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順著寬敞的長廊前行,即便加快了腳步也還是花了好一陣子才總算離開了金宮。
穿過高樓大廈,眼下郁郁蔥蔥的大地上坐落著豪華的建筑群,四周無一棟建筑能與之相比,那正是御史大人的住宅,托馬斯不知此時的鳴悠正在做什么,但他相信鳴悠知道了父親安然無恙地回歸,一定會很高興。
飛船得到了許可,停在機坪之上,上次是因為一時激動,直接推開了守衛(wèi),可是這次托馬斯不想再失去禮節(jié),于是下了飛船后讓守衛(wèi)傳告,而自己則站在原地等待召喚。
而此時在府中的莊園里。
明媚的陽光下,鳴悠望著一朵朵鮮花,卻無法欣喜而笑。
憂郁的眼神呆呆地望著鮮紅的花兒,小手撫摸著花瓣。輕微的拉扯,又松開,再扯再松,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衣裳上的彩蝶雖靚麗,但也無法提起精神。她看著莊園內(nèi)的侍女們正辛勤地勞作著,認真仔細地整理著莊園內(nèi)的莊稼,即便忙碌,但看似無憂無慮。對比鳴悠,即便她看似光鮮,卻不耀眼。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站在身旁的老管家,接著問:“有無父親的消息?”
“回小姐,暫時沒有?!彼麖澭馈?p> 鳴悠無奈,于是又走向一盆花前,再次抓住一小片花瓣,開始用力。
正要使力把它拔下來的一瞬間,老管家的通訊器發(fā)出了響聲。鳴悠停住了,老管家拿起來一聽,立刻瞪大了眼神,回應之后放下,再與鳴悠說道:“小姐,海鳴威勛爵已經(jīng)到達本府,門衛(wèi)們正等待你的指使?!?p> 鳴悠興奮地立即松開手,快步走上前道:“快快有請!”
消息傳達到了門衛(wèi)那里,于是趕緊放行,讓托馬斯順利進入。
托馬斯即便想穩(wěn)住步伐,但也壓制不住興奮感。他終于來到了大廳,兩個門衛(wèi)守候在他身旁并客氣道:“請大人稍等片刻。”
客套話還沒說完,鳴悠已經(jīng)從長廊里走了出來,步伐之快,連老管家都差點沒跟上。一不小心踩到了長裙裙底而絆倒在地,門衛(wèi)與老管家正想上前扶起,被托馬斯搶先一步。
“小姐!你沒事吧?”他輕手輕腳把鳴悠穩(wěn)穩(wěn)扶起,身旁的眾人一看小姐沒事,紛紛站直身姿。
“父親!父親大人那邊有消息了嗎?”鳴悠握緊了托馬斯的手臂。
托馬斯微笑著,悄然點點頭道:“小姐果然是個充滿孝心的人呀,御史大人無恙,我們已經(jīng)把他護送回國了?!?p> 鳴悠松了口氣又接著問:“那父親現(xiàn)在身在何處?”
“被陛下留住,陛下正設宴慶祝御史大人的回歸?!兵Q悠漸漸放松了緊張的雙手,“宴席之后,大人就會歸府,小姐很快就能見到家父了,所以不必擔心。”
說完,鳴悠撲通一下倒在了托馬斯的懷里,眾人甚是震驚。
“小姐···”托馬斯還沒來得及扶起,只聽懷中的鳴悠傳出哭腔的聲響,托馬斯由喜轉(zhuǎn)驚。管家正想上前,可是被托馬斯伸手阻止。
“謝謝你···”這一聲仿佛綿綿不絕入耳,老管家松了口氣,托馬斯也欣慰而笑。
“要是當時我足夠強,就不必讓小姐忍受那么久的苦惱,您不該謝我?!?p> 鳴悠退回來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神,“但你還是成功了,鳴悠感激不盡?!?p> 托馬斯扶穩(wěn)鳴悠后,向后退一步,“能看到小姐與家人團聚,在下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他再看了看鳴悠,她擦過淚水后還紅著眼,“如果小姐沒什么要事,在下就先告退了?!庇谑亲饕九ゎ^正要離開。
“勛爵···”托馬斯又扭回頭來,“你真的只是單純地為了皇命而前往的嗎?”
托馬斯遲疑了,就如同上次一樣,鳴悠問了相似的問題,可是他無從作答。“在下先告退了。”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
“慢著!”鳴悠把他叫住。“不管你是為了什么,總之,你是我們紫依家的恩人。只要你愿意,我們隨時都會歡迎您的到來?!?p> “多謝了?!蓖旭R斯行完禮頭后也不回地便離開了。
兩守衛(wèi)接送他離開,鳴悠輕輕撫摸胸口,感覺又是安逸又是忐忑,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到了晚上,鴻文回到了自己的大宅子下,心想托馬斯已經(jīng)告訴鳴悠自己回歸的消息,但他還是想給她個驚喜,背后托著一束花,準備送給心愛的女兒。
自家的機坪上空無一人,漆黑一片。鴻文心想不對勁呀,即便鳴悠早睡,侍從們可不會如此無視規(guī)矩,難道這里有設了個局在等待他?
鴻文越想越慌張,對于凱爾的恐懼,甚至連自己的家也不敢多踏一步。這時飛船走下一侍衛(wèi)問道:“大人,已經(jīng)到了,怎么您還遲遲不動?”
“不對勁!現(xiàn)在連午夜都未到,放遠一望怎么烏燈瞎火的?”他也看了看,果然是燈光昏暗,這樣一個碩大的宅院,卻像是鬼屋般。
鴻文不由得后退幾步,心中默念著:“難道有蓄勢之翼的人潛伏在首都嗎?!這太可怕了!”
正當鴻文急著轉(zhuǎn)身離開,他突然想到鳴悠,不知她是否安好,要是鳴悠有個三長兩短他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滅了凱爾!帶著這份對愛女的情感,他鼓足勇氣向前邁出一大步,身后的侍從們走在他的前頭,提高警惕,隨時面對突發(fā)事件。
但意想不到的是鴻文才剛走到離房檐下大門僅十步的距離時,突然間面前的房子立即燈火通明,嚇了他一跳。兩個侍衛(wèi)更是走得更前,想一探究竟,可那些都是多余的功夫。
從兩側的樹林以及從房子里走出了一群家丁,侍女一個個手捧裝滿花瓣的籃子,男仆一個個急忙掀起紅色的地毯從大門一路鋪到鴻文腳下。鴻文這才意識到不是什么蓄勢之翼或者惡魔,而是家中那個可愛的女兒搗的“鬼”。
果不其然,鳴悠當然是最后登場的,她依舊身穿紫色彩蝶飛舞圖長裙,左邊頭上綁著小馬尾,青色的絲帶若隱若現(xiàn)。帶著身后的老管家走出來,面帶欣喜的微笑。喜悅的淚水滴下,“父親!”
鴻文興奮得把花甩到仆人手上,然后奔上去抱緊了她,親吻了她的額頭,高興地說不出話來?!拔业暮瞄|女呀!”
“您能安全回家,才是上天最好的禮物?!惫恼坡?,以及隨風飄蕩的花瓣交織在一起,這股溫馨感勝過皇宮的酒宴,鴻文從未感到如此的開心。
摟過后,鴻文看了看周圍,“你兄長呢?”
“我已經(jīng)通知他了,但兄長并不能及時回家,最快也要到后日才能與我們團聚?!?p> “尚好,不過父親只要見到你就已經(jīng)很高興了?!陛p撫鳴悠的額頭。
“這樣說,兄長就會傷心的。”
鴻文笑了笑接著又說:“還是先進去吧,讓大家都散了下去好好休息吧,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p> 于是讓大家收拾好場面,紛紛回到屋內(nèi),兩父女也回到房間內(nèi)細細長談。
翌日早晨。
長桌上,鴻文坐在上座,鳴悠坐在他的右邊。仆人們準備好了早餐,餐后父親就要像以前一樣上早朝了。原本一切都能回到以往,但今天卻稍有些特殊。
鴻文一邊吃著,一邊看了看女兒。她臉上的煩惱一去不復返,胃口也好了不少,細嚼慢咽地吃完了。但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父親一直在微笑地看著她,于是問:“父親怎么不吃?”
“鳴悠啊,昨晚剛回到家,重聚事大,次要事小,所以我才沒急著說?!?p> 鳴悠放下餐具,“只要不耽誤父親的公事,現(xiàn)在說也可以吧?”
他也放下手上的活,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還是關于婚事呀······”
鳴悠皺了皺眉頭,“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您答應過我這件事只由我自行決定?!?p> “原諒父親的反悔,此事重大,不僅僅是我們家族自己的事,而且還是一個國家的事。”
“女兒不懂?!?p> “你也許還不知道,判官已經(jīng)死了。”
鳴悠震驚了,“判官大人死了?怎么會?。克墒桥辶_最強的武士呀!”
“要知道沒有最強,只有更強,他也只不過是為了救我而白白犧牲罷了。”
鳴悠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托馬斯,“海鳴威勛爵也不曾提起,明明失去了自己的恩師,卻還是強顏歡笑地來安慰我······”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固然大,但他依舊堅持貫徹作為一個武士的指責,真讓我感嘆。”他看了看沉思中的鳴悠,不禁好奇道:“你覺得托馬斯是個怎樣的人?”
鳴悠抬起頭,先是啞口無言呆滯地望著父親,然后思索了一陣之后才說:“父親,您該不會是想把我許配給他吧?”
“你怎么會那么想呢???”
“難道是我誤會父親了嗎?”
鴻文搖搖頭嘆氣道:“是是是,你沒得說錯,我確實有這么想?!?p> “那您就繼續(xù)想吧,我是一萬個不同意的?!闭f罷就想離桌而去。
但還是被父親拉住袖子,“鳴悠!你聽我說完?!?p> “我不想聽,時間不早了,父親還是快點上早朝吧。”
“你給我坐下!”鴻文斥責道,鳴悠一時就被震懾到了,感覺從來沒有過的由父親發(fā)出的恐懼感。
但鳴悠仍然不肯坐下,只是站在原地。鴻文于是松開手不在意地繼續(xù)說:“這并不只是為了我或者家族,我看到了帝國的希望,托馬斯絕對是更好的‘俾斯麥’?!?p>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您不是從小就教導我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嗎???”
“這已經(jīng)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機遇才是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東西。”
“為什么您寧愿為一個陌生人說話也不肯站在女兒的角度想想?”鳴悠的雙手緊緊抓住裙子。
“別再胡鬧了!原本此事我就沒有想過能讓你同意,其實在此之前我已經(jīng)和陛下談過了,而且陛下也已經(jīng)默許了,皇命在上,木已成舟?!?p> “我···我對他··根本從來沒有過感情,他僅僅是家族的恩人,可是父親你卻·····”眼淚嘩嘩流下,可鴻文仍舊不肯讓步,“我恨你,我恨你們!說不通,你們都說不通!”
鴻文又想把她叫住,可是這次怎么也叫不住了,鳴悠提起裙子擦著眼淚逃掉了。
但是鴻文堅定不移,也沒功夫去安撫她,只是做好出發(fā)的準備。心無雜念,因為一切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朝議之上必將要有高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