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行至幾里,遇一背柴火的老叟,盜跖心一驚,但很快反應過來那不過是個尋常人家的老爺爺,便裝作沒什么事似得與那老叟擦肩而過,春暮并不知盜跖在謹慎什么,但察覺到了盜跖剛才的反應,猛然轉身,就在那瞬間尖叫出聲,盜跖驚慌轉身,一把斧子朝他劈來!
他可是盜王之王,尋常人家自然不能和他比,可盡管如此,他還是未來得及全身而退,一只胳膊被斧子劃傷,鮮血瞬間噴涌而出滲透衣服蔓延開來。
春暮一陣驚慌,又恐懼又擔心盜跖,搭在盜跖肩上的手隨胳膊本能地摟緊盜跖的脖子,盯著盜跖胳膊上的傷勢,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那只胳膊在顫抖,卻還硬撐著背著她……于是血噴涌不止……
她可以想象到那難耐的疼痛,頓時條件反射般打了個寒顫,溫熱的淚珠瞬間顆顆滴落在盜跖的頸上:“柳哥放我下來!”盜跖心里一陣難受,他是真不想姑娘哭,不論大姑娘還是小姑娘,但此刻他也無暇理會,便不作答話,忙避開再次朝他劈來的斧子,又猛然將斧子踢飛。
老叟驚愕地看著盜跖,一時不知所措,指著他的手微微顫抖,咬牙切齒道:“你娘子殺害了我全家,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你們都會有報應的!”“這位老爺爺您真誤會了,我娘子是遭人誣陷?!北I跖欲解釋清楚,但看無法冷靜下來的老叟,深知再多解釋在那老叟聽來也是荒唐,只好加快步子跑遠,那老叟只是個普通老百姓,根本無力追上盜跖,但對于盜跖并未殺了他,反倒一陣意外。
跑了好一段距離盜跖才放慢步子,這才察覺到了將他脖子摟得更緊的春暮那倆胳膊還在微微顫抖,雖然淚痕已風干在臉頰。“再摟緊一點……”盜跖猛然噴出這么一句,春暮瞪大眼滿腦子問號,盜跖故作平靜繼續(xù)道:“我就可以窒息了?!薄罢O?”這才反應過來的春暮一陣臉紅,忙松開,盜跖回頭沖她一笑:“有沒有好點?”
春暮點點頭,又忙說道:“這應該是我問你的,你快放我下來,你胳膊上的傷不能這樣死撐亂來?!薄罢f得輕巧,放下你你能跑快?”盜跖故作不領情。
春暮急了:“除了剛才外你哪有跑,不然怎么會被那老頭砍到!”“唉唉這個就別提了,”盜跖解釋道:“雖然很急,但也得攢點力氣以防意外發(fā)生,不然那樣折騰上幾天會死的,結果不巧就撞上那老叟?!薄皫滋欤?!”春暮頓時又驚訝又迷惑:“不是趕天黑就能回來么?那位大姐姐還在等我們。”“其實,就算往再樂觀地想,也只怕……”盜跖那淡淡的笑漸漸僵硬:“只怕沒那么簡單?!?p> “那更應該放我下來了!”春暮一臉不滿質問道:“難道要背我一兩天?!”盜跖深知這孩子不過是關心他罷了,但還是一臉孩子氣問回去:“難道要你就這情況自己走一兩天?何時能到?豈不更多天?”春暮像打架不服輸似得執(zhí)著道:“那擺脫你現(xiàn)在趕緊先放我下來,包扎好傷口再說!”
“我才沒那么弱,我傷口早止住血了?!北I跖死活不肯放春暮下來:“你看都流得不多了?!被仡^撞見春暮不甘心的臉,一陣無奈,只好放下春暮。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那我包扎好再背你吧?!北I跖一邊說著一邊扯開衣服,手臂靠近肩膀的位置是一道深深的口子,還在滲出血,只是沒一開始夸張,但還是看得春暮心里一陣疼。
看著扯下衣袖上一些布包扎的盜跖,春暮淡淡開口:“那個老頭跟當初的我一樣把你當仇人,你向那老頭說的那些,現(xiàn)在,我愿意相信?!薄澳懵铮蜔o所謂了,”包扎好后盜跖穿好衣服背對著她蹲下:“上來吧?!闭Z氣還是那般親切,就像……
路上,春暮終于將那句話說出口:“感覺就像阿爹背著我一樣,柳哥,謝謝你?!北I跖聽后心里一陣發(fā)毛,夸張地欲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回頭一臉慵懶道:“你絕對沒這么不正經的爹,而且,我可不想還這么年輕就有個這么大的女兒……”
“柳哥,”不料春暮猛然打斷他的話,盜跖回頭,見春暮水靈靈的大眼睛正盯著他:“你人真的很好?!薄皬U話么,”盜跖一陣臉紅卻非要故作不屑嘀咕道:“你是不知道,我這,一向人格魅力放光芒~”這兩下子把春暮給逗樂了,盜跖有意悶悶道:“笑什么笑?!狈吹垢阈α?,盜跖別過頭去,嘴角卻也勾起一絲笑,很淡,雖說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
暮色里,屋前空地上出現(xiàn)了幾個小小的腳印,少司命笑得很甜拉著葉兒的手不斷后退著,嘴邊溫柔地喚著:“來,上前一步,葉兒快,這里這里……”
葉兒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咧開嘴笑了,那長出了頭發(fā)的孩子笑起來更像女孩子,白白凈凈細皮嫩肉的,卻有一顆堅韌的心,所以不像別的小孩那樣動不動哇哇大哭掉眼淚。不過很能睡,對于這點,少司命不知該欣慰該擔憂。擔憂這孩子有什么先天性的難治怪癥或長大后會不會很懶娶不到媳婦,越想越遠,不過往近想便只剩欣慰,安安靜靜省事多了,她不至于忙上忙下忙里忙外狼狽不堪。
正當她遐想萬千時,葉兒盯著她發(fā)出甜甜的聲音輕輕喚了聲:“娘?!边@一聲令她不禁一驚,又像極大驚喜般抱起葉兒親吻著葉兒圓鼓鼓的小臉頰,一臉調皮道:“乖,再叫一遍,叫娘?!?p> 不料葉兒再次笑了,她也很開心,但卻不知這孩子在笑什么,只見葉兒猛然轉過臉沖著她的臉也狠狠親了一口,少司命更是驚喜,撫摸著葉兒的綿呼呼的臉頰笑道:“壞壞的兩下子可真像你爹。”
“可真像你爹……”道出這句時她發(fā)覺自己的笑容已僵在臉上,抬頭盯著天邊斜陽,不禁微皺起眉。盜跖……盜跖,你說,一家人聚在一起也算一種奢侈的愿望么……你,會沒事的,會平安歸來的,對吧?
葉兒撫上她的臉頰,熟悉的動作喚醒了她,她盯著這沖她笑著,眉宇間極像盜跖的兒子,硬是笑了:“一看葉兒就是有福之人,將來一定能娶一個賢惠的妻子,生活一定比現(xiàn)在幸福。”葉兒盯著少司命愣了愣,突然也笑了。
轉眼暮色四合,晚風習習,彩霞褪去之時做好的飯菜也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