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憾夢（2）
宮廟里的褚郢棠不知道過去的他正在向姬閻蘿揭他的底細(xì)，他盯著面前桌角的鐘表滴滴答答的走到十一點(diǎn)半，秒針掃過十個格子，鬧鐘瘋狂震動掉下桌子，緊迫的催促著主人打好精神，面對接下來不輕松的夜晚。
三個月前他被突如其來的巨響驚醒，看到的就是被刀劃的不成樣子的房門，以及從裂縫中擠進(jìn)來的幾條揮舞著應(yīng)該放在廚房的菜刀的手臂，他呆滯好一會兒，以為自己做了場奇怪的噩夢。
褚郢棠適應(yīng)能力很強(qiáng)，就像他從西域到南海解決麻煩后立即創(chuàng)建了南荒，他再次回到凡間也立刻適應(yīng)了各種沒見過的新事物，同時意識到傀伎和卜算在這個時代不必成為他的立足之本，他欣喜過后開始苦惱，起碼得有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技能，最后他選擇了制作不含傀伎的人偶。
他做出的人偶栩栩如生，尤其是刻畫的笑容更是幾乎以假亂真，只是每當(dāng)這時他都會不自覺地想到南荒的兄妹倆，失神片刻輕聲道一句“人各有命”，有姬閻修那么精明的人在，想必?zé)o需他操心。
沒想到不過安穩(wěn)了幾年，竟又生事端。
面對不算陌生的離奇場面，他竟還有心情胡思亂想，但是腦內(nèi)有個聲音大聲提醒他，再不采取行動的話，他真的會死。
趕緊做點(diǎn)什么，要快！把隨時能甩飛的菜刀奪過來嗎？不行，上下五把速度太快，虎虎生風(fēng)甚至出現(xiàn)了殘影，以他的速度相當(dāng)于絞肉機(jī)。那么要解決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手臂嗎？不行，和奪刀同理他根本無法靠近。果然還是逃吧，他不能繼續(xù)呆在這個房間，看手臂揮舞的幅度而產(chǎn)生的撕裂和刀砍在門上的力度，不出三分鐘，這道門將是他的前車之鑒。
門板的斷裂聲一下一下的磨在他脆弱的神經(jīng)上，十秒后，他抬起因過度驚嚇發(fā)軟的腿跳出窗戶，好在他家是在二樓，即使摔個狗吃屎，暫時逃脫了岌岌可危的險(xiǎn)境。
可是為什么啊？他哭喪著臉，這絕對是鬧鬼了吧！即使跑到公安局也不會有人信的說辭啊，而且更慘的是，鬧出這么大動靜，難道沒有人關(guān)心他家出了事嗎？
這么一想就太絕望了，尤其是在看到一棟樓黑漆漆的窗戶，他一個哆嗦爬起來，穿著拖鞋睡衣，頂著別人怪異的眼神，朝一個貌似能欣賞他顏值的女孩借手機(jī)，給唯一的朋友打了電話。
十三分鐘后，朋友開車過來，就看見臉色慘白的他勉強(qiáng)對積極搭話的女孩微笑，“你怎么這副樣子跑出來了，夢游還是參加了某種非法組織？”
褚郢棠在叮囑女孩早點(diǎn)回家注意安全后，才心有余悸道：“見鬼了，我睡得好好的一睜眼門上就伸出五只手揮舞著菜刀，這如果是夢，我寧可明天醒來找個廟跪上一天，或者真的是非法組織盯上我也行啊，最起碼是人，可我看到的那五只手長得一模一樣，我做傀儡娃娃多年，只用看上一眼，尺寸大小基本無差，人類的手不可能完全一樣?！?p> 朋友本是想調(diào)侃兩句，可見他面無人色不像是玩笑，也有些心驚，“你是不是犯了某種忌諱，畢竟老祖宗傳下來的都有說道，要不你去找你師傅問問？”
褚郢棠有氣無力，“我?guī)煾翟缢懒??！彼较朐胶笈?，哆哆嗦嗦的縮成一團(tuán)，“它們?yōu)槭裁赐蝗灰獨(dú)⑽遥繘]道理啊，我用不了傀伎，人偶根本不可能有自主意識。”
大半夜一個男人在后座神經(jīng)兮兮的吵鬧，這才是噩夢吧，朋友趕緊打斷他，“行了，新世紀(jì)可不興靈異事件了，兄弟你住的是城市，不是恐怖片里的獨(dú)棟別墅或者鄉(xiāng)野平房，人氣旺盛怎么會有鬼敢找上門？還有按你說的，那么大的動靜，樓上樓下的鄰居居然沒有一個來砸門罵你的？一會去我家睡會，天亮了我陪你回去看看?！?p> 然而，每次二選一都能完美錯過答案的他一語中的，第二天以及往后的每天，他所在的地方永遠(yuǎn)散落著猶如分尸現(xiàn)場的傀儡娃娃肢體，無論他躲在哪里，它們總能在夜里找到他，張牙舞爪的取他性命，到了白天重新變回一堆死氣沉沉的木頭。
“郢棠，你的人偶也太邪門了，它們到底是什么？”
褚郢棠捂著包扎好的傷口，雙眼無神道：“真的只是似人的娃娃，不是通靈異的邪物，原材料你看到了，木頭和棉布而已，之前從沒出過問題?！?p> “那最近是怎么回事？”朋友身上也青一塊紫一塊，貓抓老鼠的場面在現(xiàn)實(shí)中可不搞笑。
“我不知道?！?p> “你師傅教你時沒說過別的嗎？”
“沒有。”
朋友猶豫片刻道：“其實(shí)我早就想問了，你師傅到底是誰，為什么你家里沒有一點(diǎn)有關(guān)你師傅的痕跡？”
褚郢棠癱在地上道：“我忘了。別說你沒有印象，我都想不起它的樣子了。”他對口中的師傅沒有絲毫敬意，畢竟是殺了他，而他反過來困住它的關(guān)系。
朋友無語，“我現(xiàn)在懷疑，你師傅真的死了嗎？”
“反正我快要活不了了，若非我平時有將它們的手腕關(guān)節(jié)做的薄弱的習(xí)慣，連一遭都過不去。”褚郢棠忽地坐起來，“之前賣出去的那些，我得收回來?！?p> “哈？”朋友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即便不是故意的他眼神中已經(jīng)流露出對將死之人的憐憫，“且不說你找死的行為，人家愿不愿意還另說吧，你以什么理由要回呢？你的人偶可是有錢人家的新寵，貿(mào)然反悔會影響你的名聲吧。”
“你覺得我還能堅(jiān)持多久？看見了嗎，才一個月而已，我已經(jīng)開始受傷了。被操控的肢體越來越靈活，力氣越來越大，而我的體力和精神禁不起消耗，本來活著時就很倒霉了，難道死后還要背負(fù)仇恨不得安生嗎？很累啊，如果牽連到別人，我絕對會心生怨恨的?！?p> 朋友難以言喻的看了他半晌，撇過頭，“隨便吧，發(fā)生這種事，我多少有心理準(zhǔn)備?！?p> 回憶到此，褚郢棠翻開手機(jī)，屏幕上顯示幾十個未接來電，除了幾通催繳話費(fèi)的電話，其余的都是朋友打來的，每一通都等到一分鐘自動掛斷。
屋外響起熟悉的噪音，整棟樓依舊沒人察覺他可怕的經(jīng)歷，他屏息仔細(xì)聽了半分鐘，不再是單方面的泄憤，更像是兩方打斗，他猛地拉開房門沖出去。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一掌打掉菜刀順帶拍碎一只手臂，兩個成年男子都難以壓制的巨力，在小姑娘面前不堪一擊。
褚郢棠揉揉眼睛，驚訝道：“你怎么在這？”入夢鈴以遺憾營造夢境，他們兩人的夢境不可能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