫鬟,你我之間不必拘束,無外人在的時候,你也不要奴婢來奴婢去的,我們可以是朋友?!?p> 靈玉錯愕地看著她,眼底有深深的驚恐。
玉初見無力地嘆息,要一時之間改變她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哪有可能。
“靈玉,我也沒有其他意思,就是希望我們之間的相處不要過于嚴肅?!庇癯跻姺湃崃寺曇簦瑢`玉說。
在玉初見的觀念中,是人人平等,她并不比靈玉他們高貴多少,她們每次見了她都要曲膝行禮,有時候做錯什么事情還會戰(zhàn)栗地跪在面前,她看了,心中都覺得非常別扭。
靈玉似乎無法接受她的說法,“二姑娘,靈玉是奴婢,不可與姑娘相比?!?p> “奴婢也是人,做人是不分貴賤的。”嘆了一口氣,望著湛藍的天空,想起以前打工的生活,雖然父母留給她的錢足夠她過完一輩子,但她大學時仍舊半工半讀,那時候,不也常受人白眼。
人總是這樣,認為自己高人一等的時候,姿態(tài)也會提升一級,看不起別人。
靈玉臉色蒼白地看著她,心想這二姑娘怎么與之前那常對他們呼呼喝喝的性情不一樣了。
初見似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對她笑了笑,“我死里逃生,許多事情早已看得透徹。”
靈玉聞言,眼眶又是一紅,似乎接受了自己主子的異樣,“二姑娘確實變了許多,以前二姑娘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講通言的,沒想到通言講得如此好?!?p> “我以前不講通言?”初見咂舌,有些訕然地看著靈玉,難不成他們從來沒聽過這個玉初見講過通言?
“大姑娘常賣弄自己會講通言,二姑娘您不愿與她一般見識,所以……”靈玉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眉眼間有些心虛。
她卻已經(jīng)明白了,這個玉初見大概是有些嫉妒自己的姐姐吧,兩人的關系必定十分糟糕。
玉初見問,“庶姐是怎樣為人?”
靈玉撇了撇嘴,神情很不屑,卻又不敢表現(xiàn)太明顯,“大姑娘哪能和二姑娘您比,您是玉家嫡生女,大姑娘是姨娘生的,天生就是一個狐媚樣,常常惹得您不開心,老爺看不清她,我們可是都看得明白,那大姑娘就想著要代替您的位置?!?p> 不都是女兒嗎?嫡生與庶生有何區(qū)別?
“庶姐待我如何?”對于人性,她并不認為古代的人就會比現(xiàn)代淳樸多少,這個還未見面的庶姐在母親和丫環(huán)們口中似乎十分討厭,但就不知其真實性情如何。
靈玉聽初見這一問,眸中立刻生出怒火,“若非大姑娘,夫人哪會帶著您避到這里來,大姑娘到了出嫁年齡,卻怕二姑娘您搶了她的風頭,故意要老爺支開您,夫人不忍您獨自生活在別院,便和您一同來了,哼,憑她那樣的姿色,給二姑娘提鞋子都不夠。”
初見越聽心中越寒,豪門恩怨啊。
“那庶姐成婚了么?”她柔聲問,靈玉這樣貶低玉雪苓,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立場原因,還是以前的玉初見當真如此怨恨自己的姐姐,所以連帶的讓身邊的人都對大姑娘如此不滿?
“未,挑來撿去的,說不定是故意的,要二姑娘永遠不要回玉家與她爭風頭?!膘`玉似乎已經(jīng)不再如之前的唯唯諾諾,倒像個為她抱不平的朋友了。
“那我呢?以前可是非常任性?”玉初見抬眼,望著靈玉,繼續(xù)問,他們走得很慢,但也很快就到了西洲居。
靈玉聽她這樣一問,又是一怔,臉色泛紅,似乎發(fā)覺自己講了太多話了。
她拍拍她的肩膀,“你說吧,沒事的,我總要了解自己以前的性子,否則回了寧城,父親會看出端倪來?!?p> 靈玉想了想,道,“夫人也說了,不能讓老爺知道二姑娘落水的事情?!鳖D了一下,靈玉繼續(xù)說,“二姑娘以前比較孩子氣,不像現(xiàn)在,是個真正的千金小姐了,可那也怨不得二姑娘長長發(fā)脾氣,是老爺有時候處事太偏心了?!?p> 大汗,這個孩子以前果然是個任性刁蠻的主子啊,大概給身邊的侍從們不少苦頭吃吧。
“以后會不一樣的。”玉初見松了一口氣,似乎……有種真的慢慢融入這個世界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