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魯肅先生,你能否一試……”
“奪取無望,最多也只能將其擊落?!蹦凶涌嘈Γ澳阏f過保護我,如今卻還是需要我出手相助。”
“不,只需這樣。”少女緊握那寬厚大手,“您信我嗎?”
“……不?!彼麚u頭,輕聲否定,“這不是信任,這是一場豪賭?!?p> “真是刺激的想法?!?p> 話音未落,一物自男子足底竄出,迅疾如風,穿透層層草葉,直取女孩領(lǐng)口。
“愚蠢!”尚香躲避不及,咒罵聲中,那片草葉落地,瞬間被巨大的子體吞噬。
“你們真是愚不可及,竟忘了我的‘模型’是什么?”
尚香手指在發(fā)際輕輕一點,隨著一個優(yōu)雅的弧線流轉(zhuǎn),轉(zhuǎn)瞬間,又一株與先前毫無二致的母體靜靜粘附于她的發(fā)梢之上。
她語氣轉(zhuǎn)冷,再無戲謔之意,“這次,我不會再留情!讓他們嘗嘗地獄的滋味吧,我的孩子們?!?p> 她哼唱著粗野、充滿惡意的歌曲,聲音愈發(fā)高昂。巨大的草葉們興奮起來,肆無忌憚地蔓延向四方。
墻角處,兩人癱倒在地,手牽手,足與手皆被根須纏繞,另一些則摩挲著他們脖頸上的紙袋。不久,他們的體力將耗盡,要害將被突破,最終成為嗜魂草的一場盛宴。
帶著征服后的滿足與愉悅,尚香嘴角上揚,享受著這份勝利的果實。然而,突然間,她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
那些本應更加狂熱地纏繞著那兩個人的子體,似乎突然間失去了興趣,變得無精打采。原本緊貼在他們身上的根須,也開始緩緩升起,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慢慢退回到枝干之中。
尚香驚異地瞪大了眼睛,掃視著那兩人逐漸恢復血色的面龐,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她的臉色瞬間煞白,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做了什么!”
星彩緩緩抬起那雙金色的眸子,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她淺淺一笑,仿佛掌控著一切,攤開了手掌。只見她的掌心之中,竟是一株翠綠欲滴的小小植物,與尚香發(fā)梢上的母體一模一樣。
“要說做的事情,就是如此而已。”星彩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仿佛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沉的智慧和勇氣,與尚香的慌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同時,魯肅緩緩攤開掌心,其中也是一株完全相同的小小植物。
“……你的‘模型’也是植物系?這怎么可能?”尚香難以置信地搖頭,眼中滿是困惑。
“若真如此,你又怎會來找我買花呢?”她自言自語,又突然反駁,“不對,就算是植物系,又怎會如此巧合?我的導師曾說過,即便是同類奇士中,像我這樣對高等植物擁有敏銳解讀天賦的,也堪稱百年難得一見……你,怎么可能也擁有?”
星彩疲憊地微笑,輕輕搖頭:“我才不是你的同類。”她解釋道,“雖然我的‘模型’共鳴方式比常人更為復雜,但在此時此地,它的確是最為適用的。”
“你在戲弄我嗎?”尚香怒不可遏,“不是同類,難道你能自己種出它們來?”
星彩并未理會她的憤怒,繼續(xù)說道:“我的導師將其命名為‘影之模型’——投影之影?!?p> “那……那是什么意思?”尚香追問。
“它是標準的‘子虛系’?!毙遣释α送ι恚届o地揚起雙眉,“它無法復制任何普通的物質(zhì),唯一能復制的,唯有‘模型’本身——在對手使用它的時候。”
“騙人!這世上怎會有如此詭異之物?”尚香大聲反駁。
“此次溱國之行,據(jù)‘白馬義從’中樞采樣室分析,我們很可能會遇到新的未知‘模型’使用者。在那種情況下,沒有什么比直接抄襲對手更可靠了。正因如此,我才被點名堅持帶上。其實,他并不贊同我來……”
魯肅眉毛微皺,插話道:“那么,接下來是不是就要直接肉搏解決問題了?”他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欺負小姑娘,實在有違我的紳士精神。不過話說回來,我也看不出眼前的這位,除了臉蛋外,哪里還像個小姑娘。”
此時,翻滾的枝葉海洋中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慘叫,被那咕嚕咕嚕的融合聲所淹沒。
魯肅靜靜地看著身旁的少女別過臉去,輕聲問道:“……你心軟了嗎?”
星彩輕輕按住腹部,搖了搖頭:“不……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彼穆曇糁袔е唤z疲憊與不安,似乎這場較量給她帶來了不小的負擔。
“倘若此刻沒有另一可吸食之物,這些暴走的植物將穿墻而過,尋找新的獵物……”星彩攤開另一只手,掌中堆積著二三十株母體的草葉,她神色凝重地解釋,“我雖能一時拷貝對方之‘模型’,但若她長久不再使用,我便無法維持。請將這些交給蔡文姬學姐,速速找人佩戴,用紙箱或其他束縛這些失控的植物的行動?!?p> 魯肅望著星彩,擔憂地問:“你臉色蒼白,可是體能消耗過度?”
那湮沒在瘋狂枝葉中的女孩,其聲音似乎仍在空氣中回蕩。
“只是記憶的閘門又一次被打開……”星彩輕聲自語,她的眼神有些迷離,仿佛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在某一天,某一時刻,某一地點。
“需要我扶你嗎?”魯肅的聲音帶著一絲關(guān)切。
世界仿佛陷入了沉寂,唯有心中的某個角落,漸漸蘇醒。
那是夕陽染紅湖畔小屋的時刻,水面倒映著她呆滯的面龐。她輕輕哼唱著母親生前最愛的歌謠,指尖在沙地上勾勒著三人歡聚的畫面。
然而,當火光開始蔓延,她竟意外地感到肢體麻木,仿佛不愿再醒來。
那些籠統(tǒng)的書面交代,冷淡的面孔交織,摔爛的化妝盒、折斷的鉛筆刀,園子里再也聞不到一絲花香。她并非憤世嫉俗,只是需要一場淋漓盡致的發(fā)泄,找到那個突破口。
那令人討厭的消毒水氣息,讓她幾乎窒息。
“我不是因為想這樣才被生出來!”
她搖晃著腦袋和手臂,心中充滿了迷茫和憤怒。
她是誰?她以為自己能做什么?她會靠什么來改變世界?她在微笑時,心中是否也在哭泣?她的手,是否沾滿了那些她所不認識的靈魂?會不會,也包括那兩個人……
直到利刃深深地扎入肋骨,她伸手去撫摸那冰冷的刀身,鮮血沿著指尖流淌,染紅了她的腹部。
“好痛……”她低聲呻吟,痛楚如潮水般涌來,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好痛……好痛好痛……”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這無盡的痛楚之中。
痙攣的神經(jīng)猶如琴弦般緊繃,彈奏著思維的狂亂樂章。持刀的那只手掌冰冷如霜,而手臂卻如同夏日暖陽,溫暖而有力。她一寸一寸地用手指輕觸,感受著生命的脈動。
人活著的感覺,是如此真實,如同晨曦中的露珠,晶瑩而生動。
“啊……呃,嗚……”
微弱的求救呻吟,如同風中殘燭的搖曳,顯得那么無力和脆弱。
“請帶上我……”
終于,她露出了一個疲憊而堅定的笑容,仿佛看到了生命中的一線希望。
“帶上我,哪怕前方是地獄也好……”
她捂住流血不止的傷口,拼命地去夠眼前那只垂下來的手,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
“不要,不要殺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