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性，最不值得考量
青元山是隴城最古老的一座山脈，山上有很多靈藥仙草，因而很是受隴城百姓喜愛，所以妖獸亦是不計其數(shù)。
風吹林間，樹葉沙沙作響，好似古琴的含蓄又不張揚的音調(diào)，悠遠流長。
春三月，本是萬物復蘇的季節(jié)。但青元山上的樹木卻是干枯發(fā)黃，毫無生機。
傅天祈眉頭微蹙，俯身撿起一片枯黃的落葉，指腹輕碾，樹葉應(yīng)聲而碎，發(fā)出“咔吱咔吱”的脆響。
“真想不到，這個家伙已經(jīng)修煉到這種程度了?！彼谋砬橛行┖蠡凇谩拔覒?yīng)該早些來?！?p> 他還記得前些日子，委托人曾表示自己兒子去青元山采藥，自此之后便杳無音信，是死是活也不清楚。
傅天祈問其緣由，那位老者卻是面露恐懼之色。
據(jù)他所言，前些日子他病得厲害，其子嗣自告奮勇去采藥，可誰知一去便不曾復返。
而他愛子心切，曾嘗試派過一行人探尋過青元山，去的時候是五個人，回來的時候就剩三人了。
古怪的是，消失的人都是青壯年，還是些未成家的壯年人。
傅天祈聞言便收了錢財，但他卻因事耽誤，遲遲沒有上山。
這一放，便是三日。
直到今日，他方才記起。
思索的間隙，傅天祈聽到身后傳來“沙沙”聲和身體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他急急回頭，望見來者臉色巨變！
那是一只足有三尺高的蛟蛇！嘴里吐著蛇信子，頭頂出冠，儼然是即將成龍的前兆！
只見它彎下腰，匍匐前行，直奔他沖來！
傅天祈大驚不好！順勢向左一閃，躲過了蛟蛇的突擊。
可蛟蛇哪里會那般容易放過他，蛇尾似閃電般用力一甩！被它尾巴掃過的地方竟一片狼藉！粗壯的樹木亦是攔腰而斷！傅天祈要避開已然來不及，無法，他只能急忙喚出佩劍抵在胸前！
“?！钡囊宦?，蛇尾撞在他的劍上，力道之大傅天祈差點握不住劍，虎口一陣酸麻！
他也被這巨大的氣力撞出十米遠！
那蛟蛇吃痛怔在原地，傅天祈艱難地爬起身，擦掉嘴角的余血。
他早就知道蛇的要害是七寸，于是想借此機會一搏。
只見他騰空而起，劍鋒朝下。就在他即將刺上之時，那蛟蛇竟化為女人，大喊∶“少俠饒命！”
他急忙將劍鋒回轉(zhuǎn)，用劍柄杵地，女人方才幸免于難。
傅天祈起身拍拍衣服，蛟蛇面容變?yōu)楹蜕?，他拿著佩劍與她保持距離，冷聲道∶“還有什么遺言？”
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對他來說，妖物早死晚死都是死。倒不如讓它們死而無憾。
哪知那女子卻嬌嗔一聲，袖子遮住半張臉，害羞道∶“今日料到小哥要來，小女是特意邀請小哥來我家喝一杯?！?p> 說完就要上前，然而傅天祈卻躲過了她的搭肩，劍鋒指她∶“有話快說，休要放肆！”
傅天祈知道，蛟蛇最愛的食物是人肉，便于修煉，所以自當拒絕了她的邀請。
那女子被他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當即變了臉色∶“喂，我說你個臭修仙的！為何不聲不響的便要來殺我？我一不偷雞二不摸狗，向來未曾害過人類，你為何要來殺我？”
“青元鎮(zhèn)消失的人，難道不是你做的嗎？”他蹙眉。
那女子理不直氣也壯道∶“那些消失的人……當然是我做的！但我根本沒傷害他們！”隨即淡道∶“而且我即將化蛟成龍！我害他們干嘛！這不是斷送我的成龍之路嗎？”
傅天祈蹙眉：“那青元鎮(zhèn)消失的人呢？”
“……被……被我拉去做苦力了！”
原來，蛟蛇喜冷怕熱，她將他們帶來是為了給自己建造冰宮，以便于化龍之后使用。
見傅天祈不信，她無奈地哎呀一聲∶“你要不信，我?guī)闳タ矗 闭f著，她便往森林深處走去。
裴安只當她又有什么陰謀，不肯上前半步。
女子見他這幅表現(xiàn)，自是知道緣由。
只見她無奈地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條小蛇，遞到她面前，輕道∶“諾，這是我的真身，我要是對你不敬或者有半句謊言，你自當殺了我便是?！?p> 真身是所有妖物最害怕暴露的東西，因為真身一旦死亡，那么它即使修為再高，再厲害，也難逃一死。
他抬頭望著漸暗的日色，心下一狠，捏著她的真身就往深山里走。
樹林茂密，越往里走霧氣也越濃。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一面撥著礙眼的樹枝，一面問道。
傅天祈冷若冰霜，淡道∶“將死之人，你無需知道?！?p> 女人上下撇了他一眼，扔下一句：“有眼無珠的臭男人”，便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片刻后，霧氣中央竟憑空出現(xiàn)一扇門，門內(nèi)的景象猶如世外桃源。
“這里……”他看著園子里一行行排列整齊的菜地，有些適應(yīng)不過來。
靈心峰也有菜地，也有專門弟子負責種植收割。
但在他的心里，妖怪是不用種菜的，妖怪的巢穴應(yīng)當是妖氣沖天，血海骷髏……之類的。
這眼前整齊的菜地，整齊的瓦房，干干凈凈的墻壁，一派祥和景象，讓人想起悠閑的農(nóng)家生活，清貧卻安樂。
他繞著青瓦房走了一圈，精神都有些恍惚。
“怎么樣？我的菜園子還不錯吧？”女人看著他的表情很是滿意。
傅天祈清清嗓子，眼底閃過一抹陰鷙∶“是不錯，但據(jù)我所知，你們妖類應(yīng)是不吃蔬菜吧？”
“我們妖類自是不需要，但他們需要啊?！?p> 說完，她吹了聲口哨，然而卻并沒有人理她。
她不好意思地又吹了幾聲，面前的房子里依然毫無聲息。
“小姐故意把我引到這里，倒是大費周章啊……”他的語調(diào)故意拉長，手不禁收緊，小蛇在巨大的壓力下儼然是出氣多進氣少。
女人呼吸急促，直呼不好。
抬頭望向日色，已是夕陽當空。她頓時感到如釋重負。
“日落西山，這時間他們自是應(yīng)該在吃晚飯?！?p> 說著，她兀自往前帶路。
傅天祈跟了上去，真身在他手里，她若?；ㄕ?，那也是早死晚死的事。
他跟著她圍著瓦房轉(zhuǎn)了一圈，一陣香氣飄過，瓦房中心大門大開，他們便來到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