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眼睛微微有些腫起來了,陳田恬也沒太在意,因為以前眼睛也這樣腫過,過個兩三天就會漸漸消退。
由于是周末,不用上課,大家都睡到自然醒。而睡在上鋪的高琪則一直躺在床上,不愿意下來。
陳田恬確定大家都起床了之后,才去洗頭發(fā)。洗完頭發(fā)坐在床上吹干之后,起身準備去洗衣服,還沒完全站起來,頭就被一個很硬的東西撞到了。
“哎喲”陳田恬忍不住叫了一聲。她抬頭一看,是睡在上鋪的高琪穿著厚底的粗跟皮鞋躺在床上,腳伸出了床沿,這才撞到了自己的頭。
“怎么了,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啊?!备哏餍牟辉谘傻卣f了句不好意思,便繼續(xù)玩自己的手機。
頭撞痛了且不說,剛洗的頭發(fā)也弄臟了,陳田恬還得去重新洗一遍。想到這里她就十分不爽,但是她已經(jīng)道了歉,自己也不好再抱怨什么。但是自己已經(jīng)多次吃了這種啞巴虧,要是再默默忍受還不知道以后要受多少次這樣的氣?!案哏鳎阆麓紊熘_可以,但是能不能麻煩你把鞋脫了?”陳田恬盡力壓抑著自己的火氣。
“我穿著鞋想下來就可以隨時下來,方便?!备哏鲗ψ约旱男袨闆]有絲毫歉意,反倒覺得理所當然。
“可是這樣容易。。?!?p> “好好,我知道了,下次注意就是了。”高琪不耐煩地打斷陳田恬的話。
陳田恬見高琪雖然態(tài)度不好但是好歹答應了,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重新洗完頭發(fā)吹干了之后,陳田恬學聰明了,不坐在床上,找了個板凳,坐在桌子邊。高琪看著床上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覺得太亂了,于是開始收拾床上的東西。
“我床上太亂了,我收拾一下,先把垃圾扔到地上,一會兒我自己來掃?!备哏餍嫉?。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高琪這話是在跟陳田恬說,因為寢室里的衛(wèi)生基本上都是她打掃,其他人也不會管這事兒。
陳田恬本想勸她用一個垃圾袋把垃圾裝起來再扔下來,可是高琪自說自話,說完就立刻開始往地上扔垃圾了,自己說什么也沒有用了,干脆閉口不言,隨她去吧。
可是沒想到不到一分鐘,高琪就“叮鈴哐啷”往地上扔了一堆東西,還撒了一把廢紙屑,弄得陳田恬滿頭都是,剛洗干凈的頭發(fā)又被弄臟了,陳田恬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案哏?,你扔垃圾能不能注意點,你看看,扔的我滿頭都是?!?p> “不就幾片廢紙屑嗎,嚷嚷什么?能把你頭砸爛了不成,砸爛了我?guī)闳メt(yī)院看?!备哏鞑粌H毫無歉意,還惡言相向。
“你怎么能這樣說話呢?我剛洗干凈的頭發(fā)被你弄臟了兩次,你不但不道歉,還理直氣壯地這樣說我!做人要有良心,我平時對你挺好的吧,你就這樣對我?”高琪囂張跋扈不知悔改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陳田恬。
“真搞笑,你覺得你對我好那只是你自以為是的想法,再說了那都是你自愿的!”
“你竟然這樣說,好,那以后你別用我的東西!”
“我用你什么東西了?”
“呵,水瓶插板充電器,耳機拖鞋晾衣架,尺子水卡計算器,你哪一天沒用我的東西?而且你拿我的東西從來都不經(jīng)過我同意,如果我不找你要你永遠不會主動還給我!”
“你放心,以后我用誰的也不會用你的!你的東西我碰都不會碰!”
“那最好?!?p> 高琪一氣之下走出了寢室,陳田恬看著滿屋子冷眼旁觀的室友,心涼到了極點。待在寢室也覺得很尷尬,于是陳田恬獨自一人去操場散心。
她又到了“老地方”坐下,回想著和高琪之間的點點滴滴。
自從軍訓第一天,她就看出高琪是個我行我素,高傲任性的女孩,但是因為上下鋪的關系,她主動與自己交好,自己也不能拒絕。但是向來循規(guī)蹈矩低調(diào)謹慎的陳田恬自然看不慣高琪的高調(diào),她總是明目張膽地違背規(guī)矩,也因此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在大多數(shù)女生看來,頗有嘩眾取寵的意味。但相處久了,陳田恬發(fā)現(xiàn)高琪不是那種故意嘩眾取寵的人,只是被家里人給寵壞了,養(yǎng)成了驕橫任性的性格,做什么事情都只為了自己開心就行,從來不考慮后果,更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但是陳田恬能感覺到她的內(nèi)心原本是善良單純的,只是容易被別人利用,不懂得分辨善惡真假,容易輕信別人的話。所以陳田恬一直像對待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包容她。在她夜里蹬被子的時候起床將被子撿起來給她蓋好;在她丟三落四把水卡忘在水房的時候幫她拿回來放在桌子上;在她忘帶鑰匙的時候給她送鑰匙開門;在她懶得下床的時候把東西拿給她;在她口無遮攔說出不該說的話讓自己難堪的時候原諒她;甚至因為害怕傷害到她的自尊心,寧愿忍受著睡在她下鋪被她踩到胳膊和腿的痛苦也沒有和其他人換床鋪。。。高琪丟三落四,經(jīng)常先斬后奏,先拿了陳田恬的東西,事后等陳田恬發(fā)現(xiàn)東西找不到了她才告訴陳田恬,而且借了別人的東西總是不記得還,不僅自己丟了很多張水卡,甚至還弄丟過寢室好幾個人的水卡。
可是任憑她如何包容,她都全然不放在心上,也一直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以為然。以陳田恬從前的脾氣,早就不知道和她吵了多少次架了,可是進入大學之后,陳田恬脾氣變得隱忍起來,又考慮到是室友上下鋪,所以陳田恬總是能忍則忍,多次退讓??墒歉哏鞑坏恢诟姆炊么邕M尺,甚至覺得自己忍耐她包容她是應該的。雖然寢室里其他人也大多如此,但畢竟她們與陳田恬的矛盾沒有這么多,接觸也沒有這么頻繁,再加上她們都喜歡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也不曾當面紅過臉。偏偏高琪是那種有什么看不慣就會直說的耿直性格,因此起沖突在所難免。更何況各種小矛盾日積月累,而高琪大大咧咧的,卻不曾留意,導致積怨已深,又借今天的事徹底觸動了陳田恬的底線,才會爆發(fā)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這樣一來,陳田恬不得不盡快考慮從寢室搬出去,租房子住的事情了。
原以為眼睛只是平常的發(fā)炎,忍著疼痛過幾天也就好了。可是第三天夜里陳田恬起來上廁所時,無意中瞥到鏡子里自己的眼睛,她竟然看見眼睛里在滴血。這下可把陳田恬嚇壞了,原本她膽子就小,眼睛里滴血這種畫面只有恐怖片里才見到過,而陳田恬是從來不敢看恐怖片的。更何況現(xiàn)在還是自己眼睛里滴血了,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大問題。
她見李曉彤床簾里面還亮著微弱的光,便走到她床前,輕聲問道:“曉彤,你睡了嗎?”
李曉彤聞聲立刻將床簾掀起來,小聲回答:“還沒呢,怎么了?”
“我剛才看見我的眼睛在流血,我覺得好恐怖啊,我好害怕。。?!?p> “什么?你眼睛流血了?你別動,讓我看看?!崩顣酝柚謾C微弱的光看了看陳田恬的眼睛,眼瞼里確實有血珠滴下來。
“怎么辦?我不會睡一覺醒來這個眼睛就看不見了吧?”陳田恬用顫抖著的聲音問道。
“不會的,你別擔心,我們明天一早就和輔導員請假,我陪你去醫(yī)院看看。”
“真的嗎?”
“真的,你現(xiàn)在快回去躺著,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p> 陳田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大腦卻十分清醒,并且被恐懼占據(jù)著。
她開始思考,如果自己的眼睛真的看不見了,她最想見的人是誰,最舍不得的人又是誰。還有什么心愿沒有達成,有什么最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去做。
這一夜,久久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李曉彤和陳田恬就去輔導員辦公室請假,沒想到輔導員還沒來上班。于是陳田恬給輔導員打了個電話,向他請假,順便幫李曉彤也請了假。李曉彤打了個電話,讓吳宇替自己和陳田恬向任課老師請假,并從趙依妍那里拿請假條填好了送給輔導員簽字。
醫(yī)生說陳田恬的眼睛里長了麥粒腫,并且發(fā)炎了,是因為自身免疫力差和長期過度疲勞睡眠不足引起的。理論上說需要開刀將麥粒腫去除,但是陳田恬一聽見開刀,就嚇得渾身發(fā)軟,強烈抗拒開刀。于是醫(yī)生只好給她開了眼藥水和口服的消炎藥,并且叮囑她要多次熱敷眼睛,這樣才能使麥粒腫更快地長出來。尤其特別注意的是要多休息
陳田恬和李曉彤走出醫(yī)院,陳田恬不禁感嘆道:“想要多休息,在十一點休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p> 李曉彤附和道:“別說十一點了,十二點休息都難。寢室的環(huán)境真的不適合長期居住,尤其像你這樣身體不太好的?!?p> “你說的沒錯,我打算下學期開學搬出去住了。”
“你一個人住嗎?”
“應該是吧,找到一個合適的合租室友應該很難。要是遇到那種不安分的就更麻煩了?!?p> “也是,不過至少接下來的一個月你還是得住在寢室里啊,你打算怎么辦?”
“還是那句話,不越過我的原則底線,我能忍就忍。但是我今天回去打算鄭重嚴肅地告訴她們以后熄燈之后別再聊天了,否則我真的要發(fā)脾氣了。以前每次我心平氣和地說都沒有用,她們完全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簡直是置若罔聞?!?p> “對啊,但是現(xiàn)在你有了很好的理由和契機,就拿眼睛說事兒。你眼睛都要開刀做手術了,她們總要收斂些吧?”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你可千萬別低估了她們裝傻的本領,我嘴上即使說的再嚴肅,她們也最多安靜幾天,等我的眼睛恢復了,又會變本加厲。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這次我要將她們惡劣的行為委婉地公諸于眾,輿論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我必須讓她們知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要以為平時我處處包容忍讓著她們,就可以得寸進尺?!?p> “也是,你發(fā)個說說,這樣既避免了和她們當面起沖突,又有效地讓她們知道你也是有脾氣的人,這是個好辦法?!?p> 陳田恬輕描淡寫地提及了自己的困難處境,對她們惡劣自私的所作所為的一筆帶過,并表示希望她們能夠換位思考,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一下。最后敘述了自己是真心實意地想和大家和睦相處,說說內(nèi)容言辭懇切,不卑不亢,情感真摯。同學們看了都不敢在下面評論,只是默默地點贊,生怕評論會引起更大的事端。
回到寢室之后,顧心雨詢問了陳田恬眼睛的情況,陳田恬將醫(yī)生的原話回復給她,而趙依妍和周婷卻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覺得陳田恬是在大驚小怪,根本沒有那么嚴重。彭鈺則不疼不癢地關心了幾句,陳田恬對于她們的態(tài)度并不意外,只是沒想到高琪一進門就扯著嗓子陰陽怪氣地問道:“寢室長,你眼睛究竟是怎么了???”
陳田恬本不想搭理她,但是她既然都開口問了自己也不能不回答,“我眼睛發(fā)炎了出血了,上午去醫(yī)院看的,剛回來,我還發(fā)了說說,難道你不知道嗎?”
“那我還真不知道,難不成醫(yī)生說你眼睛發(fā)炎是沒休息好?”
“當然,難道我會因為這個編造謊話嗎?曉彤和我一起去的,不信你可以問她。”
“確實是這樣,醫(yī)生說了,過幾天還不好的話要開刀?!?p> “這樣說你眼睛出了毛病還是我們的錯了?”高琪輕蔑地反問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以后晚上熄燈之后大家不要再聊天聊到那么晚了?!?p> “我倒是無所謂啊,以后我晚上不說話了就是,你們大家可記住了,以后晚上別說話了,否則人家生病了還會怪罪到我們頭上呢!”
“好了,高琪你少說兩句吧?!焙透哏麝P系不錯的李曉彤勸道。
高琪放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走出了寢室。
高琪走到水房洗衣服,彭鈺也跟了過去。
“這寢室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寢室,憑什么她說了算?”高琪憤憤不平。
“她喜歡安靜,我們喜歡聊天,這住在一個寢室少不了鬧不愉快的?!?p> “可是這是寢室里的事,她竟然還發(fā)說說讓全班同學都看見了,搞得好像我們平時經(jīng)常欺壓她似的。”
“城里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多多少少都會小題大做,是受不得一點委屈的。”
高琪從寢室出去之后,周婷便開始詢問陳田恬:“現(xiàn)在你和高琪鬧成這樣,你打算以后怎么辦?”
“我下學期應該會搬出去住,現(xiàn)在就先這樣吧,反正她不惹我我是不會刻意找她麻煩的。”
“你是不是很討厭她???”
“說不上討厭,只是性格合不來。也不能說她的性格多不好,只是不適合住在一起。如果我和她不是室友,也許我會覺得她這種性格挺好的。再說了鬧矛盾也不完全都是她的問題,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太敏感了,一點點聲響都會睡不著。所以我搬出去住是最好的選擇,這樣對大家都好?!?p> “我大概明白了,那這學期剩下的一個月就平安無事地相處著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唄?!敝苕谜f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寢室。
周婷走后,陳田恬想起醫(yī)生叮囑自己要多熱敷,于是她端著臉盆拿著毛巾往水房走。卻沒想到又不小心聽見了不該聽到的話。
“高琪,剛才你不在的時候,我問了陳田恬,她說她下學期會搬出去住。”
“為什么要搬出去住?。俊?p> “因為她說她看不慣你的所作所為,和你呆在一起影響她心情?!?p> “她看我不順眼,我還看她不順眼呢!”高琪氣憤地說道。
“你別激動啊,小點聲,她搬出去住也好,這樣我們大家聊天什么的也自由一些。”
“她要搬就搬唄,我才懶得管她呢!”
陳田恬心里一沉,自己和高琪已經(jīng)鬧翻了,周婷袖手旁觀也就算了,竟然還在這里火上澆油,進一步激化自己和高琪的矛盾,簡直是居心叵測。但是現(xiàn)在高琪正在氣頭上,就算自己能放下面子去解釋,恐怕她也不會相信。為了避免尷尬,看來以后能避開高琪都要避開了。
中午去食堂吃飯的時候,遇見了吳宇。他一臉嚴肅地問陳田恬:“你們倆這是怎么回事?”
“具體細節(jié)你就別問了吧,反正我問心無愧。一直以來,我自問包容她足夠多了,可是她偏偏要觸碰我的底線,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才會和她鬧翻的?!?p> “我相信你不會無事生非的,她也確實做的太過分了?!?p> “你怎么知道她做了什么?”陳田恬十分納悶,自己從未向?qū)嬍抑獾娜颂崞鸫耸隆?p>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看見她發(fā)的說說了,罵你罵得很難聽。你應該也看見了吧?我希望你別和她計較這件事了,畢竟還要住一起,鬧得太僵也不好?!?p> “她也發(fā)了說說?還罵我?我還沒看見呢,我都還沒罵她,她倒好,惡人先告狀,還罵起我來了?”陳田恬覺得又可氣又可笑。
“既然你沒看到,那一會兒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希望你看了之后別發(fā)火,一沖動再去和她吵一架。”
“你放心吧,不會的。以前那么多事我都忍過來了,今天要不是她做的太過分了,我也不至于和她吵起來。再說了,我本來也不喜歡吵架。”
“那就好,反正不管她怎么說,相信你的人肯定還是會相信你的。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希望你好好養(yǎng)身體,眼睛早日康復?!?p> “謝謝你,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