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老人的怪誕舉止,引起了其他乘車人的關(guān)注,大家都對張閑閑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似乎想找出她身上的奇怪之處。就在這個時候,公交車遇到了紅燈停了下來,而拾荒老人則跑到車邊,挨著車身大喊著:“啞、啞、??!”
公交車里的安全督導員見狀,忙從車窗探出身子喊道:“大爺,往那邊走,快往那邊走,注意安全!”
“啞、啞、飛了、飛了!”拾荒老人盯著安全督導員似懂非懂地揮動著雙手道。
“大爺,去那邊,去那邊馬路上,這兒危險!”安全督導員苦口婆心
“啞、啞、危、危險!”拾荒老人點了點頭,離開了等紅燈的公交車,晃晃悠悠朝著馬路邊走去。
“唉,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流浪,腦子也不清醒,真可憐!”
“可不是嗎?不過他樣子真嚇人,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瘆得慌!”
“腦子不清楚很危險啊,不知道有沒有暴力傾向,這種情況可以跟相關(guān)部門反映反映,沒準就能找到家人了!”
車廂里的乘客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有了安全督導員跟拾荒老人的對話后,倒是沒有人再去注意坐在后排的張閑閑。剛剛的一幕她也看的真真切切,在別人眼里,拾荒老人怪誕的舉止是腦子不清楚,但是在她眼里這些舉止卻別有深意。
因為這個叫聲和揮動翅膀的樣子,讓她想起了那兩只奇怪的烏鴉,以及底片上面的景點恭王府福字碑。那個地方,是她跟謝秋最后一次約會去過的地方,也是在那個地方,她第一次遇到了那兩只烏鴉。
當時,他倆正站在福字碑前拍照,突然有兩只通體漆黑的烏鴉,如鬼魅般地出現(xiàn)在了謝秋的頭頂。它們盤旋在謝秋的頭頂,對著謝秋“啞、啞”地亂叫著,看上去格外滲人。
張閑閑記得那一刻,謝秋一邊忙揮手驅(qū)趕著烏鴉,一邊忙緊緊摟住嚇了一大跳的她。然后,兩個人低著頭忙往身邊的亭子里躲去,唯恐烏鴉會飛下來啄人。就這樣一番折騰后,兩只烏鴉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搞得兩個人都沒有一點興致繼續(xù)游玩。
后來,一位來福字碑前拍照的白發(fā)老人安慰他倆說:“百事孝為先,老祖宗的傳統(tǒng)文化是博大精深,金烏海底初飛來,它們是神鳥,最適合出現(xiàn)在這塊福字碑前。這說明,你倆都是有福氣的人,根本用不著害怕!”
聽到這個新奇的解釋,兩個年輕人都不是很明白,便追著老人請教緣由。
老人耐心地解釋道,在《尚書傳》中曾記載周將興時,有大赤烏銜谷之種而集王屋之上,武王喜,諸大夫皆喜。換成白話就是,周朝興盛的時候,有大烏鴉叼了谷種放在了宮殿之上,武王很高興,官員都很喜悅,這才有了“烏鴉報喜,始有周興”的歷史傳說。
等到了滿清,又有了烏鴉救主的由來,據(jù)說是努爾哈赤在起兵之初,遭到明軍的追擊,眼看他就要被敵人追上,一群烏鴉蓋在他的身上,才讓他逃過一劫,所以烏鴉可是神鳥。
而且,烏鴉在初生之時,烏鴉母親哺育它六十天,長大后,它則反過來照顧喂食母親六十天,故又有孝鳥之稱,最適合出現(xiàn)在福字碑前。畢竟,恭王府里的福字碑號稱“天下第一福源”,不僅是百事孝為先的典范,而且也是鴻運當頭、福星高照、鎮(zhèn)天下所有妖邪的寶物。
因為傳說在康熙十二年,孝莊太后六十大壽將至之時,她突染重疾,太醫(yī)束手無策。在這個百般無奈的時候,康熙查知上古有“承帝事”請福續(xù)壽的說法,也就是真命天子是萬福萬壽之人,可以向老天請求容許自己替他人“請福續(xù)壽”。
因此,康熙便決定為祖母請福,在沐浴齋戒三日后,他一氣呵成了這幅傾注了對祖母摯愛的“?!弊?。并且,加蓋了“康熙御筆之寶”的印璽,取意“鴻運當頭、福星高照、鎮(zhèn)天下所有妖邪”。
等孝莊太后拿到這“?!弊?,竟然真的百病全消,又過了十五年,才以75歲的高齡得以善終。于是,孝莊太后在康復后,便特意讓工匠將這個福字刻為石碑,變成了皇家搶眼的寶貝。再加上康熙一生很少題字,民間一直有“康熙一字值千金”的說法,所以這個福字碑上的“?!弊植疟环Q為“天下第一?!薄?p> 老人講的頭頭是道,讓他倆和周圍的人都聽得心服口服,也就是聽完老人的解釋后,向來信奉科學從不信其他東西的謝秋,居然第一次主動給張閑閑買了一個福字碑的吉祥物。他還告訴她說,這個東西能保她的平安,能讓她一直健健康康活到老。
“我也給你買一個,你也健健康康陪我活到老,咱們永遠不分開!”張閑閑那時非常感動地對他說,
沒想到謝秋卻一口回絕道:“我不行,不,我不信,走吧!”
現(xiàn)在回頭想想那一段對話,張閑閑才猛然醒悟謝秋曾經(jīng)的反常,若是不信又怎么會執(zhí)意給她買呢?或許那時候的謝秋,已經(jīng)預感到了不久后的意外,他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
謝秋的性格很和善,是一個不容易跟人起沖突的男人,他除了全力以赴搞科研外,沒有任何的心眼和想法,誰會害這樣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大紅色的小木棺材到底在寓意著什么?它跟福字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一連串的疑問在張閑閑的內(nèi)心翻江倒海,各種情緒像是坐過山車般跌宕起伏,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公交車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到了腫瘤醫(yī)院的門口。她趕忙下車擦了擦臉龐,整理了一下衣服,將裝著謝秋遺物的背包從懷里輕輕挪到了身后。
看著醫(yī)院門口來來往往憂心忡忡的人們,張閑閑立刻打定了主意,謝秋的意外絕對不能告訴父母。父親的病對脆弱的母親,已經(jīng)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若是再知道謝秋的死,她怕父母的身體會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