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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回憶

鳯來儀 淺醉笙歌 9632 2025-01-27 08:15:27

  金川城中,店肆林立,人煙稠密,大街小巷相互交錯,馬車喧嘩,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而金川城外,一個身穿布衣素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城樓下。

  男子四十多歲的年紀,膚碩體胖,目光有棱,紅頰青眼,壯健如虎。

  他就是古月將軍之一——苗川。

  苗川生于承興四年,其父乃是古月國的文官苗振。官拜鴻臚寺卿,正三品。

  但生的兒子卻是文武雙全,膘肥體壯。

  苗川在十八歲那年,因苗振花錢托關系,讓苗川入了邵真麾下做副將,苗川也曾跟隨邵真南征北戰(zhàn)過,后來邵真向胡岳舉薦苗川,苗川這才能官拜鎮(zhèn)東將軍,從二品。

  苗川一生沒有成名戰(zhàn)役,自他做了鎮(zhèn)東將軍后,胡岳從未重用過他,而胡嘉若不是手下無將可用,都不會想起還有苗川這個人。

  苗川面前,有兩萬身強體壯亦或膀大腰圓的漢子,這兩萬漢子的年紀大小不一,最大的有四十歲的壯年男子,年輕的也有二十歲的青年男子。

  這些男子衣衫凌亂,有些袒胸露乳,膀大腰圓,有些餓得面黃肌瘦,骨瘦如柴,他們?nèi)蓟翌^土臉,頭裹布巾,眼窩歐餡,一雙手糙如樹皮。

  這便是苗川從金川征來的兵,他們都是被苗川忽悠而來。

  苗川對他們說,只要當兵,每月一吊錢,且一日兩頓飯,每隔兩月還能領到一件新衣服。

  對普通百姓來說,當兵能吃飽就已經(jīng)很好了,但當兵不僅管飯還有錢,他們自是樂意當兵。

  雖然這兩萬漢子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也不懂軍紀,但苗川對他們訓練了一個月,這一個月里,任何艱苦的訓練對他們而言,那都是輕而易舉就能完成的事。

  苗川大喜,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勇而在謀。在苗川心里,將士們站沒站相,吃沒吃相不重要,只要能以一殺十,勇猛無匹,那就是好將士。

  所以,苗川決定停止對他們的訓練,然后再讓他們在金川休息幾日,自己則去銀川的礦山附近多征一些礦工回來當兵,然后等顏笙回來,再和他一道領兵,回郴州向胡嘉復命。

  苗川命令道:“來人,將他們帶下去休息,過些時,便帶他們啟程回郴州?!?p>  一個身著銀甲的將士小跑到苗川面前行了一禮,“是!”

  語畢,便指揮著幾個士兵將面前兩萬漢子,有條不紊的帶走。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星月交輝,清風徐徐。

  亥時時分,福州城的大街上剛剛宵禁。

  空曠的街道上,掛著燃著燈芯的燈籠,為夜里的行人照路。

  邵懷澈一人拿著一壇烈酒,他一邊飲酒一邊醉醺醺的在街上游蕩。

  他為白清蘭和陌風的事而郁悶,因為他也喜歡白清蘭,可欺師滅祖的事,他不敢做,況且,他根本打不過白清蘭,所以,既深愛白清蘭卻又無法得到白清蘭的他,此刻只能借酒澆愁。

  “主子!”

  遠處,傳來阿糜的聲音,阿糜見邵懷澈喝醉,便出言關心,“主子怎么喝了這么多酒?主子,您醉了,快回去歇息吧!”

  邵懷澈找了一個墻角坐在臺階上,他微仰頭迎著冷風醒酒。他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難不成你也跟我一樣,是因為心煩出來散心的嗎?”

  阿糜自知自己騙不了邵懷澈,他只能誠實的微微點頭,“是!”

  邵懷澈將手中酒壇放到一旁的地面,“愛而不得,很不甘吧?阿糜,你愛了陌風這么多年,就沒想過用些手段得到他嗎?”

  阿糜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主子,您這是何意?”

  每當邵懷澈看見陌風和白清蘭親近時,他心里就痛如刀絞。

  陌風不過是白清蘭的侍衛(wèi),而他出生將門,論身份,他邵懷澈到底哪里比不過陌風?

  雖說陌風長相驚為天人,容貌艷麗,纖妍潔白,可他邵懷澈也不差,他在古月也是少有的美男子,被人稱贊身形頎長,形貌昳麗,玉樹臨風,氣宇不凡。

  邵懷澈越想越覺郁悶,他將酒壇拿起又給自己猛灌了一口酒,酒水在酒壇里被搖晃的咚咚作響,他將一口烈酒吞入腹中后,才長嘆了口氣。

  邵懷澈從袖中拿出一包用油紙包好的藥粉遞給阿糜,阿糜接過后,邵懷澈才命令道:“這是迷藥,你此刻就去他們的房間外,把這包迷藥下入他們的房中,等他們睡著了,我?guī)ё甙浊逄m,陌風就是你的。”

  邵懷澈本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只是因為白清蘭既是他師傅又是他喜歡的人,他才會在白清蘭面前,收斂性子,假裝乖巧。

  但和白清蘭相處的每一日,對邵懷澈而言都是煎熬,他已經(jīng)壓抑了很久,但為了不讓白清蘭討厭自己,所以他才在白清蘭面前表現(xiàn)的不爭不搶。

  今夜,邵懷澈喝了酒,酒壯慫人膽。

  他壓抑的所有不甘都在酒精的影響下得到釋放,當所有的不甘加在一起時,他心里就會產(chǎn)生怨恨。

  他恨自己的爹和祖母逼死了他的母親,讓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恨自己的血脈至親將他拋棄,讓他小小年紀就四處流浪,恨陌風奪走了她師傅的心,讓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夜晚寒涼,空中一輪孤月高懸,偶有寒風襲來,將醉了酒的邵懷澈吹的清醒幾分。

  阿糜雖嫉妒白清蘭,但與白清蘭相處了一段時間,與她也算共過生死。

  阿糜想與白清蘭公平公正的去爭陌風,而非用這些上不了臺面的下三濫手段。

  阿糜對邵懷澈行了一禮,“主子,屬下斗膽諫言,屬下覺得,愛情強求不來,若主子真愛白姑娘,您不妨與陌風公平競爭,用一顆真心打動白姑娘,讓白姑娘心甘情愿與主子長相廝守,方為上策。因為,只有兩情相悅的愛,才能長久?!?p>  邵懷澈清楚的知道,白清蘭把他當徒弟,他連與白清蘭肌膚相親的機會都沒有,又怎么可能會有和陌風公平競爭的機會?

  邵懷澈冷哼一聲,“阿糜,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好到連你也敢違背我的命令了?”

  阿糜知道自己觸怒了邵懷澈,她立馬雙膝跪地,對著邵懷澈行禮,“主子息怒!”

  邵懷澈站起身,聲音森寒,“阿糜,三日,限你三日內(nèi)將此事辦好。不然……”邵懷澈眸光一冷,“我要你的命?!?p>  阿糜應道:“是!”

  阿糜語畢后,邵懷澈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夜風將樹枝刮的咯吱作響,屋里燃起一盞明晃晃的燭燈。

  陌風半倚半靠在床榻上,而白清蘭則像一只乖巧柔順的貓一般,窩在陌風懷中,兩人身上蓋著薄被。

  陌風一手輕輕摟住白清蘭的腰身,一手撫摸她的后背。

  陌風平時都是這么哄著白清蘭入睡的,可今日白清蘭不困,她雙手環(huán)住陌風的腰身,緩緩開口問道:“陌風,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侍寢的時候嗎?”

  陌風聞言,滿臉羞紅。

  因為陌風第一次給白清蘭侍寢時,那是建興三十七年的秋天,那一年陌風十七歲,而白清蘭只有十五歲。

  白清蘭身為武林盟主之女,身份尊貴,自小有許多掌門的女兒愿和他結交為好友,所以,她從小就有一幫臭味相投的閨中密友。

  在她十五歲那年,這幫閨中密友帶他去了怡華苑,從此,她就喜歡上了逛青樓。

  建興三十七年,丹楓迎秋,秋高氣爽。

  屋子里,陌風身著一襲黑衣,被麻繩綁在凳子上。

  按理說,陌風身為影衛(wèi),一根麻繩根本就困不住他,但是,白清蘭的一聲令下,令他失去了反抗與掙扎的權利。

  陌風低垂著眉眼,明明是一張冷漠無情的臉,可在面對面前的白清蘭時,他那張冷漠的臉柔了幾分,陌風雙眸看著地面,不敢正眼瞧白清蘭。

  仿佛白清蘭是高高在上的神靈,而自己是個卑卑不足道的螻蟻,仿佛自己多瞧白清蘭一眼,都是對白清蘭的不敬。

  白清蘭走近陌風,當白清蘭伸手去解開陌風的衣領時,一動不動的人心里慌了神。

  主子這是干什么?我是雙性人,若主子得知了這個秘密,會不會厭惡我?

  隨著白清蘭解開陌風的第一層外衣時,陌風已經(jīng)心跳如鼓。

  白清蘭笑著問道:“陌風,會侍寢嗎?”

  陌風一臉震驚。

  侍寢?主子要我侍寢嗎?不行!我這卑賤之軀,怎能玷污了主子?

  陌風聲音平靜無波,“主子,屬下不會侍寢。也不能為主子侍寢,還請主子責罰?!?p>  白清蘭身為武林盟主之女,出身高貴,他活了十五年,從來都是別人圍著她轉,別人遷就自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拒絕她,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下屬,這個下屬真是膽大至極。

  只不過白清蘭氣歸氣,但她并沒有責罰陌風。

  白清蘭附身一下跨坐在陌風結實堅韌的雙腿上,白清蘭伸手去撫摸陌風的臉。

  這張臉白嫩光滑有彈性,但最主要的,還是太美了,美的讓白清蘭忍不住動起想一親芳澤的心。

  白清蘭的手指從陌風的臉劃到陌風微微隆起的胸口戳了戳,陌風只覺身體有種奇怪的感覺,是癢是酸是脹,他說不清,便只能哀求道:“主子,求您不要再繼續(xù)了!屬下求求您,屬下真的不能侍寢,求主子放過屬下吧!”

  白清蘭見陌風不僅求饒還掙扎,便也知他是真的不愿,白清蘭沒再強人所難,只給陌風解開了繩子,聲音森冷,“滾!”

  陌風聞言如蒙大赦,他將地上的衣服快速撿起后對白清蘭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屬下告退!”

  自那一日后,白清蘭連著兩日都不見陌風,直到兩日后,白秋澤在從下人口中得知白清蘭去了怡華苑一事,便大發(fā)雷霆。

  白秋澤派人將白清蘭找來興師問罪。

  那一日,秋風蕭瑟,秋雨綿綿。

  大堂內(nèi),白清蘭雙膝跪在蒲團上,堂上坐的是白秋澤,他手上拿著一把戒尺,怒氣沖沖的呵斥道:“你一個姑娘家去什么怡華苑?你不要你的清白名聲了嗎?”

  白清蘭一臉叛逆,她頂嘴道:“憑什么那些掌門之女可以去,我就不行?”

  “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清蘭,那些地方都是些煙花柳巷之地,你堂堂武林盟主之女,跑到那些地方去,若此事日后被人傳揚出去了,你以后還怎么有臉見人?還有,我聽說你強迫你的影衛(wèi)給你侍寢!”白秋澤又氣又急又無奈,“白清蘭,你怎么能這么糊涂???影衛(wèi)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自己不清楚嗎?你怎么能讓影衛(wèi)給你侍寢呢?你也不怕自降身價?”

  白清蘭反問道:“父親,你之前還說,人不分高低貴賤呢?現(xiàn)在怎么又瞧不起影衛(wèi)了?”

  白秋澤順了順氣解釋道:“我并非瞧不起影衛(wèi),只是,清白名節(jié)是一個女子最重要的東西,這貞操,你是要將他留給你日后能和你共度一生的人的。明白嗎?”

  白清蘭一臉不服輸?shù)姆瘩g道:“我不明白。父親,我曾看過燕國歷史,燕國以女子為尊,在燕國,女人的貞操不值一提,反倒是男子的最為珍貴?!?p>  白清蘭一句話懟的白秋澤啞口無言,白秋澤氣極反笑,“強詞奪理,一派胡言!白清蘭,我是不是好久沒打你了,所以才敢讓你如此頂撞我是吧?”

  白秋澤說著要打白清蘭但從來沒有真的打過白清蘭一次,每次都是拿著戒尺做樣子。

  白秋澤走到白清蘭身側,將戒尺高高揚起,他咬牙切齒的質(zhì)問道:“你知不知錯?”

  白清蘭性子倔強,她剛想說我沒錯時,門外一個身穿黑衣的影衛(wèi)不急不慢的走進屋內(nèi),他跪在白清蘭身后,對著白秋澤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屬下陌風拜見家主!家主,屬下斗膽向家主稟報兩件事,其一,是屬下帶主子去的青樓,其二,主子沒有強迫屬下為她侍寢,是屬下吃了熊心豹子膽,想勾引主子,飛上枝頭變鳳凰。千錯萬錯,都是屬下一人之錯,還請家主饒過主子,只罰屬下一人即可?!?p>  白清蘭從陌風的話語中聽出,他想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以免白秋澤懲罰白清蘭。

  但白清蘭是白秋澤一手養(yǎng)大,白秋澤又何嘗不知白清蘭的性子?

  她強勢霸道,生性高傲還多疑,她張揚跋扈,做事高調(diào)。

  所以白秋澤知道,是白清蘭自己要去的青樓,自己要強求陌風,逼迫陌風給自己侍寢。

  但白清蘭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他怎么可能真的下得去手,去對她家法伺候?于是白秋澤便只能犧牲陌風。

  白秋澤怒斥道:“陌風,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色誘勾引你的主子?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一個骯臟下賤的影衛(wèi),染指你的主子,你該當何罪?”

  陌風對白秋澤磕頭賠罪,“屬下知錯,請家主責罰!”

  白清蘭看了一眼身后的陌風,他知道陌風是因為想保護自己,所以才替她頂罪,只是陌風這張花容月貌的臉,白清蘭又怎舍得?

  白清蘭站起身,“父親,做做樣子得了,你還真想罰他?”

  白秋澤怒不可遏,“白清蘭,我平時是不是對你太好了?好到讓你都忘了規(guī)矩?”

  白清蘭繼續(xù)不知死活的反駁道:“父親,我逛青樓可沒礙著誰?今日,是你先無理取鬧的?!?p>  “我是在教你自尊自愛,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縷縷頂撞我,看來我今日不用家法,你是不會學乖了?!卑浊餄衫渎暤溃骸肮蛳拢 ?p>  白清蘭一臉桀驁不馴的樣子,“我不跪!”

  白秋澤氣的直接拿手中戒尺朝白清蘭打去,白清蘭像只受了驚的兔子,她被白秋澤打的四處躲避,到處躲藏,這可把白秋澤氣的直接出口成臟,“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就別躲!你給我站好,不許動!”

  白秋澤話音剛落,遠處,只見楊安辰緩步走了進來。

  楊安辰溫婉大方,氣質(zhì)絕佳。

  他有一種成熟穩(wěn)重的人夫感。

  白清蘭看到楊安辰就好似看見靠山般,一個勁的往楊安辰身后躲藏。

  白清蘭還邊躲邊裝模作樣的哭泣訴苦道:“爹爹,爹爹,父親他要打我?!?p>  白清蘭就像一只受了重傷的小白兔,一臉委屈巴巴的抱著楊安辰。

  楊安辰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陌風,家丑不可外揚,便命令道:“退下!”

  陌風聞言,對楊安辰畢恭畢敬行了一禮后,站起身退下。

  楊安辰對著白清蘭問道:“你又犯什么錯了?”

  白清蘭一臉倔犟道:“我沒錯,是父親他無理取鬧?!?p>  白秋澤將手中戒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泄了氣,似認命般,“阿辰,我管不了她了。你來管吧?!?p>  楊安辰牽著白清蘭的手走到椅子邊,楊安辰坐在椅子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面上一冷,不怒自威,“跪下!”

  白清蘭不怕白秋澤,但卻真的害怕楊安辰。白清蘭乖乖的雙膝跪地,不吵也不鬧。

  楊安辰聲音平緩了些,“說,錯哪了?”

  白清蘭不敢再叛逆,他抿了抿唇,才乖乖說出自己的錯處,“對不起,爹爹,父親,我不該逛青樓,不該不自尊自愛,不該頂撞父親,我以后不會再犯了?!?p>  白清蘭說著,眼眶通紅,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白秋澤一見白清蘭落淚,一顆心便瞬間柔軟了不少。而楊安辰面上也柔和了許多,他雙手將白清蘭扶起,他讓白清蘭坐在他的腿上,伸手為他溫柔的拭淚。

  楊安辰溫聲如玉,“爹爹知道你委屈,可你父親是在教你。你要知道,名節(jié)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東西,不能輕易給人,明白嗎?”

  白清蘭一臉疑惑,“比命還重要?”

  楊安辰笑道:“名節(jié)和命相比,自是命更重要。女子的名節(jié)和人的健康并排在第二?!?p>  白清蘭把頭埋在楊安辰懷里,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好似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白秋澤站起身,走到楊安辰面前,他伸手撫摸白清蘭毛茸茸的小腦袋,滿眼寵溺但又沒好氣道:“死丫頭,一天到晚就知道找你爹爹撒嬌?!?p>  白清蘭從楊安辰懷里探出頭來,沖著白秋澤俏皮一笑。

  白秋澤從楊安辰懷中接過白清蘭,將他環(huán)抱懷中,白秋澤提議道:“清蘭,你前幾日不是想去郊外騎馬狩獵嗎?前些時父親忙,沒有時間,今日父親帶你去好不好?獵場沒有狗,但有小兔子狐貍之類的,父親打中一只,生擒回來給你養(yǎng)著玩好嗎?”

  白清蘭微微頷首,一臉興奮,“好!”

  語畢,便將頭埋進白秋澤懷中。

  白秋澤一手抱著白清蘭,一手牽著楊安辰,一家人其樂融融,有說有笑的離去。

  那一日,白清蘭跟隨爹爹父親騎馬狩獵,喝酒吃烤肉,最后滿載而歸,玩的不亦樂乎。那一日晚上,白清蘭回府后,在婢子的侍奉下洗漱過后,身著一襲褻衣褻褲的她坐在自己房中的床榻邊。

  她命人讓陌風到自己房中來,可陌風卻已生病為由不肯來,甚至還讓人告訴白清蘭,若白清蘭生氣,可以治他的罪。

  白清蘭聞言,氣極反笑。

  這個陌風,寧可被治罪,寧可一死,也不愿給自己侍寢?

  他對自己真的沒有任何感覺嗎?

  可若是沒有任何感覺,他今日為何要替自己頂罪?為何要在建興三十三年,為了自己在重病之中胡亂說的一句想喝豆?jié){,就去屋外石墨上磨了一晚上豆?jié){?為何在她每每有危險時,他總是第一個挺身而出,為了護自己周全,他不惜以命相替?

  難不成真是因為,這些都是影衛(wèi)該盡的職責?

  白清蘭想不通,但為了測試陌風心里是不是真的有自己,她決定一天不吃不喝。

  但也不是真的不吃不喝,畢竟楊安辰教過她,愛人先愛己,謀愛先謀生。

  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并不是自私,而是自愛。

  所以他決定一日三餐照常吃喝,但她卻派人故意放出消息,她生著悶氣,一日不吃不喝。

  第二日的申時,庭院的楓葉落了一地,游廊里,三個婢子端著果盤經(jīng)過。

  三個婢子小聲低語議論,“聽說了嗎?小姐被一個影衛(wèi)氣的已經(jīng)一日不吃不喝了?!?p>  “知道知道!那個影衛(wèi)真是不知死活,小姐的命令都敢違抗?!?p>  “你們還別說,這個影衛(wèi)還挺有本事的,小姐被他氣的砸了一屋子的首飾,小姐還因此被老爺罵哭了呢!但即便這樣,小姐也沒有去責罰那個影衛(wèi)?!?p>  身后一直不曾開口的婢子叫香翠,她十歲就進了白府,已在白府當了十五年的婢子,資歷比這兩個初入白府的婢子要老。

  香翠提醒道:“別再議論主子的事了,小心被主子知道了,拔了你們的舌頭?!?p>  兩人聞言,知道香翠資歷老,不敢還嘴的他們,便也只能乖乖聽話閉嘴。

  而他們的話卻都被坐在游廊房頂上的陌風聽見。

  陌風心疼又自責,主子就算惱怒他為何要折磨自己呢?

  一日不吃不喝,別把腸胃餓壞了!

  陌風此刻也顧不得那么多禮數(shù),只能飛身朝廚房的方向而去。

  酉時一刻,夕陽西下。

  屋子里的地面上,金銀首飾,珠釵掛墜,花瓶瓷器,玉器古董碎了一地。

  而白清蘭則是側身躺在榻上,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誰也不見。

  良久,陌風捧著一碗自己煮的清粥進了白清蘭的房間,白清蘭因是側身,背對外面,所以他以為是下人婢子,便怒吼道:“滾,滾啊!”

  陌風立在原地,他對著白清蘭雙膝下跪,輕聲喚道:“主子!”

  白清蘭在聽到陌風的聲音時,心里狂喜,可面上卻是一臉冷漠,“你來做什么?”

  “屬下聽說主子一日未進食,便特意熬了些粥來,主子要不要嘗嘗?”

  白清蘭鬧著性子,沒好氣道:“拿走,不吃!”

  陌風低垂了眉眼,他向白清蘭認錯,“主子,千錯萬錯,都是屬下的錯。只要您能進食,什么懲罰,屬下都愿意受著。只求您愛惜自己的身體?!?p>  白清蘭翻過身,看著陌風那副低三下四的樣子,突然生了想欺負他的心思。

  白清蘭一本正經(jīng)問道:“陌風,你愿意給我侍寢嗎?”

  陌風嗓音緊了緊,解釋道:“屬下是影衛(wèi),不配給主子侍寢。求您換一個別的懲罰吧。鞭刑、服毒、棍刑,屬下都能受著?!?p>  白清蘭冷哼一聲,“看來,我的安危在你眼里,還沒有你的名節(jié)重要?!?p>  陌風以為白清蘭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他連忙解釋道:“不是的主子,主子的安危在屬下眼里,大過一切。只是屬下身份過于卑賤且又是人疴,所以,求求您,放過屬下吧,屬下除了不能給您侍寢外,其余的都能為您做。為您上刀山下火海,屬下在所不辭?!?p>  白清蘭從床榻上起身,命令道:“把你熬的粥拿走,我不餓,不想吃!”

  陌風見白清蘭如此執(zhí)拗,心疼白清蘭的他只能好聲好氣勸道:“主子,一天不吃不喝對身體不好,屬下求您了,多少吃點吧。又或者您想吃什么,只要您說出來,屬下再去做?!?p>  白清蘭語氣嚴肅了幾分,“我只想吃你,你要是不愿,你就滾遠點。”

  見白清蘭如此堅持,陌風也知自己勸不動他了。

  罷了,自己這條命都是白清蘭的,不過一副皮囊,給了她又如何?

  若他日家主怪罪,大不了就說是自己惑主,將這條命還給白清蘭好了。

  陌風心下一橫,松口道:“主子,只要主子肯注重自己的身體,屬下愿意給主子侍寢?!?p>  白清蘭聞言,高興的從床榻上翻身而起,她下榻快步走到陌風面前,她剛伸手,準備火急火燎的去抓陌風的衣領時,陌風下意識躲開。

  這是身為一個影衛(wèi)該有的反應。

  白清蘭的手僵在了半空,歡喜的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原來陌風真的對自己無意?。?p>  年少不知情為何物,白清蘭只知在被陌風拒絕的時候,心里是失落與傷心。

  白清蘭從陌風手中接過粥碗,默默喝粥,一言不發(fā)。

  這碗粥是熱的,白清蘭知道,定是陌風用內(nèi)力在暖著這碗粥。

  陌風察覺到白清蘭垂下去的眸,知道白清蘭的心情從喜轉到了悲。他為了安慰白清蘭,便對白清蘭行了一禮,解釋道:“主子,屬下并不是故意躲開您的,只是,屬下做了多年的影衛(wèi),習慣了。而且,屬下身上又臟又危險,屬下斗膽,想請您等等屬下,屬下將自身洗干凈了再給您侍寢如何?”

  白清蘭一邊喝粥一邊似賭氣般,沒好氣道:“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是喜歡強人所難的人。我如今粥也喝了,你的目的也達成了,陌風,你走吧,從今往后,去家主那邊伺候吧,我這不需要你了?!?p>  白清蘭明明說出來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委屈,可她還是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來。

  陌風深愛白清蘭,自然不想再越描越黑,他只能站起身,先是將袖中綁在臂膀上的暗器取出,再又將綁在腿上的短刀拿出,還有佩戴在腰間的配劍,頭上的發(fā)叉等殺人于無形的武器全部取出后扔到地面。

  陌風怕暗器沒搜查干凈誤傷了白清蘭,便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身上還有沒有別的暗器,在確定沒有后,他才解開了腰間的腰帶,一層黑色的外衣從他肩上滑落后,露出里面一層白色柔軟的里衣,陌風對白清蘭行了一禮,“主子,屬下愿為您侍寢,但屬下斗膽,想求您一件事,若哪一日,您玩膩了屬下,求您垂愛,讓屬下做您身側的影衛(wèi),為您盡忠?!?p>  陌風語畢,對著白清蘭雙膝跪地,聲音低沉了幾分,“請主子享用!”

  十五歲的白清蘭半大不小,她是在寵愛中長大的,自是不懂何為珍惜。

  她只知貪圖享樂,天天開心才是正事,至于其他的,對他而言并不重要。

  但陌風與白清蘭不同,他的一生坎坷而曲折,所以他從小就懂得比白清蘭多,他知道何為喜歡,何為珍惜,何為感恩。

  陌風對白清蘭的喜歡是因為她對自己多年的庇護。

  訓影室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弱者進去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強者抹殺。

  可陌風自進訓影室后,都是白清蘭在派人偷偷保護他,陌風這才能活到今日。

  他雖在訓影室里受過不少苦,但也因月辰和白清蘭的幫助而收獲了不少甜。

  他對白清蘭的喜歡不僅僅是見色起意更重要的是,他懂得感恩。

  只可惜,那時的他總是因著訓影室的規(guī)矩不敢對白清蘭告白,訓影室里的首領永遠會告訴他們這些影衛(wèi),他們只不過是個卑賤的玩意,若敢對自己的主子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是會被剝皮抽筋而死的,所以,陌風愛慕白清蘭,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陌風對白清蘭日思夜想,但好在,每當太陽升起時,她又能看見白清蘭的臉,從而緩解了一些他對白清蘭的思念之情。

  白清蘭將碗放到一旁的桌面上,他走到陌風面前,手便從陌風的衣領處伸進去撫摸那白嫩光滑的肌膚。

  夜色如墨,屋內(nèi)一夜歡愉,直到天蒙蒙亮時,兩人才沉沉睡去。

  自那日過后,陌風的身上再也不藏匿暗器與武器,因為白清蘭好似賴上了他一般,一日不輕薄他三次,也至少要輕薄他一回。

  做為影衛(wèi),本是反應迅捷,可作為白清蘭最忠心的下屬和暗戀白清蘭的人,他不敢動,只能由著她。

  陌風對白清蘭的輕薄無可奈何。

  而他不配劍不在身上藏暗器,也是害怕自己在無意中傷到了白清蘭。

  星燧貿(mào)遷,晷刻漸移。

  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好像除了陌風對白清蘭的感情在每日的魚水之歡中加深了外,別的一切都不曾變過,但好像也有變化,就是白清蘭每每受了委屈時,都會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陌風面前,然后再和陌風抱怨半日,最后,陌風會去廚房親手做一桌合白清蘭口味的美食擺在桌上,白清蘭一言不發(fā)的吃飽后,坐上片刻,陌風便會帶她去觀看這天地間他認為最美的美景。

  春季,雨濯春塵,風傳花信。

  陌風為白清蘭撐傘,兩人去郊外,賞海棠鋪繡,觀梨花飄雪。

  夏季,驕陽似火,夏日炎炎。

  陌風便會挖空心思去做各種又能解暑又合白清蘭口味的美食,只為博白清蘭一笑。

  秋季,空廊落葉,深砌蒼苔。

  初秋是個不冷不熱的季節(jié),每當秋日來臨時,陌風就會去街上搜集各種各樣的小玩物來送給白清蘭解悶,例如畫本子、蹴鞠、葉子牌、皮影戲等。

  冬季,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皚皚風雪中,陌風會帶著白清蘭登上那連綿起伏的高山,去看那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陌風知道自己無錢無權無勢,不能給白清蘭最好的生活,但陌風卻是把自己認為最好的一切都給了白清蘭,包括自己那顆熾熱滾燙,對白清蘭忠貞不二的心。

  有人說,陌風是白清蘭的狗,也有人說,陌風對白清蘭的好是在刻意討好白清蘭,從而擺脫影衛(wèi)的命運,只做白清蘭的男寵。

  陌風從不在意世人如何評價他,因為他明白他想要的只是白清蘭這個人,僅此而已。

  陌風喜歡白清蘭,他愛白清蘭,但礙于身份的問題,他只能在白清蘭背后,默默對她不求回報的付出和守護,其余的,不能給她更多。

  月色如水,屋外一群鳥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但不過一會便飛走了。

  屋內(nèi),紅燭燃了一半,蠟油凝固在桌上。

  榻上的陌風微微點頭,“記得!”

  白清蘭輕聲問道:“陌風,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陌風誠實應道:“記不清了,但清蘭,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只是,礙于身份,我不敢逾越?!?p>  白清蘭聽著陌風的深情告白,她心里似抹了蜜糖般,甜蜜幸福。

  白清蘭將頭埋進陌風胸口,聲音悶悶的回了一句,“陌風,我也喜歡你……”很久了。

  白清蘭沒說出口的三字在心中補上。

  白清蘭確實喜歡陌風很久了,好像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喜歡上了他。

  白清蘭喜歡陌風是因為見色起意,只不過,八歲的白清蘭年紀太小,既不懂情為何物也不懂何為喜歡。

  只知她的雙眼在看到漂亮的東西后,就想擁有得到。所以才有了陌風一入訓影室后,她會明里暗里的去幫助陌風,在自己十五歲的年紀,第一個想到的,是讓陌風給自己侍寢。

  桌上蠟燭已熄,兩人語畢后,才在榻上翻云覆雨,纏綿一夜,直到天色漸白,兩人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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