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低頭向荀湛行了一禮,“本來阿婉是不欲說的,但既然國舅爺想知道,阿婉愿說上一二,不過怕是國舅爺不信?!?p> 荀湛將茶水放下,好整以暇的看著容婉道,“你說?!?p> “這幾日阿婉總是做同樣的夢,夢中總有黑手伸向家父,恰巧那日幼童相告,且家父竟夜不歸家,阿婉提心吊膽之下只能派護院過去?!比萃窕氐?。
荀湛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鬼神之事,你也能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笔聦嵣希虑橐呀?jīng)到了這個地步,已經(jīng)發(fā)生了,倒沒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
荀湛站起身,走到容婉面前,“當(dāng)今圣上厭惡鬼神,此事因你才救了左右仆射之命,你還是想想到圣上面前如何分辨吧!”
說完,便大搖大擺的走了。
容婉皺眉看著他離去,若是她未聽錯,那便是圣上有可能召她入宮,問此事緣由,且圣上極厭鬼神,定是不喜她以夢中為說辭。
伴君如伴虎,若她不小心惹了天怒,那便是出大事了。
容婉又想了一想,還是無果,只是先出了大廳,去正院看一看父親傷勢如何。
她到時,那個所謂的太醫(yī)院醫(yī)正與那些侍衛(wèi)已經(jīng)離去,只見戚氏坐在床沿之上默默垂淚,見容婉過來,不過是瞥了她一眼,又繼續(xù)感傷。
她走到戚氏跟前,“娘,醫(yī)正說爹爹的傷如何?”
戚氏抬頭,兩眼已是十分紅腫,見容婉問起,不由頓了頓,“那醫(yī)正說,劍險些傷及心臟,雖撿回了一條命,但仍不知何時會醒?!?p> 這就是說這幾日父親都不大可能醒過來了。
她坐在一旁,臉上也甚是感傷,可這已是極不錯的結(jié)果了,若是第四日她未安排人,而在第五日安排那護衛(wèi)過去,應(yīng)該就能躲過這一劫了吧!
怎么說,都是自己莽撞了。
正想著,戚氏又抬起頭,看向她道,“婉娘,我聽外院管事說,你曾調(diào)動護院去保護你父親,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容婉搖了搖頭,“阿婉之前入了夢魘,加上爹爹遲遲不歸家,這才以防萬一派了護院過去,可那夜無事,爹爹便不許護院再去了?!?p> 戚氏聽到這里,眼圈又不禁紅了紅,口中卻多了些許埋怨,“若是你萬一日派了護院,你父親也不會如此了。”
說完,看著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蒼白的洛騫,又是轉(zhuǎn)頭落淚。
容婉坐在一旁,聽了戚氏的話心中不甚愕然,確實是她未護好父親,害父親身陷性命之憂,可如今已是此番模樣,哪里又能挽回?
且容珺聽了消息過來,見洛騫傷勢繁重,也同戚氏一同掉淚。
容婉在此坐著陪了半日,見洛騫遲遲未醒,卻站起身出了房門。
那幾個護衛(wèi)因此受了傷,她也應(yīng)去看看才是。
卻是剛走到外院,便見今日傷勢比較輕的十一走了過來,似是有什么話要說。
容婉走上前,卻先問道,“他們?nèi)说膫麆菘珊眯┝耍俊?p> 十一稍許弓腰,拱了拱手,“謝娘子記掛,血都止住了,不過將養(yǎng)幾日,便會好的差不多了?!?p> 她點點頭,“此番你們幾人護住有功,家父遲遲未醒,我便替他重賞你們,這幾日你們先在府中養(yǎng)著,等養(yǎng)好了,再回精武堂也不遲。”
說到這里,她不禁有些遺憾,精武堂的護衛(wèi)只雇傭,不賤賣,因此這幾人她想留也留不下來。
卻見這十一再次拱了拱手,“小的正要稟告娘子,雇傭之期將到,精武堂的規(guī)矩不可廢,我們擇日便要回去,這幾月還要多謝娘子的照顧?!?p> 容婉愣了一愣,卻未想到他們竟然如此急迫離開,“可你們的傷?”
十一笑了笑,“娘子多慮了,我們慣常行走江湖,也曾刀尖上舔血,區(qū)區(qū)小傷不足掛齒。”
容婉見他要走的堅決,也不好多留只得吩咐外院管事,去賬房那里支了銀子給十一四人,等傷好一些隨時可以岀府。
墜在她心上的事,終究是有了結(jié)果。
這結(jié)果雖算不得好,卻也不算壞。
她轉(zhuǎn)身,本打算回到正遠去守著父親,卻剛走兩步,聽門外熙熙攘攘,卻是一宦官騎馬進了府。
她挺住,摁了摁胸口,不由苦笑,果然是那時留下的陰影,見這宣旨的宦官便不禁慌張,更有害怕之感。
那宦官下了馬,掃了容婉一眼,尖細的聲音響起,“圣上有旨,宣洛騫之女洛氏容婉覲見?!?p> 容婉行了禮,這才走到那宦官面前,“勞煩公公跑這一趟?!?p> 那外院管事也是見過世面的,往前走了兩步塞給宦官個荷包,這才退了過去。
那宦官不動聲色的收下,相比方才,臉上也帶著些笑意,對著容婉道,“圣上有旨,洛氏容婉,即可覲見吧!”
說完,便轉(zhuǎn)過身,騎了馬噠噠而去。
容婉捏了捏手心,卻有一層薄汗,傳召竟然來的如此快,想必那國舅爺已經(jīng)進宮,將自己的所說傳達給圣上了吧。
想起那國舅爺似笑非笑的面孔,略帶紈绔的模樣,容婉便皺了皺眉,圣上及寵之人便是這般么?
那圣上又是怎樣的圣上呢?
容婉著人去正院送去消息,自己便稍微修整一番,由馮伯駕了馬車便往宮中去了,連婢女都未帶。
到了那宮門,便有小太監(jiān)來接應(yīng),“娘子,請吧?!?p> 卻沒有說要去哪。
容婉只是笑了笑,隨他去了。
宮中十分寂靜,來往的宮婢與太監(jiān)行色匆匆,皆不敢大聲說話,在這威嚴的宮墻內(nèi),想必一不小心便會丟了性命吧!
不由得便覺一陣威壓之感。
大慶殿是宮中的正殿,是舉行大典的地方,而大慶殿之北的紫宸殿,則是圣上視朝的前殿,每月的朝會,郊廟典禮完成時的受賀及接見使臣都在紫宸殿,大慶殿西側(cè)的垂拱殿,是平日圣上聽政之地,而在紫宸和垂拱之間的文德殿,是圣上朝前朝后稍作休息之處。
而此番,那小太監(jiān)便將容婉帶到了文德殿,然后喊了一聲,“洛騫之女洛氏容婉到?!?p> 只是殿內(nèi)有人接了一聲,“宣?!?p> 容婉這才低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