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朱修文一抖韁繩,也不管白瑤華有沒有坐穩(wěn),策馬疾馳向前。
白瑤華趕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一顆心嚇得差點跳了出來。
朱修文策馬未停,一箭射出,恰中一只肥碩的梅花鹿,千里將軍無聲無息地撲上去,將鹿放倒,四面則有侍從一擁而上,綁住四蹄,抬走了。
旗開得勝,朱修文心情頗好,對白瑤華道:“剛才上馬的時候,你膽子挺大,本王還以為你會尖叫呢?!?p> 白瑤華老實道:“不是膽子大,而是嚇懵了,忘了叫了?!?p> “那是本王高看你了?”朱修文一夾馬腹,猛地加快了速度。
白瑤華只覺得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刮得臉生疼,山林的路,起伏不平,她在馬背上顛來簸去,覺得早上吃的那點糕點,都快被顛出來了。
朱修文感覺到她在搖來晃去,叫了一聲累贅,減慢了馬速。他想把白瑤華丟下不管,但又舍不得千里將軍,在原地躊躇起來。
“王爺!”祝季同騎著黑馬,從旁邊的林子里鉆出來,停在了朱修文馬前,“不如把白大小姐交給草民吧,免得她拖慢了王爺狩獵的速度?!?p> 交給他?如果朱修文真是幕后主使,一定會抓住這次機會,把她交給祝季同的。而她現(xiàn)在被顛得七暈八素,若是祝季同有什么企圖,她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白瑤華猛地繃直了后背。
朱修文很快回答了祝季同的話:“不必。”
祝季同以玩笑的口吻道:“王爺如此看重白家大小姐,是想帶回京城去嗎?”
朱修文淡淡看了他一眼:“本王帶不帶她回京城,關(guān)你何事?”
“王爺息怒,是草民冒犯了。”祝季同拉緊韁繩,后退半步,躬身垂首。
朱修文冷哼一聲,拍馬就走。
白瑤華再次被顛得暈頭轉(zhuǎn)向,心里卻是按捺不住的又驚又喜,朱修文沒有將她交給祝季同,這是否說明,他們不是一路人了?今日真是不虛此行!
她很想向朱修文道一聲多謝,但覺得自己只要一開口,就會吐出來,只得作罷。
她沒有張口,朱修文卻出了聲:“本王對你無意,你不要領(lǐng)錯了情,本王之所以沒放你走,只因舍不得千里將軍,并非要帶你去京城?!?p> 誰要跟他去京城了?那不是祝季同說的嗎?她還不至于自作多情到如此地步!白瑤華的那一點感激之情,瞬間消失殆盡,沖著他的后背狠瞪了一眼。
她沒有回答,朱修文也不甚在意,很快把注意力轉(zhuǎn)到狩獵上去了,接連又射中了好幾只獵物,甚至包括一只天上飛的大雁。
日落時分,天近黃昏,林外響起了鉦聲,朱修文便收起長弓,調(diào)轉(zhuǎn)馬頭,開始朝回走。
遠遠地,已能看見樹林的邊緣,白瑤華扯了扯朱修文的衣襟,道:“王爺,您把民女放下來吧。”
朱修文似乎愣了一下:“為何?”
白瑤華道:“快出林子了,外面人多,民女怕他們誤會。”
朱修文猛地勒住了馬頭:“怎么,和本王同騎一匹馬,很丟人么?”
怎么忘了他愛挑刺了,白瑤華忙道:“民女絕無此意,民女不走了,民女留下。”
朱修文卻是喝令道:“下去!”
白瑤華一愣:“什么?”
“本王怕人誤會?!敝煨尬恼f完,扭腰轉(zhuǎn)身,拎起她的后領(lǐng)子,猛地一拋一摜,把她從馬上扔了下去。
他扔的力道恰到好處,既把白瑤華摔疼了,又沒讓她摔傷,技巧不可謂不高超。
白瑤華疼得倒抽冷氣,一面苦笑,一面慶幸,苦笑的是,朱修文太記仇,看她不順眼,她說什么都是錯;慶幸的是,她終于弄清楚,朱修文跟祝季同沒關(guān)系了,以后再也不用接近他了。
仔細想想,本尊的一生,和朱修文毫無交集,她以后只須專心對付祝季同,再也不用忍受朱修文的臭脾氣了。
千里將軍湊到她面前,似弄不懂朱修文為何摔她,嗚嗚地叫著,顯得十分傷心。不過白瑤華很快綻放笑容,揉了揉他的腦袋,它便又高興起來了。
朱修文騎著馬,正要出林子,忽然發(fā)現(xiàn)樹邊有個人,忙翻身下馬,走了過去:“鶴軒,你簡直瘦成麻桿了,站在枯樹邊,本王都沒看見你。”
祝鶴軒站直身子,懶懶地作了個揖:“這能怪我嗎,所謂譽滿江南的名廚,也就那樣兒,做的菜難吃無比,我不瘦才怪?!?p> “是你太刁嘴了?!敝煨尬挠每隙ǖ恼Z氣,下了評語,又問,“你怎么上曇華府來了?”
祝鶴軒懶洋洋地笑:“學你,走遍大華河山,嘗遍大華美食?!?p> 朱修文顯然不信:“魯國公怎會舍得放你出來?”
祝鶴軒笑容變淡,添上了一絲落寞:“我這個樣子,誰知道什么時候就餓死了,他心里又哪還有我這個大兒子呢?”
朱修文沉默一瞬,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是要嘗遍大華美食么,走,跟本王吃鹿肉去?!?p> 祝鶴軒卻是連連擺手:“不去,從未遇見過料理鹿肉的好廚子?!?p> 朱修文似想起些什么,道:“別那么絕對,就像本王從不吃甜食,但昨日嘗了一道桂花酥餅,其中有一味,居然不甜而香,桂花與龍井相映成趣,本王十分中意。只可惜,那個掌勺人品性不佳,連千里將軍的幾塊肉干都要計較,不然我非要把她帶到京城去不可?!?p> “等等,王爺?!弊zQ軒抬起了手,“我怎么聽著有些糊涂?區(qū)區(qū)一個做桂花酥餅的掌勺人,連接近千里將軍的機會都沒有,如何去跟它計較肉干?”
朱修文的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想要回避這個話題,又覺得沒法瞞得住,只得告訴他道:“千里將軍讓本王賞人了。”
祝鶴軒吃了一驚:“你怎么舍得?”
朱修文轉(zhuǎn)眼望向天邊的晚霞,淡淡地道:“不過是一條狗罷了,本王身為皇子,不能太執(zhí)著于某物某事,這是皇上常對本王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