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邪尊寵上癮:紈绔妖妃

第83章 沒個消停

邪尊寵上癮:紈绔妖妃 衛(wèi)初 2021 2016-07-10 23:57:47

  胡雨鶯嘖嘖兩聲,說風涼話:“活該他們把外人放進來,這里可是定國公府,不是什么小門小院,哪能容得外人胡鬧?!?p>  發(fā)現(xiàn)蘇可欣的臉色比剛才還白了三分,胡雨鶯才想問她怎么了,轉(zhuǎn)念想起這對頭的表親就是給國公府看大門的,自己又在無意中戳到了她的痛處。

  她倆果然是冤家,總不能好好說話。

  胡雨鶯很不厚道地想,繼續(xù)抱著看熱鬧的態(tài)度,聽國公夫人那詞匯量并不豐富的咆哮。

  她與程蘊沒仇,程蘊要怎么搞都沒關(guān)系,只要不把她趕出國公府就行。

  延德居外,打算面見國公夫人的十小姐聽著院子里隱隱傳出的罵聲,尷尬地轉(zhuǎn)身看向面露好奇之色的寧國公府二小姐蕭紫愉和四小姐蕭紫悅,生硬說道:“娘今天的心情很糟糕,不方便見客,我們先回蕪園。”

  “她在發(fā)火吧?火氣哪來這么大?”二小姐蕭紫愉不太懂看人臉色,“我好像聽到國公夫人在罵庶女、小妾……”

  這兩位小姐來得早,又一直待在蕪園和十小姐說笑,并不知道程蘊在定國公府的大動作。

  “你聽錯了?!笔〗悴粣偟?,“回蕪園。”

  “不了,你帶我們?nèi)フ页淌话??!毙愿駵厝岷蜕频乃男〗闶捵蠍傉f道,“再待下去,天色就要黑了,我們得早點回家?!?p>  她們是遵從祖父吩咐前來的,目的是勸說程蘊原諒蕭明熙,確保秋季的大婚不出亂子。

  蕭明熙被程蘊當眾甩了四個耳光,大感羞辱,死活都不肯來定國公府,只能從別的方面入手。

  到現(xiàn)在為止,大家都不覺得程蘊會跟蕭明熙退婚。

  作為一個卑微的庶女,一個不能修行且沒有兄弟姐妹庇護的庶女,蕭明熙是她能攀到的最高枝,不會那么輕易舍棄,尤其她還那么喜歡蕭明熙。

  當然,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九小姐曾被程蘊擊敗,十小姐雖然知道這事,可她覺得程蘊憑借的不是真本事,而是厲害手下。

  “十一不想見你們,你們見不了她?!痹趯巼畠山忝妹媲埃〗阃ǔ2粫Q呼自己的異母妹妹為草包。

  想著接連遭殃的李嬤嬤、月西南、方小姐、吳侍衛(wèi)長和玉香,她提醒道:“十一自盡未遂回了來,變得和從前不同了。”

  “聽說她覺醒了神秘天賦,還把程九打成重傷?”蕭紫悅消息靈通。

  “九姐沒有重傷,只是斷了幾根骨頭?!笔〗阏f得輕描淡寫,“昨天沒去學(xué)院上課,是傷到臉不敢見人?!?p>  “毀容了?難怪沒來見我們,活該?!笔捵嫌鋵σ幌虬响璧木判〗銢]有好感,“不過她是真的被程十一打傷嗎?程十一投河前只是普通人一個,覺醒了天賦也不可能在幾天時間里變得比程九高明,除非她的天賦比靖安郡王還厲害?!?p>  “靖安郡王是她能比的?”十小姐露出尖刻本性,“一個是絕世天才,一個是草包小姐,別把他們的名字放在一起!”

  “說的也是,據(jù)傳靖安郡王要在我們趙國擇妃,我若能選中,死也甘愿!”蕭紫愉舔了舔嘴唇,想起靖安郡王那無可挑剔的臉和身材,又是激動又是興奮。

  “你還是死心吧,就算真的挑到趙國,出嫁的也不會是我們,公主們都等著呢。”十小姐潑冷水,“元樂長公主年僅十五歲就是初光境九層,我們怎么比都比不起?!?p>  “我也只是想想,難道連想一下都不行?”蕭紫愉的美夢被打斷,暴躁說道,“就西門悠若那刁蠻性子,靖安郡王能看上她才奇了怪了!”

  “如果蕭太后聽到你這句話,你說她會怎么想?”十小姐不是受氣包,逮住蕭紫愉的小辮子冷笑,“若她惡了你,怕是你連嫁給遠王都要偷著笑!”

  蕭紫愉最是厭惡遠王,也害怕蕭太后翻臉,真把自己嫁給難看又惡心的遠王,瞪了十小姐一眼,色厲內(nèi)荏:“姑姑不會信你,她只會信我!”

  “你們都別吵了。”蕭紫悅勸架。

  她也是想嫁給靖安郡王的,聽著她們吵,覺得很是心煩。

  十小姐和蕭紫愉各自朝對方翻了白眼,算是偃旗息鼓。

  來到桐園門口,三位嬌小姐被守門的婆子攔下:“我們小姐不見客?!?p>  蕭紫愉心里的氣還沒消,此時被拒門外,怒火嗖地冒了起來:“要么讓我們進去,要么喊她出來!”

  婆子不得已,只好請蝶舞出來。

  蕭紫愉粗略看了一眼,更加來氣:“你不是程十一,滾開!”

  蝶舞的回答與婆子一樣:“蕭小姐請回,我們小姐今天不見客?!?p>  蕭紫愉不怒反笑,擼起袖子道:“好,非要逼我動手揍你們,她才肯出來見人?”

  蝶舞眉頭微蹙,重復(fù)了之前的話:“蕭小姐請回?!?p>  “我今天非要會會那個草包!”蕭紫愉冰冷的目光盯著站在門口的蝶舞,道,“讓開!”

  蝶舞沒有讓。

  蕭紫愉哼了一聲,單手捏出法決,念力引動天地元氣,數(shù)根閃爍著寒光的金針憑空出現(xiàn),在空中劃過優(yōu)美的弧光,刺向蝶舞的四肢。

  她是覺醒了六品神秘天賦的元素術(shù)師,戰(zhàn)斗力比武者高,對付一個小丫鬟輕而易舉。

  可惜蝶舞不是尋常小丫鬟,僅揮手一撥,附著在金針上的念力徹底崩碎,金針隨之瓦解還原為元素。

  什么?

  她們沒有眼花吧?

  這小丫鬟居然是個高手?

  蕭紫愉臉上露出驚色,旁觀的十小姐和蕭紫悅也被嚇了一跳。

  蝶舞淡淡說道:“關(guān)門,不送。”

  “且慢!”蕭紫悅喊住人,問道,“你是哪家的?為什么要幫程十一?”

  蝶舞懶得糾纏,給了婆子一個沒事別來煩我的眼神,轉(zhuǎn)身就走。

  若非不想給程蘊添麻煩,這三個小姐隨便幾招就能解決,哪能容得她們在這里嘰嘰歪歪說個不停。

  看來她家小姐制造的威懾還不夠,各路人馬不斷登場,簡直沒個消停。

  蝶舞低估程蘊的影響。

  烈陽堂的侍衛(wèi)長藍宇氣憤難平,延德居的國公夫人怒火難息,三老爺和三夫人被九小姐一直都在疼的傷弄得焦頭爛額,玉香姑娘、蘇可欣、碧草等算計程蘊的忐忑難安……除了有限幾人,大家的心情都非常不愉悅。

  黃昏時分,程文乾的小廝踉踉蹌蹌闖進延德居,嚷嚷道:“不好了!少爺在發(fā)高燒!燒得渾身皮膚都紅了!”

  什么?她兒子出事了?

  國公夫人慌得失手將茶杯摔在地上,馬上站起來說道:“請御醫(yī)!立刻!”

  第75章外冷內(nèi)熱的二姐

  定國公府里一團亂糟糟,寧國公府里,無功而返的蕭紫愉姐妹把程蘊身邊有高手的事如實告訴祖父。

  “去查。”老寧國公皺起眉頭,道,“查清楚那丫鬟的來歷和目的,查清楚程十一投河自盡失蹤后的經(jīng)歷,做得隱蔽些,不要被發(fā)現(xiàn)了?!?p>  蕭紫悅甚是不解:“祖父,為何一定要娶她?”

  可以說,這雪花城里任何一個貴女都比程蘊有聯(lián)姻價值,若是只求好聽的名聲,犧牲不免太大,難道程蘊身上藏著不得了的秘密,非要娶她才能獲取利益?

  既然事實如此,那么,在蕭明熙和葉凝月你情我濃的時候,老寧國公為何不馬上拆散他們,非要到程蘊投了河才學(xué)會彌補?

  老寧國公根本沒料到程蘊會投河,也沒料到蕭明熙對葉凝月用情至深,冷冷地看了孫女一眼,質(zhì)問道:“莫非你覺得背棄婚約污了寧國公府的名聲比較好?”

  蕭紫悅覺得,老寧國公盲目地追求名聲,已經(jīng)把自己整個人都弄得瘋癲了。

  她低著頭回答:“祖父教訓(xùn)的是,孫女知錯了?!?p>  老寧國公堅持履行婚約,無論他懷著怎樣的目的,對她都是無所謂,她只需牢牢把握住他的信任和手上的權(quán)勢,不讓自己落后蕭明熙太多即可。

  蕭紫愉活得傻乎乎,蕭明熙只關(guān)心風花雪月,蕭紫悅目標明確:她希望成為第二個權(quán)勢滔天的蕭太后,甚至超越蕭太后。

  ……

  沒有不長眼的家伙再跑來打擾,程蘊美美的一覺直接睡到清晨天亮,睜開眼睛坐起來,精神飽滿,活力充沛。

  “阿蘊,早安。”緋雪打招呼。

  “嗯,早?!背烫N揉著眼睛,腦中思索著這天的計劃。

  “阿蘊,你使用天賦會透支體力和精神?”緋雪把縈繞心頭良久的疑惑道出,“睡了那么久,你現(xiàn)在沒事了吧?”他知道昨天被打擾了睡眠的程蘊比往常時候要暴躁易怒。

  “換成普通人,做了勞累的體力活也要適當休息一下吧?你說過的,刺客是知微境中期,短時間內(nèi),我無法正面取勝他。”程蘊道,“你比我清楚,我沒有覺醒天賦?!?p>  她倒是希望自己覺醒了天賦,如黎澤、琉璃珠、蝶舞,出手時一個比一個帥氣。

  如前天那樣練習體術(shù)、浸泡藥浴,待到用完早膳,已經(jīng)是一個半小時過去,程蘊擦干凈嘴角,詢問蝶舞:“昨天還有沒有人要找我?”

  “在您入睡兩刻鐘后,寧國公府的二小姐和四小姐想見您,十小姐陪同,蕭二小姐不愿走,與我起了小沖突?!?p>  “你跟她們動手了?沒有受傷吧?”

  “動了手,雙方都沒有受傷?!?p>  “繼續(xù)說下去。”

  “傍晚時分,三夫人派了人來,懷疑您對九小姐臉上的傷動手腳。不久之后,十小姐親自前來,說是有事想見您。威夫人、語夫人、四公子派了人來,二小姐、五小姐、七小姐都來到桐園門口……”蝶舞說出一長串名字,其中有程蘊的血緣親人,也有從前沒有來往的陌生人。

  程蘊略過那些名字,只問了一個人:“二姐還在府里嗎?”

  如果說程皓、程文乾二人是合格的兄長,那么二小姐程落瓊就是一位合格的姐姐,她和大公子程文燁一樣,都是不嫌棄她廢物身份的親人。

  程落瓊長期待在麓山學(xué)院,鮮少回府,是個典型的學(xué)術(shù)型溫吞宅女,程文燁不在雪花城,得知消息總比其他人遲上一些時候。

  蝶舞答道:“二小姐說,您醒了隨時都可以去找她?!庇值?,“六公子因禍得福,在昨天夜里激發(fā)了血脈之力,修為晉升初光境七層。”

  “……這么猛?”如果程蘊沒有記錯,程文乾原本的修為是初光境四層,屬于定國公府小一輩里墊底的,激發(fā)了血脈之力居然一夜之間連跳三級,幾乎能和接受了圣族洗練儀式的她媲美。

  蝶舞尚未開口,緋雪先解了程蘊的疑惑,“你們程姓氏族來歷匪淺,你六哥激發(fā)了淺薄的血脈之力,跳三級不算出奇?!?p>  程蘊發(fā)覺,自己對定國公府的了解稍微少了些,問道:“什么叫來歷匪淺?能不能解釋一下?”

  緋雪道:“你們祖上出現(xiàn)過非常強大的人,你們是他的后裔,繼承了他的血脈,出現(xiàn)強者的概率比一般氏族高。”

  程蘊不由得挑了挑眉:“寧國公府、長平侯府、安陽侯府、皇室都有強大的血脈傳承,也是來歷匪淺?”

  緋雪道:“血脈有低等和高等之分,你們是高等血脈?!?p>  “高等血脈也有可能出現(xiàn)廢柴?!背烫N道,“先去見一見二姐,現(xiàn)在并不是麓山學(xué)院的招生季,我要以普通人的身份進學(xué)院上課,進行資格考試需要一位引薦人?!?p>  “你決定去麓山學(xué)院上課?小十一,麓山學(xué)院不是善地,學(xué)生們奉強者為尊,小六是個典型的例子,他打不過別人,就只能被別人打?!?p>  程蘊的二姐繼承了程家人的漂亮面孔,只是她不太懂得與人相處,臉上表情很少,經(jīng)常假裝自己是一座冰山,令得很多初次見她的人敬而遠之。

  對于程蘊的選擇,二小姐程落瓊同樣表示了詫異,接著告訴她在麓山學(xué)院上課將會面對的麻煩。

  “二姐,我有保護自己的實力?!背烫N這樣說。

  “好,我做你的引薦人。”程落瓊不再多言,答應(yīng)她的請求,反正定國公府的幾個小輩都在麓山學(xué)院里,總不會坐視程蘊被欺負,“打算什么時候去考試?”

  “解除了婚約就去,父親已經(jīng)讓楊樞叔叔收集證據(jù)了?!?p>  “解除婚約?”程落瓊端著一張漂亮的冰山臉,仿佛石化。

  從前的程蘊非常在乎蕭明熙,不允許別人說他一句不是,即便見到蕭明熙和葉凝月有說有笑,也不改癡心。

  險些死了一回,程蘊恢復(fù)正常了?

  “你沒開玩笑就好?!边^了好一會兒,程落瓊才回過神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妹妹,“你要蕭明熙和葉凝月來往過密的證據(jù),我能給你?!?p>  “???”這次傻的是程蘊,眨巴著眼睛道,“二姐什么時候收集的證據(jù)?”

  “見到了,順手而已。”程落瓊淡淡說道。

  在她看來,自家妹妹就算不能修行,也是世間最值得珍重的寶貝,蕭明熙公然與葉凝月拉扯不清,往后未必不可能退婚,提前收集證據(jù)也不費什么勁。

  拿著證據(jù),程落瓊陪同程蘊去了定國公的書房。

  定國公正在發(fā)愁,因為他派去收集證據(jù)的楊樞一無所獲。

  老寧國公的動作太快了。

  就在程蘊投河那天,他嚴厲訓(xùn)斥了蕭明熙,私底下警告了葉凝月,然后派人把兩人來往的書信等物全部銷毀。

  定國公慢人一步,此時登門退婚,未免影響到定國公府的名聲,畢竟寧國公府信守承諾,即便程蘊是出了名的草包廢材小姐,他們也要堅決履行婚約,這個形象已經(jīng)深入人心。

  即便蕭明熙和葉凝月有來往,寧國公府也可以說那是捕風捉影的傳聞,并非確有其事,因這二人都是雪花城的天才,名字一起出現(xiàn)是常有的事。

  單論影響力,寧國公府有蕭太后撐腰,又有蕭明熙這個耀眼的天才,遠比被朱家當成競爭對手的定國公府厲害。

  閉目沉思片刻,定國公堅定了原本的想法。

  婚約是必須解除的,他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不喜歡她的丈夫。

  即便……定國公府有可能被潑臟水,有可能被指責忘恩負義。

  名聲與女兒,無疑后者更重要。

  書房外,小廝敲了敲門,道:“國公爺,二小姐和十一小姐請見?!?p>  小二?

  她不是在麓山學(xué)院嗎?

  定國公想了一下,才記起這兩天是學(xué)院休沐日,除了被他派回老家的嫡長子程文燁,小一輩基本都回來了。

  “父親,二姐手上有證據(jù)。”進到書房,程蘊說明目的,“擇日不如撞日,我打算去寧國公府退婚,免得夜長夢多?!?p>  證據(jù)?

  定國公又怔了下,隨即松了一口氣,說道:“我已命人準備獸車,隨時可以出門。”

  有了證據(jù),定國公府退婚的理由充分,不至于污了名聲。

  靈壽居是老寧國公住的地方,他今天起得很早,看著窗外晴朗的藍天,心頭總有不好的預(yù)感。

  前天,他親自帶著蕭明熙登門請罪,被定國公府堂然拒之門外。

  昨天,他派蕭紫愉和蕭紫悅?cè)ザ▏畡裾f程蘊,連程蘊的一根頭發(fā)都沒看到,還得知程蘊身邊有來歷不明的強者。

  今天,他打算進宮見蕭太后,借蕭太后將定國公父女喊來,總不至于連話都說不上。

  穿戴整齊,老寧國公正要出門,靈壽居卻來了個報信的小廝:“國公老爺,定國公和十一小姐登門求見,同來的還有程二小姐!”

  寧國公府的大廳里,出面待客的是二老爺——蕭明熙和蕭紫愉的二叔,蕭紫悅的親爹。

  尚未繼承爵位的大老爺比定國公更多情,昨夜和小妾玩得太盡興,如今還賴在床上與周公家的小姐約會。

  二老爺體型略胖,臉上掛著親切笑容:“國公爺來得突然,我們沒有準備,如有怠慢,請莫見怪?!?p>  定國公冷冷地哼了一聲,并不搭話。

  被拂了面子,二老爺?shù)男ψ兊糜行┟銖姟?p>  定國公道:“本國公今天帶著阿蘊前來,是有一件事告訴你們。”站在他身后的侍衛(wèi)上前兩步,將一只盒子呈到二老爺面前,“勞煩解釋一下,貴府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解釋?什么什么意思?

  二老爺懷著疑惑將盒子打開,盒中放著一顆拳頭大小的水晶球,球體里凝固著神紋,顯然是一件出自符師之手的精巧玩意。

  程落瓊站起來,往水晶球里打入六道法訣,清晰的畫面頓時被水晶球投影出來,“這是我與好友一起制作的法器,功能和留影石一樣,可以記錄發(fā)生過的事情?!彼忉?。

  被水晶球記錄的自然是蕭明熙和葉凝月,畫面背景為冬季未退的麓山學(xué)院,兩人正在僻靜無人的小樹林里爭執(zhí)著什么,因距離略遠挺不清晰。

  吵了片刻,葉凝月似乎被氣到了,轉(zhuǎn)身就走。

  蕭明熙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跟上去,一把拉住葉凝月的手,聲音穿透時間長河,被大廳里的人聽得分明:“凝月,我喜歡的人是你!”

  葉凝月要甩開他的手:“滾!你是有未婚妻的!”

  蕭明熙不愿放開,大聲喊道:“我不喜歡她!我只喜歡你!凝月,我只喜歡你!我不想娶她!我一點都不想娶她!”

  ……畫面到此為止。

  二老爺把裝著水晶球的盒子放下,臉色難看到極點。

  “他說,他不想娶我,他喜歡的人是葉小姐。”程蘊坐得端正,雙眼平視著二老爺,沉聲說道,“我現(xiàn)在也不想嫁給他,解除婚約吧?!?p>  二老爺怎么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勉強笑了笑:“阿蘊小姐是在與我們開玩笑嗎?呵呵?!?p>  “抱歉,我不愛開玩笑?!背烫N平靜說道,“蕭明熙與我有婚約,卻與葉小姐糾纏不清,請問他將我置于何地?他不喜這門親事,我亦不樂意出嫁,解除婚約對我們都好?!?p>  二老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有個聲音先他一步響起,隱含著憤怒:“我不同意!”說這話的是蕭明熙,他出現(xiàn)在大廳門口,臉色陰沉,看程蘊的目光就像在看殺父仇人。

  程蘊微微笑了一下:“這么說,你想娶我?”

  蕭明熙惡狠狠說道:“我要娶你!”

  不是我想娶,是我要娶。

  因這門不對等的親事,他受了那么多的屈辱和嘲笑,輕飄飄的一句解除婚約豈能消去!

  蕭明熙對程蘊已然生了恨,他要娶她為妻,為的是婚后冷落她、羞辱她,將自己承受的一切十倍奉還!

  他要用婚事報復(fù)她!

  “你要娶,那是你的事,我今天只想與你們解除婚約。”程蘊經(jīng)歷過的事何其之多,一眼看穿蕭明熙心里的打算,勾唇淺笑,“你與葉小姐的私情,是我親眼目睹,我不能容忍我嫁給這樣一個你,你令我覺得惡心?!?p>  取出保存多年的婚書,程蘊把它放在桌子上,道:“父親,二姐,我們可以走了?!?p>  老寧國公從大廳外走進來,鷹一般銳利的眼盯著程蘊,威壓如山如海:“程蘊小姐,請拿著你的婚書走?!?p>  這位寧國公府的掌權(quán)者外表蒼老,看起來就像躺在棺材里的死人,沒有一點屬于活人的生氣。

  但是他很強大,比深不可測的謝意之更強大可怕。

  程蘊的手心冒了汗,這是正常的生理現(xiàn)象,就如人見到色彩斑斕的毒蛇,千萬年來遺傳在骨血里的恐懼會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

  奈何程蘊不是普通人,就像有些人能夠克服恐懼生擒毒蛇,她也不怕老寧國公。

  程蘊的前世,比老寧國公更強大。

  挺直了脊背直視老寧國公,程蘊一字一頓道:“我說,我不嫁他!”

  老寧國公看著程蘊,看了兩個呼吸,浩大的威壓忽然收了回去。

  凝固的空氣恢復(fù)流動,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氣,除了老寧國公和程蘊。

  程蘊心想,這老家伙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

  老寧國公在大廳上方的主座坐下,溫和說道:“程蘊小姐,明熙已經(jīng)與葉小姐斷絕了來往,他會在秋季娶你為妻,為什么你不想嫁?”聲音拔高變得格外嚴厲,“明熙,還不過來給程蘊小姐道歉!”

  “……”蕭明熙像根木頭樁子豎著在那,沒有挪動一分一厘。

  憑要他什么道歉?

  應(yīng)該是程蘊給他道歉!她當眾打了他四耳光,丟盡顏面!

  是啊,憑什么要他們家最優(yōu)秀的天才低頭道歉?天下間又不是只有程蘊這個女人!

  寧國公府眾人也覺得丟臉,然老寧國公掌權(quán)多年,沒有誰敢表示異議。

  他們很憋屈。

  他們憤怒地鄙夷地不屑地冷漠地瞪著程蘊,瞪著定國公府來的客人。

  我們愿意遵守承諾娶廢物做兒媳婦,你們倒是蹬鼻子上臉,當我們寧國公府好欺負不成!

  定國公見此,對寧國公府一直堅持履行婚約的懷疑又深了不少。

  正常人沒有哪個會愿意娶一個沒用的兒媳婦,寧國公府要娶,肯定懷著某種不可為外人道的目的!

  程落瓊的腦子比定國公清醒,早早就開始懷疑了。

  程蘊心里也肯定了猜測,平靜說道:“不需要道歉,我跟他扯平了,誰也不欠誰?!?p>  她說的扯平,是后來打的兩耳光。

  老寧國公說:“不,明熙欠了你,他對你不好,我會讓他改?!痹捳f得非常親切慈祥,仿佛程蘊才是他的親孫女,“明熙還年輕,不成熟,但他是個好小伙,不會負了你,你應(yīng)該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這老狐貍愿意退讓,就是不愿意解除婚約。

  程蘊的武力值比對方低,決定從另一個角度解決問題,道:“婚事是兩家人的婚事,我與他沒有什么好談的,該談的是定國公府和寧國公府?!?p>  既然蕭明熙不愿退婚,老寧國公也不愿退婚,就只好將問題上升到家族——

  定國公府要解除婚約,寧國公府要履行婚約。

  解除婚約對大家都有好處,我們兩家還是可以好好說話的;不解除婚約,大家都覺得這樁婚事不相配,大家都懷著怨氣,兩家人還能好好說話嗎?不能。

  相較于家族,程蘊和蕭明熙的喜惡無足輕重,他們只是小輩,拿不了主意。

  程蘊說這話的時候,特意拿眼睛看了看寧國公府的人。

  寧國公府一直都想退婚的,只是老寧國公壓下異議,婚事一直沒退。

  老寧國公聽了,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個笑:“所以,你們定國公府決定解除婚約?”

  這句話詢問的是定國公府,回答的是定國公:“當然?!?p>  老寧國公說:“本國公不相信。”

  定國公心里打了個突,眼角余光悄悄往程蘊看去,見到她有些得意洋洋的臉色,頓時大感頭疼。

  為了女兒,他是一定要解除婚約的。

  可是,二房的語夫人、三房的三老爺夫妻,還有已經(jīng)分家的,老國公的姐姐威夫人,他們可不管程蘊會不會過得好,他們只想從這樁婚事里得到利益。

  這是很劃算的生意:把家族中最沒用的廢柴送出去聯(lián)姻,可以與越來越強勢的寧國公府成為親家,傻子才愿意退婚!

  定國公已經(jīng)能預(yù)見語夫人、三老爺、威夫人等堅決要求履行婚約的未來。

  #嚶嚶嚶,為什么女兒這么蠢#

  程蘊不知道老爹的苦,也不知道老爹給自己按上愚蠢的標簽,昂著頭詢問道:“您如何才能相信?”

  老寧國公說:“這是兩家人的事,該兩家人解決,不是嗎?”

  程蘊點頭:“是啊,所以應(yīng)該大家一起商量。”

  老寧國公說道:“程蘊小姐很聰明,你主動登門要解除婚約,兩家人商量這事的時間、地點由你來定?!?p>  兩家人?

  不,定國公府的人是不會同意解除婚約的。

  程蘊不由得搖了頭,微咬著下唇,雙眼水汪汪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嫁人的是我,娶妻的是蕭三公子,為什么我跟他的婚事要由他們決定?我覺得,我來解除婚約,該是你們家跟我父親談。”她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蠢,開始賣萌耍無賴。

  程落瓊掩面,不忍再看。

  老寧國公輕聲笑了,說:“這是你先提出來的,要兩家人一起解決,不是嗎?定國公不能代表定國公府,二房三房也該發(fā)表一下看法,畢竟他們是定國公府的一員?!庇终f,“這世間沒有后悔藥可吃,程蘊小姐那么聰明,應(yīng)該很明白這點才是?!?p>  他一連說了兩次程蘊很聰明。

  此時,就算是腦子不太靈活的,也能聽得懂老寧國公的意思:在我面前玩小聰明?你這小丫頭還太嫩了!

  程蘊終于認識到自己說錯話,低垂著頭不說話。

  老寧國公說道:“明熙會是一個好夫婿,可他做了不好的事是無法抹去,確實有些委屈你了?!?p>  寧國公府眾人瞪著程蘊、定國公、程落瓊?cè)说哪抗庠桨l(fā)凌厲。

  委屈?

  我們家最優(yōu)秀的天才配給你做丈夫,你還委屈?

  你一個沒用的廢物,還是沒地位的妾生庶女,能做得了天才的妻子是三生有幸,有什么資格說委屈!

  真委屈,也是我們家委屈!

  程蘊低頭抹眼角,奈何哭不出來,只好稍微刺激淚腺,眼淚頓時如泉涌。

  她低聲抽噎,聲音如怨如訴:“我死過一回,不想再死第二回?!?p>  騙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給騙了,程蘊摒棄女王的記憶,將自己完全代入十一小姐的角色中。

  情感是真是假很容易分辨,加上程蘊的外表柔弱可欺,在場所有人都不禁將譴責的目光投向蕭明熙。

  特么的,要不是你和葉凝月亂來,程蘊會上門退婚?

  若非程蘊被你打了臉,她會無端端的跑去跳護城河自盡?

  程蘊想死,那也是你害的!

  眾人終于恍然,程蘊的委屈不是嫁給蕭明熙,而是蕭明熙和葉凝月勾三搭四。

  碰到這種事,誰不委屈?

  就算她是廢柴,她也是個人,有想法有喜惡的人。

  她還是個小姑娘,小姑娘通常受不了委屈。

  蕭明熙沉默著,心臟就像被人拿針刺了一下,冒出一絲悔意。

  他已然負了葉凝月,如今又負程蘊,當初就應(yīng)該理智地拒絕葉凝月才是。

  程蘊是真?zhèn)模艜逗?,才會氣憤地朝他臉上甩巴掌?p>  他不該計較她的不是,該檢討自己不對。

  被騙的人不只是大眾和蕭明熙,還有定國公和程落瓊,他們懷疑程蘊對蕭明熙余情未了。

  曾經(jīng)愛得那么深,怎么可能說不愛就不愛!

  老寧國公也是這樣想的,心里卻沒有絲毫波動,溫聲安慰道:“阿蘊盡可放心,明熙只會娶你一個,我不許他納妾?!?p>  什么?不許納妾?!

  那豈不是蕭明熙只能有程蘊一個女人?!

  輕輕的吸氣聲響起,來自蕭紫愉等寧國公府的公子小姐們,他們都想不到老寧國公會做出如此決定。

  身為蕭明熙的娘,大夫人的臉色變得鐵青。

  即便公爹出面,她也不樂意讓兒子迎娶一個全世界都出了名的廢物,與廢物延續(xù)子嗣這種事更是不容許發(fā)生!

  她的孫兒,絕不能是程蘊這個廢物的肚子里出來的!

  奈何老寧國公威嚴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皆退避,反對聲音只能默默咽下去。

  蕭明熙嘴巴微張,似是不信老寧國公越過自己做了如此決定。

  他從未想過與程蘊延續(xù)子嗣。

  廢物生出來的孩子,誰知道那是不是廢物?

  娶了個廢物妻子,還要有個廢物孩子?

  蕭明熙覺得很難接受。

  他選擇性忘記程蘊擊敗九小姐的事,忘記程蘊覺醒了天賦。

  與所有人相反,程蘊幾乎是立刻抬起頭,臉上掛著淚,梨花一枝春帶雨,楚楚動人的模樣讓蕭明熙情不自禁地心軟。

  “您說的,是真的嗎?”她飛快看了蕭明熙一眼,聲音暗藏驚喜。

  蕭明熙心想:她還喜歡我?

  “當然不會有假?!崩蠈巼f,“婚書帶回去,好好備嫁,別的不需要想,我們不會虧待了你。”

  不會虧待?這話也只能騙騙小姑娘,虧你這老不死還能說出口。

  程蘊心中腹誹,臉上仍是那副小白花的模樣,猶豫著,扭捏說道:“我是來解除婚約的,不是來與你們鬧的?!?p>  這話是第五次說了。

  寧國公府的人這回不覺得程蘊可惡了,他們都覺得程蘊矯情。

  不鬧?這還不算鬧,什么叫鬧?

  果然是個庶女,上不得臺面,小家子氣。

  “所以?”老寧國公的神情依然慈祥。

  “所以……”程蘊說到這里,吸了吸鼻子,非常堅定地說,“四天之后辰時過半,還請寧國公府的長輩前來定國公府,共同商議退婚之事?!闭f話的語氣就像猶豫不決的人說把一切交給上天安排。

  然而程蘊的內(nèi)心是這樣的:開玩笑!她就是來退婚的!就是要讓兩家人表決!怎能被老狐貍一句話否定!先賣蠢后演戲,犧牲那么多,她容易么她!

  老寧國公不知自己踏入程蘊的圈套,只以為程蘊太驕傲,放不下身段說出不退婚的話,含笑道:“這事確實應(yīng)該商議一下,就依你所言吧?!?p>  陪小姑娘玩玩,不算什么。

  左右寧國公府沒有人敢反對他,他說不退婚,所有人都不會說退婚。

  而定國公府,他們舍得放棄這門親事?再不努力,定國公府就要被朱家等新興勢力擠出四大世家的行列了。

  老狐貍的算盤打得極佳。

  程蘊對他微笑。

  誰勝誰負,四天之后可見分曉,只希望老狐貍到時候不要惱羞成怒才是。

  “你心里還念著他?”出了大廳,安靜了許久的緋雪馬上與程蘊交流,“雖然你很難嫁給謝意之,但也不至于這樣作踐自己吧?”

  “誰說我還念著他!”程蘊心里冷笑,“那老狐貍的實力根本就不是我能應(yīng)付的,想要順利退婚,必須繞過他!”

  “你想怎么繞?”

  “如果四天后兩家人都同意退婚,就算他不愿意,這婚也不得不退?!?p>  “那你怎么讓所有人同意?借用那個燕瀾天的天賦?燕瀾天的天賦不可能沒有限制,他做不到將所有人鬼上身。”

  “挑撥離間、威逼利誘,這些手段比燕瀾天的天賦好用?!背烫N說道,“寧國公府的大權(quán)掌握在老狐貍手中,他說一別人不能說二,時間久了,總是有怨氣的。”

  緋雪說:“他們沒膽子表示反對?!?p>  程蘊道:“不是沒膽子,是沒有足夠的利益驅(qū)使?!?p>  人類那套勾心斗角對緋雪來說太深奧了,干脆閉了嘴不說話。

  就他對程蘊的了解,這姑娘樂意吃虧,那肯定是挖了大坑等著人跳下來。

  坐在寬敞的獸車車廂里,程落瓊看向身旁貞靜乖巧的妹妹,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聲音里帶了怒氣:“被人哄孩子那樣哄了幾句,你又愿意嫁給他了?”

  虧她還以為程蘊是真的跟蕭明熙一刀兩斷。

  “二姐應(yīng)該相信我?!背烫N側(cè)頭,與程落瓊面對面說話,“就目前來說,我能嫁的人里頭,蕭明熙是最好的選擇?!?p>  話是對的,但程落瓊不喜歡這句話,說道:“定國公府不缺你的一口飯,你覺醒了神秘天賦,完全可以招婿入贅,就像我娘,就像大姑奶奶。”

  程落瓊并非定國公的女兒,她的母親是定國公的妹妹語夫人。

  語夫人沒有出嫁,她的丈夫出身寒門,入贅定國公府,老國公的姐姐威夫人亦如是,沒有哪個家主會蠢到把擁有優(yōu)秀資質(zhì)和天賦的女兒嫁出去便宜別人家。

  程蘊表示認可,耐心說道:“二姐說得很對,請二姐放心,四天后,我會去麓山學(xué)院考試的。”考試的前提是解除婚約。

  程落瓊眨巴了一下眼睛,終于知道妹妹要表達的意思。

  她不是不退婚,之所以造出對蕭明熙還存著愛戀、還想嫁給他的假象,是為了麻痹敵人。

  想清楚關(guān)節(jié),程落瓊擔心起來:“那你有沒有把握?”

  她問的是退婚,不是考試。

  程蘊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也不習慣把話說滿:“能不能進學(xué)院,需考過試才知道?!?p>  回答的是考試,實際上暗指退婚。

  世間事,并非事事都在老寧國公的掌握中。

  蝶舞、程涵的來歷底細尚未查清楚,負責麓山學(xué)院招新的兩位知微境老師先進了定國公府的門,送上錄取入學(xué)通知書,兩張。

  被錄取的是琉璃珠和黎澤,前者是自小跟在程蘊身邊的丫鬟,受到刺激覺醒神秘天賦可以說是好運氣,后者是程蘊失蹤后帶回來的,居然也有著不下于六品的天賦!

  巧合?或是程蘊被某個大人物救起,黎澤、蝶舞、程涵、董小樹、許寬都是大人物派來保護她安危的人?

  人們更相信第二個猜測。

  也只有第二個猜測,才能解釋程蘊身邊聚集的那么多厲害人物,才能解釋覺醒天賦僅有數(shù)天的程蘊可以擊敗修煉十年有多的九小姐!

  所以,在黎澤和琉璃珠被麓山學(xué)院錄取的消息傳出來后,雪花城的人們都是這么想的:程蘊投河不死有了奇遇,她找到一個大靠山。

  這傳聞是真還是假?

  月思南和方小姐等人可以作證,前者被蝶舞一招制勝,后者全部趴倒在許寬腳下,昨天被國公府侍衛(wèi)扔出門,大家有目共睹。

  蕭紫愉姐妹倆和十小姐可以作證,蝶舞輕而易舉地擊敗了蕭紫愉。

  九小姐跟她的丫鬟可以作證,那天晚上在程蘊面前,她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被趕出定國公府的吳侍衛(wèi)長也可以作證,她是拿著斷臂出來的,很多人都看到她找大夫把斷臂接回去,據(jù)說這根手臂是許寬砍的……

  蝶舞和許寬是高手。

  黎澤和琉璃珠天賦驚人。

  他們都不該出現(xiàn)在廢物小姐程蘊身邊。

  定國公府上下,從侍衛(wèi)下人到公子小姐們、到老爺夫人們,大家都不敢怠慢十一小姐。

  寧國公府上下,大家對待十一小姐的態(tài)度終于謹慎起來。

  那個被程蘊當成靠山的大人物,是愛惜人才呢,還是對她傾心相許?

  若為前者,他們?nèi)⒘顺烫N,倒是能為家族添幾分助力。

  若為后者……

  他們?nèi)⒘顺烫N就是得罪那位神秘大人物。

  婚約到底解不解,這委實是個問題。

  不到半日光景,寧國公府被弄得人心浮動,老寧國公淡定依舊:“查,查清楚她失蹤那幾天遇到了什么事再來見我?!?p>  他是不會放棄程蘊的。

  等待了那么多年,豈能功虧一簣?

  老寧國公垂眼看著自己蒼老不堪的雙手,眼內(nèi)掠過清晰的厭惡之色。

  他還沒活夠,他不想死,他憎恨這副蒼老的軀殼。

  老寧國公想要長生,但長生太遙遠,他能想的只有變得年輕。

  蕭明熙娶了程蘊,他就能年輕。

  當年,他在偶然間知道了蘇霓深藏的秘密,主動提出要蕭明熙與蘇霓肚子里的程蘊締結(jié)婚約,這一等就是十多年過去。

  時間太久,他等不及了。

  雪花城是趙國國都,人多口雜,各勢力耳目眾多,程蘊、定國公、程落瓊離開寧國公府還不到兩刻鐘,大廳里發(fā)生的事便被許多人知道——

  蕭明熙和葉凝月有私情,定國公府要解除他和程蘊的婚約,寧國公府不愿意。

  為什么不愿意?

  拍賣行的最高負責人,程小川立馬想到,程蘊那天隨口說了一句話:說起來,我花光了娘親留下的嫁妝,不知道寧國公府還愿不愿意娶我。

  莫非寧國公府覬覦程蘊的嫁妝?

  嫁妝里最值錢的莫過于黑色令牌,寧國公府想要的東西是不是黑色令牌?

  懷疑的種子在心里生根發(fā)芽,程小川喊來手下,問道:“我聽說寧國公府這幾年都想和黑暗島搭上關(guān)系?”

  “是的,他們在趙國根深蒂固,勢力比我們強盛,還把握著前往云中州的幾條秘密商路,若與他們聯(lián)手,我們的生意能做得更好?!?p>  程小川不關(guān)注寧國公府能對生意有多少作用,問道:“是不是他們主動找上我們?我們跟他們的合作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十多年前,那時的蕭太后還是先皇寵妃,先皇要立儲,寧國公府希望得到我們的支持,我們沒有應(yīng)下。后來,先皇突然急病駕崩,蕭太后垂簾聽政,我們覺得他們是有能耐的,就合作了。可他們太貪婪,胃口難以滿足,我們繞過寧國公府直接與皇室合作,他們非常后悔。”

  主動要求、十多年前……這些詞語讓程小川對寧國公府的懷疑更深,沉吟片刻,他說道:“貪婪的人不知足,我拒絕與寧國公府合作,已經(jīng)與他們合作的那些生意,都撤資吧?!?p>  又說:“蘇氏與我們程氏世代交好,蘇十四姨的女兒不想嫁,他還緊緊抓著不放,我黑暗島的人可不是死的。”

  其言下之意,要對寧國公府施壓。

  這句話被傳出去,黑暗島的商人都知道程氏不喜寧國公府,在請示過黑暗島上的本家后,他們紛紛與寧國公府劃清界限。

  寧國公府不知道程蘊的嫁妝里有一面黑色令牌,只認為程蘊背后的大人物不高興,導(dǎo)致生意受了影響,一時間惶惶不安起來。

  更糟糕的是,從離國來的信王也覺得寧國公府欺負人。

  他與別人說:“十一小姐是個癡肥蠢傻的丑八怪,還不能修行武道,從前我就覺得寧國公府不退婚,是腦子有問題?,F(xiàn)在,定國公府主動解除婚約,寧國公府非不讓,這就不是腦子有問題,而是腦子有陰謀了?!?p>  送走登門請見的客人,信王關(guān)上書房的門,高高興興地欣賞程蘊派許寬送來的美人畫,說道:“叫她多畫幾張,我能當眾說想娶她做側(cè)妃!那什么寧國公府不會敢跟本王搶妃子!解除婚約妥妥的!”

  “……”你想得很美,可人家不想嫁你。

  許寬默默地離開,將前主子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現(xiàn)主子。

  程蘊正認認真真地臨摹基礎(chǔ)神紋,聽到這話,分心道:“我不與別人共享男人,再說,離國律法不是規(guī)定了一夫一妻嗎?納妾一時爽,被發(fā)現(xiàn)了是要丟烏紗帽的?!?p>  許寬道:“信王殿下是有稱號有封地的皇族,可以娶一正妃一側(cè)妃?!?p>  “……真是走哪都有特權(quán)階級?!背烫N感嘆了一句,把寫滿神紋的紙拿掉,換上新的白紙繼續(xù)寫。

  下筆前,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若有所思道:“四天時間,第一天快要過去了。”

  老寧國公是雪花城一霸,他有本事查到謝意之身上嗎?

  不管他有沒有本事,今天晚上注定有人睡不著覺,如蕭明熙和他的爹娘,如三老爺和三夫人,再如國公夫人。

  他們都跟她結(jié)有梁子。

  桐園建了小廚房,柴房在小廚房隔壁,里面關(guān)著兩天前被程蘊打暈的刺客。

  用過晚膳,程蘊把刺客提溜出來。

  這家伙的神魂被一分為二,換成一般人,早早去見了閻羅王,但他現(xiàn)在沒有比死好多少,神志不清,記憶混亂,活脫脫一個瘋子。

  這并不妨礙程蘊的審問。

  “你是誰?”

  “金猊……”刺客的表情恍惚著,雙眼對不準焦距。

  “有什么身份?”

  “魑魅殺手……”

  程蘊停止對他的詢問,看向幽靈般出現(xiàn)的許寬:“你知道他的來歷?”

  許寬神情古怪:“魑魅是東安世界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金猊的排位是二十三,若他要刺殺信王殿下,信王殿下會被他重傷。”

  程蘊是金猊的目標,金猊卻連程蘊的正面都沒見到就栽了。

  當時他以為這刺客突發(fā)羊癲瘋,如今想來,應(yīng)該是程蘊暗中下手才對,畢竟她在金猊踏入桐園的那一刻就醒來了。

  “這么說,魑魅刺殺過鐘氏皇族?”程蘊的目光回到殺手金猊身上,“他們不怕被憤怒的鐘氏剿滅?”敢對皇族下手,其背后肯定有一個不遜色于皇族的龐大勢力。

  “在那件事之后,魑魅的行事低調(diào)了很多。”許寬道。

  程蘊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魑魅組織背后的靠山可以和鐘氏皇族相提并論。

  “誰派你來的?”程蘊繼續(xù)審問。

  “我自己來,想見識劍道高手,順便殺掉十一小姐……”

  “雇主是誰?”

  “不知道,刺殺任務(wù)的發(fā)布人是匿名……”

  “任務(wù)發(fā)布時間是什么時候?”

  “十多天前……”

  這個時間比她自盡要早。

  程蘊瞇了瞇眼,想起投河前忽然間了無生念的心情,溫聲問道:“你接了任務(wù)?”

  金猊回答:“不是,接任務(wù)的是金甌那小子,他沒能殺死十一小姐……”

  所以,她投河自盡并非因為蕭明熙,而是有人想要她死。

  程蘊對那位神秘的雇主很感興趣,接著問:“怎么做才能知道雇主的身份?”

  “魑魅不會透露雇主的身份……”若是雇主的身份遭到泄密,魑魅這個專職暗殺的組織早早就淪為歷史了。

  程蘊能理解魑魅的做法,摸著下巴,道:“魑魅在雪花城里有據(jù)點,地址是什么?”

  潛意識受到暗示的金猊傻乎乎地說出詳細位置。

  “據(jù)點里有沒有實力比你高的人?”

  “沒有……”

  “很好?!背烫N彎了彎唇,命令道,“許寬,你去魑魅組織的據(jù)點瞧一瞧?!?p>  許寬猶豫了一下,問:“大小姐要動手?”

  程蘊的語氣不可置否:“不然呢?難道你想讓我放過他們,任由他們派出第三個殺手拿走我的性命?金猊來刺殺我,我還活著,金猊卻沒有回去,魑魅的據(jù)點隨時可能發(fā)生變動,也許人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你小心些,別被逮到?!?p>  許寬應(yīng)是,悄然消失在空氣中,房間里只剩下程蘊和金猊。

  繞著殺手走了半圈,程蘊把手印在他額頭,一邊搜尋對方裂開的識海,一邊跟緋雪交流:“有沒有手段能讓他永遠聽我的話?”

  “史碑知道?!本p雪似乎在忙碌,回答得很快。

  程蘊以意識溝通史碑,列出條件搜索,得到一堆亂七八糟的契約,多是將人族變成奴隸的邪術(shù),要價有高有低,排除掉自己不能使用的,最后出現(xiàn)在選擇框里的只有三種。

  第一種最為歹毒,訂下契約后,奴隸對主人言聽計從,時間久了會讓奴隸失去理性思維淪為提線傀儡。

  第二種稍微平和,訂下契約的奴隸同樣會對主人悉聽尊便,時間長了,奴隸不會變成木偶,卻會被漸漸改變體質(zhì),也即邪魔化。

  第三種較為危險,若是奴隸的實力強于主人,則契約有可能被斬斷,甚至反過來將主人化作奴隸,但這種契約可以使奴隸的實力隨主人提升,也能保有奴隸的理智和人族身份。

  程蘊一眼看去,直接兌換了第二種契約給金猊種下,再以精神力將兩份神魂縫合起來,使對方恢復(fù)簡單的思考能力。

  金猊的眼睛漸漸清明,受契約影響,單膝在程蘊面前跪下,恭恭敬敬道:“主人?!?p>  “把主人這個稱呼換成大小姐。”程蘊低頭看著金猊,吩咐道,“抬頭?!?p>  金猊聽從。

  他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五官說不上好看,組合成臉卻是俊美桀驁,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喜歡斗毆的街頭小混混,表情欠揍,總想往他臉上來一拳。

  “還記得你是誰,來這里干嘛的嗎?”

  “大體記得,細節(jié)的忘了?!?p>  “你若回到魑魅,會不會被識破底細?”

  “不會,魑魅的殺手并不相互往來,他們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的長相和性情。”

  “我要你把魑魅組織在雪花城的據(jù)點端掉,你的同行會不會知道是你做的?”

  “回大小姐,我可以把現(xiàn)場偽裝成別人下的手?!?p>  程蘊思索片刻,接著問:“你能不能查出任務(wù)發(fā)布人的身份?”

  金猊答道:“很難,魑魅對雇主信息的保護非常嚴格?!?p>  程蘊垂了垂眼,問道:“有多嚴格?若我搗毀魑魅在雪花城的據(jù)點,事情會怎么發(fā)展?”

  金猊道:“或是判定任務(wù)失敗,或是不死不休。”

  程蘊又問:“若是只有你折損呢?”

  金猊道:“任務(wù)失敗,雇主付出的代價太少,不足以請動排位更前的殺手?!?p>  程蘊合上雙眼,安靜思考。

  為了順利解除與蕭明熙的婚約,她在回到雪花城那一刻就開始布局。

  擊敗九小姐、殺掉李嬤嬤、趕走吳侍衛(wèi)長等行動,都是制造迷霧,令人們誤以為她背后有大靠山,從而使得定國公府不敢將她當成聯(lián)姻的棋子,寧國公府也不敢把她娶進門。

  魑魅的殺手在此時出現(xiàn),她要不要給他們一個深刻教訓(xùn)?

  權(quán)衡利弊,程蘊心中有了決定。

  一刻鐘時間過去,許寬出現(xiàn)在房間里,稟告道:“據(jù)點已作廢?!?p>  程蘊幽深的眸中有殺意一閃即逝,慢慢道:“動作倒是迅速。”說著捏碎了手中的一塊血紅色晶石,將魑魅施加在金猊身上的控制手段徹底粉碎。

  幽都,魑魅組織總部。

  用以監(jiān)測殺手狀況的暗室里,寫著“金猊·二十三”字樣的水晶柱出現(xiàn)裂痕并迅速崩碎,封存在水晶柱里的怪蟲掙扎著,慢慢死去了。

  看守人將水晶碎片和怪蟲扔掉,把二十三號后面的水晶柱全都上升一個排位,不慌不忙地找到長期留守總部的第三負責人,道:“排位二十三的金猊飛走了?!?p>  “誰放了他?”第三負責人臉色陰沉,喊來手下,“去把金猊殺掉?!?p>  第81章只要是她,他都喜歡

  清晨的陽光暖洋洋。

  帶著目的從幽都出發(fā)的殺手,此時正走在前來雪花城的路上;垂花門前,穿著嫩柳色夏衣的程蘊登上獸車,模樣嬌俏可人,看起來就像急著去見心上人的少女。

  “出城,去白云莊。”蝶舞跟著鉆進車廂,告訴車夫目的地。

  “……”車夫肯定自己聽到的是白云莊,謹慎為上,向蝶舞確認道,“姑娘說的,可是東郊那座白云莊?”

  雪花城的人都認識白云莊。

  這座莊園位于東城郊,春有桃花飄香,夏有荷花獨俏,秋有菊花滿園,冬有梅花傲寒,景致之佳天下聞名。

  沒有人知道白云莊的主人是誰,只知這位神秘的莊主背景極深,貴如趙國皇族西門氏直系成員,都得提前打招呼,需得到允許才能進去賞景。

  十一小姐要去白云莊,難道她的靠山是白云莊莊主?

  “是的?!钡璧幕卮鹱屲嚪虼蛄藗€抖。

  得知定國公府十一小姐去了白云莊,被白云莊眼高于頂?shù)南氯苏堖M去,雪花城的百姓也跟著打了個抖。

  十一小姐果然是有靠山的,救了她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白云莊莊主。

  十一小姐對蕭明熙仍有余情,白云莊莊主會允許十一小姐嫁入寧國公府嗎?

  莊主是怎么想的,只有莊主知道。

  寧國公府里,距離程蘊登門才過去短短一天,負責打理寧國公府各項事務(wù)的二老爺已經(jīng)愁得頭發(fā)都白了許多根。

  他覺得程蘊是個災(zāi)星。

  從前的程蘊廢物又花癡,總會給寧國公府帶來各種各樣的嘲笑。

  現(xiàn)在的程蘊覺醒了天賦,要與他們解除婚約……

  于是,黑暗島不跟寧國公府做生意了。

  于是,由信王起頭的“不退婚陰謀論”在雪花城里傳開,很多人都懷疑寧國公府要對定國公府不利,對程蘊不利……

  站在靈壽居外,二老爺整了整衣裝,肅容走進去。

  他要勸說老寧國公解除蕭明熙與程蘊的婚約。

  白云莊是個遼闊的大莊園。

  順著婢女的指引,程蘊來到湖畔,看到一身白色衣著的謝意之正在空地上練習劍術(shù),動作緩慢如老大爺練的養(yǎng)生劍,美好姿容卻比枝頭綻放的夏花更能吸引目光。

  程蘊走到近前,謝意之恰好結(jié)束最后一個招式。

  他垂下劍尖,轉(zhuǎn)過身來,認真地看著打扮過的少女,微笑說道:“阿蘊,早安?!?p>  她來見他,他很高興。

  這么一個秀色可餐的美人對自己笑如春花,程蘊也很高興。

  她不介意讓他更高興一點,淺笑著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親上去順便舔兩口,咂咂嘴露出回味神情,柔聲低語道:“早安,阿意。”

  見此一幕,不遠處的韓野和郭簡雙雙石化。

  嚶嚶嚶,妖女又把公子給調(diào)戲了!

  公子,你的強勢霸道哪去了?是不是被狗吃掉了?

  在心上人面前,這世間大抵沒有幾個人能做到鎮(zhèn)定從容,若能,那是對她(他)的喜歡還不夠多。

  第一次當眾遭襲,謝意之白嫩的臉蛋迅速被紅云籠罩,眼神呆住半秒,他捏了捏程蘊那正在壞笑的臉,權(quán)當是懲罰她讓自己在下屬面前失去威嚴。

  “下次……”不許這樣。

  話說了個開頭,謝意之又舍不得放棄福利,語氣在這里停頓一下,專注地凝視著程蘊的眼睛,口吻誠實而淡然:“我很喜歡?!?p>  只要是她,他都喜歡,都樂意接受。

  程蘊咯咯笑,一雙大眼彎成月牙的形狀,調(diào)侃道:“阿意,你是不是在邀請我,要我對你更熱情激烈一點?”

  謝意之的臉皮總是不如程蘊厚,輕咳一聲,轉(zhuǎn)移注意力:“從前學(xué)過劍術(shù)嗎?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劍術(shù)?!?p>  一直充當背景板的侍衛(wèi)默默送上一把制式長劍。

  程蘊拔劍出鞘,屈起手指彈了彈劍身,似模似樣地挽了兩朵劍花,道:“我學(xué)劍的時間很短,不是你的對手。”

  十一小姐沒有摸過劍,女王倒是摸過幾個月,但女王會的劍術(shù)與這個世界風格迥異,一眼就能看出。

  決定學(xué)劍后,程蘊翻了幾本基礎(chǔ)劍譜,在桐園的庭院里練習了幾個時辰劍術(shù),把一套四十二招的入門劍法熟悉了。

  就這水平,說不準連白云莊的一個掃地小廝都比不過。

  謝意之拉開距離,劍尖斜指地面,邀請道:“學(xué)多久都沒關(guān)系,阿蘊,來?!?p>  程蘊揖手為禮,眼神認真嚴肅,出劍速度不快不慢,刺向謝意之的咽喉,氣勢凜然如斯,仿佛要殺掉他。

  不遠處,韓野下意識向前邁出兩步,懸在腰間的刀顫動微鳴,隨時都能綻放璀璨凌厲的鋒芒。

  他感覺到程蘊的威脅。

  正要邁出第三步,韓野想起謝意之更甚自己的強大實力,情緒恢復(fù)平靜,駐足旁觀。

  謝意之的出劍比程蘊慢。

  當她的劍來到他咽喉前三寸,他的劍在同時擊在劍身中段,刺向咽喉的劍頓時往旁邊滑開,不多不少,剛好貼著肩膀上的衣裳削過。

  程蘊變招,順勢使長劍撩向謝意之的肋骨。

  被擋,再出招。

  又被擋,繼續(xù)變招。

  交手十多個回合,程蘊的出劍速度越來越快,變招越來越流暢,不再如開初般是個剛剛接觸劍的初學(xué)者,而是學(xué)劍學(xué)了幾個月、一兩年的劍術(shù)愛好者。

  郭簡和韓野都是有眼光的,他們知道程蘊開始時的笨拙生疏不是假裝,而是真真切切的,在與謝意之的過招中飛快地進步。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的動容。

  定國公府十一小姐是個學(xué)習劍術(shù)的好苗子,即便在能人輩出的謝氏門庭,也會有人忽略她不能修行武道的缺陷,歡歡喜喜地收她為徒,傾囊相授。

  只可惜她的出身太低,除非她能低下驕傲的頭顱,謹遵本分為奴為婢,否則根本沒有資格追隨公子。

  程蘊聚精會神地與謝意之切磋,沒有注意到兩人看自己的惋惜目光,直到上百個回合結(jié)束,手中長劍又被敲了一下,手臂被震得發(fā)麻,干脆由著這股力退后收招,意猶未盡道:“沒有力氣了?!?p>  她的額頭、鼻尖滲出汗水,鬢發(fā)已濕透,紗質(zhì)夏衣貼著肉,心跳喘息微急,累得差不多癱坐在地了。

  謝意之走向婢女們擺在樹蔭下的案幾,拿起一方濕潤的手帕仔仔細細地給她擦汗,瞧見女孩因劇烈運動而翻紅的臉,禁不住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力氣不夠,別硬撐?!彼f,“我又不會長了翅膀飛走,你想與我過招,機會多的是?!?p>  第82章劍與功法

  “機會來之不易,要珍惜?!背烫N持有與謝意之不同的觀點,一面仰著臉閉著眼,讓他給自己擦汗,一面說道,“若是覺得累就罷手,與你過招還不如我自個兒慢慢練?!?p>  謝意之一想,也覺得是。

  他之所以說那樣的話,是因為心疼她累著了。

  對別人,對自己,他舍得狠;唯獨她,即便只是眉頭輕微蹙起,他看到了,也覺得心疼。

  然而程蘊不是嬌花,她不需要他的庇護,不需要他為她遮風擋雨。

  “去拿一套合適練劍的勁裝來?!敝x意之吩咐婢女,道,“你今天的打扮很好看,練劍卻是累贅,我疏忽了?!?p>  程蘊聞言,睜開眼睛對他笑,嬌顏如花,笑聲如銀鈴。

  “阿意,跟我說說,怎么才能把劍練得更厲害吧?!彼阪九松蟻淼乃飪袅耸郑闷鹨粔K小點心往嘴里丟,含糊道,“好吃,我喜歡這個味道?!?p>  眼睛和心情都被美色愉悅的謝意之穩(wěn)了穩(wěn)神,心里稍作總結(jié),開始耐心指點起程蘊的優(yōu)點和不足。

  程蘊認真地聽,遇到不懂的就問,比學(xué)堂里的學(xué)生還專注。

  三刻鐘轉(zhuǎn)瞬即逝,恢復(fù)力氣和精神的程蘊換上勁裝,把頭發(fā)盤起來,一招一式地將入門劍法呈現(xiàn)在謝意之等人面前。

  此時的她已經(jīng)與學(xué)了五六年劍的人水平一致。

  這是來自女王的經(jīng)驗積累,所謂觸類旁通當如是,但在不了解內(nèi)情的人看來,她的劍道天賦相當驚人。

  太陽的高度一點點攀升,天氣變得炎熱,午時逐漸到來。

  一個上午過去,程蘊的劍術(shù)進步極大,如郭簡、韓野、蝶舞等人,他們已經(jīng)看得精神都麻木了。

  沒在現(xiàn)場的白云莊莊主聽說了這事,大概是覺得有趣,派了個十五六歲出頭,形容清冷的紅衣少女過來,要與程蘊交手。

  “齊淡衣,莊主座下弟子,入門剛好三年?!奔t衣少女見禮。

  “程蘊,定國公府小一輩排行第十一?!背烫N還禮。

  雙方開始交手,一個側(cè)重殺傷,另一個偏于輕靈,雙方各有千秋。

  “韓兄,你說誰能贏?”蝶舞忍不住發(fā)問,她修行的是術(shù)道,碰過劍,但是水平一般,就如此時程蘊與齊淡衣的交手,看不出深淺。

  “戰(zhàn)場上相遇,十一小姐穩(wěn)勝?!表n野淡淡說道。

  “戰(zhàn)場相遇?”蝶舞吃了一驚,“那豈不是生死相向!”

  韓野點了一下頭,續(xù)道:“齊姑娘的劍術(shù)不錯,可她沒有經(jīng)歷過殺伐,與十一小姐過招就像玩游戲?!彼床黄鸪烫N和齊淡衣這種層次的交手。

  “這里不是直面生死的戰(zhàn)場,十一小姐和齊姑娘只是論一論高下?!惫喨滩蛔〔逶?,“齊姑娘學(xué)劍十余年,艱難刻苦唯有她知道,這份毅力和勤奮不是短短一上午就能跨域的。”

  嗤——

  韓野的刀突然出鞘,蝶舞連寒光都未能看清,明晃晃的刀尖已穩(wěn)穩(wěn)停在郭簡心臟前一寸的位置。

  盯著這一截刀尖,郭簡咽了咽口水,大腦仿佛停頓了一瞬。

  快!

  太快了!

  快得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

  “這就是差距。”韓野歸刀入鞘,語氣平靜,“沒有經(jīng)歷過廝殺,不過如此罷了。”

  郭簡沉默。

  蝶衣若有所思。

  程蘊和齊淡衣還在交手,許是聽到了韓野等人的對話,后者忽然說道:“程小姐,拿出你全部的本事吧?!?p>  齊淡衣有點兒不甘。

  在這白云莊,她也是頗有名聲的劍術(shù)天才,但是與程蘊比起來,相距未免太遠。

  為什么十年以來三千六百多個日子辛辛苦苦地練劍,別人幾天時間就能超越?

  上天未免太不公平了。

  程蘊皺眉,她已經(jīng)把上午所學(xué)的都用了,再要提高攻擊力,得從劍術(shù)以外的方面想辦法,那并非她想做的。

  “我與你比的,只是劍。”瞅著交手的空隙,程蘊答道。

  十多個回合結(jié)束,程蘊落敗。

  這個結(jié)果是理所當然的,她接觸劍的時日還很短,比不上齊淡衣。

  齊淡衣并不覺得滿意,說道:“下午再來?!?p>  程蘊拒絕:“下午我要學(xué)習神紋?!?p>  齊淡衣:“明天再來?!?p>  程蘊還是拒絕:“你不是一個好的陪練,我跟你走的路子不一樣?!?p>  齊淡衣想了一下,喊住要走的程蘊,作出讓步:“我能幫助你熟悉劍術(shù)。”

  得到一個免費陪練的程蘊露出溫和微笑,不客氣道:“那敢情好,謝謝齊姑娘?!?p>  “……”總覺得自己吃虧了。

  午膳與謝意之一起吃,吃過之后,程蘊在風景秀麗的白云莊里逛了一刻鐘,懶洋洋地趴在軟榻上小憩。

  夢長生的劇毒未解,需保持充足睡眠。

  一覺醒來,程蘊發(fā)現(xiàn)謝意之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似乎盯了很久。

  “有事?”她問,“是不是我走光了?”

  “……”就算走光也沒得看。

  謝意之飛快掃了一眼程蘊僅是微微隆起的胸,假裝自己是個正人君子,移開目光淡然說道:“我在想你身上的毒?!?p>  “哦?怎么了?”

  “劇毒堵塞了你身體里九成有多的經(jīng)脈,致使你不能修行武道,但你可以修煉不需要經(jīng)脈的功法。”謝意之翻手從儲物戒里拿出一本薄冊,遞給程蘊。

  程蘊來了興趣,津津有味地翻完薄冊,道:“創(chuàng)造這部功法的人是個天才,能修行的估計也只有天才。”

  初光境是修行之根基,術(shù)師開辟識海,武者開辟丹田,這一階段是不能省略的,但創(chuàng)造薄冊功法的人指出一條無需初光也能到達知微的路,理論上行得通,只是條件十分苛刻,于大部分人看來,這部功法是無法實現(xiàn)的空中樓閣。

  “你有劍道天賦,試著修煉一下?!敝x意之捏了捏程蘊的胳膊,道,“你的戰(zhàn)力或許不低,但你的身體太柔弱,這不好。”

  程蘊也在煩這個問題,把薄冊翻了兩遍,邊看邊思索,最后道:“我似乎只剩下這個選擇了。”

  體術(shù)、藥浴都能提升身體素質(zhì),但那比不上武者修煉的功法迅速有效。

  女王所在的未來世界畢竟不是強者為尊的東安,修行體術(shù)和精神力是使自己更健康長壽,高科技是使生活更舒服便利。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