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

　　大年三十，除夕夜

　　三更半夜，天未亮

　　伯伯伯母，叔叔嬸嬸，爸爸媽媽

　　大手小手提著滿滿的祭品

　　香燭，燒紙，金元寶

　　豬腳，蒸魚，水煮雞

　　那是奶奶走了第一年

　　眾人滿懷期待而去

　　樹林草叢深處

　　遠(yuǎn)去月光透過樹葉縫隙散落一地

　　小小的棺材板和棺材蓋分隔兩地

　　嶄新的泥土堆積成一座座小土堆

　　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只是缺少墓碑的土墓

　　未燒完的香燭、紙錢混淆著土腥味的芳香

　　試圖掩蓋那彌漫空氣中久久未散去的臭味

　　那是一個(gè)歸于塵土老人的哀怨

　　一個(gè)中年喪偶茍活于世孤苦一生老人最后的宿愿

　　夜色微涼

　　微風(fēng)拂過

　　雞鳴而起

　　眾人知道

　　那條被踐踏散落星光的小路

　　是歸去的路

　　一年以后

　　我們一同在奶奶離開那一天去祭拜

　　那里依舊

　　奶奶的墳?zāi)?p>　　完好如初

　　只是棺材里獨(dú)留零碎的衣角

　　所有人默契未曾提起要回奶奶的骨灰

　　或許是因?yàn)殄X

　　或許是難以確認(rèn)真假

　　媽媽說

　　奶奶的靈魂一直都在

　　我想

　　這就足夠了

　　那里又有些不同

　　除了三兩座舊墳

　　又添二三座新墳

　　聽說鄰居家那個(gè)單身漢也在這一年離開了

　　他是知道奶奶去世下葬唯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