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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上梅

緣起(一)

發(fā)上梅 福氣小瓜 5606 2023-10-05 22:18:11

  “這什么破名,姑娘家取個韭字!”

  “賤名好養(yǎng)活不知道???何況韭菜生命力頑強,寓意就是長命百歲!”

  “貧吧!明明是你喜歡吃韭菜!”

  “嚯,孩她娘真聰明??!”

  “不想跟你說話了。”

  ……

  自打姜韭記事起,她就活在爹娘日復一日的打情罵俏里,村里人都說很羨慕她爹娘的感情好,而八歲的姜韭聽到后都會翻個白眼:很吵好嘛?!

  某日醒來,姜韭揉著眼睛走出房門,發(fā)現(xiàn)屋外多出大片陰影,抬頭只見一棵巨無霸級別的紅梅樹在搖曳生姿。

  姜韭的嘴巴張成了雞蛋狀:這山高路遠的,他們是怎么把樹變過來的?

  “那個道士真神,不僅幫忙把樹移過來了,而且這樹一到阿韭就不發(fā)燒咳嗽了!”從屋內(nèi)傳出娘驚喜的聲音。

  姜韭這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病了好多天,吃什么藥都沒有用,爹娘和鄰里都以為她會沒命。

  “確實啊,我盯了一夜睡著了,睜眼就看到這棵樹,看來碰上的不是騙子!”爹的聲音也充滿喜悅,“哦,聽說命里缺啥就要認啥為干爹,這樹以后就是阿韭的第二個爹!”

  聞言姜韭不悅的撇起嘴:誰要認木頭當干爹!像個傻子一樣!

  光速打臉。

  早飯過后爹娘就帶著姜韭對紅梅樹磕頭,娘拍拍她的小腦袋瓜說道:“阿韭,快叫干爹保佑你平安長大!”

  雖然極不情愿,但在爹娘的注視下,姜韭只好嘟著嘴,對紅梅樹說道:“干爹保佑我平安長大!”

  忽然滿樹的紅梅被風抖落,它們和白雪齊下,在三人面前下了場宏大美麗的花雨,如此美景令姜韭看得眼都直了。

  爹娘則手牽著手樂呵呵的笑起來,娘指著花雨說道:“看來干爹很喜歡阿韭啊!”

  而姜韭只是癡癡看著花雨,喃喃的說道:“好美啊?!?p>  ……

  時光如梭,眨眼一年已過。

  這天下午,剛與朋友分別的姜韭,兩只腳才來到自家屋外,就聽到里面?zhèn)鞒稣f話聲:

  “多管閑事去救那個官員!”

  “那怎么辦?見死不救?我可不行!”

  “救就救唄,這些東西放家里干什么?沒聽他說是官方物資,很多人要搶嗎?你是不是缺心眼!”

  “我已經(jīng)答應那位大人要保護好物資,時機恰當再運過去了!大人已經(jīng)合眼西去,我就是不愿意也沒地說了!”

  “姜大才啊姜大才!你真是給自己找事的賤命!行!我馬上帶阿韭回娘家,出什么事也不會挨著我倆!”

  “誒!這個我同意!秀鯉你一定要保護好咱的阿韭!”

  “嘿!姜大才你不會勸勸我???”

  正聊著大事,屋里的兩個人又膩歪起來,感到煩躁的姜韭跳到屋里,叉著腰大聲說道:“我不想搬家!”

  見到突然出現(xiàn)的孩子,手牽手的爹娘趕緊分開,娘局促的用手蹭蹭衣服,接著迎過去說道:“阿韭都聽到了?但是是回外婆家,而不是搬家呀!”

  姜韭眨眨眼說:“爹也去嗎?”

  爹笑著搖搖頭:“有事要忙,爹就不去了!”

  姜韭聽到后沖進爹的懷里,緊緊環(huán)住他的腰部,紅著眼眶說道:“不要!我想和爹娘在一起!哪個都不能少!”

  雖然后面發(fā)生的事,證明了留下來是錯誤的決定,但是經(jīng)年后姜韭每每想起這個決定,她都認為想和家人在一起的樸素愿望是真摯而正確的。

  誰都不能保證哪個決定會更好,那么,做出當時心之所向的決定又怎么能是錯誤?即使結(jié)局是粉身碎骨,再來一次,姜韭也會選擇留下來,只不過是為了和爹娘葬在同一天。

  然而歷史既定,時光不回頭,姜韭不會再有這樣的選擇機會。

  不久爹幫忙藏匿物資的事被村里人發(fā)現(xiàn)了,見多識廣的村長查看過物資后,把爹叫到了一邊。

  “村長……”以為要遭到反對,爹下意識想要辯解。

  那村長擺手說道:“我看出來了,是運給戍邊將士的衣服被褥,或許這被褥下藏著其他東西也說不準。官印是真的,之前也出現(xiàn)過很多山匪截取官方物資的情況——還真讓你碰上了!”

  爹不安的搔搔頭說道:“您想怎么辦?我可是答應了那死去官員的,出爾反爾怕是要遭鬼恨!”

  村長“叭嗒”吸了一口旱煙,面色凝重的說道:“派去給戍邊將士運送物資的官員都是嚴格篩選的,他們?yōu)榱吮Wo物資被山匪害了,算得上高風亮節(jié)!”

  停頓了一會兒,村長又說道:“不對,山匪一般不給自己找麻煩……可是他們?yōu)楹尾蛔吖俚??或許事情不簡單!”

  心煩意亂的姜爹只顧著抓耳撓腮,沒有認真聽著村長的話,他心急的說道:“您到底想怎么辦?”

  吸了一口旱煙,村長吐出煙圈說道:“大才,那個官員說了運去哪里,何時可以運嗎?這些物資都是燙手山芋,不能放的太久!”

  爹拍拍胸脯說道:“我記在心里了,他特意囑咐不讓說,請您不要責怪我!”

  見爹一副要信守諾言的樣子,村長欲言又止,最后嘆口氣就離開了。

  那之后過了兩天,一隊穿著官服的人來到村里,先是把村長叫過去問話,而后村長帶著一個領頭模樣的官員找到了爹。

  那官員來到時,爹正趴在地上給姜韭當小馬,在他背上的姜韭還樂滋滋的吃著糖葫蘆,娘則在屋外石桌上邊擇菜,邊笑瞇瞇的看著父女二人。

  見到面目不善的官員,爹娘的表情突變,爹讓娘趕緊把姜韭抱進屋里,聞言娘扔下菜葉,跑過來抱起姜韭要進屋。

  不想官員徑直到了石桌落座,語氣冰涼的說道:“除了孩子,全部留下,我要問話!”

  爬起身的爹和站住的娘對視一眼,于是娘放下姜韭讓她自己回屋,自己和爹走到了官員眼前。

  回到屋里的姜韭關上了門,出于好奇她還留下一條小縫偷看:只見爹娘對著官員點頭哈腰,而官員面色陰沉的看著他們,村長則始終低著頭沒有說話。

  長大至今的姜韭回想那一幕,只記起官員的樣貌,還有他的一句話:“既然知道是官方的東西,為何不交出來?難道你想私吞?你要造反!”

  當時爹娘說了什么,姜韭依稀記得是“被褥怎么造反”之類的話。

  整個問話持續(xù)了不到一個時辰,最后由官員憤然離去結(jié)尾。當時姜韭天真的以為,這一天沒什么特別的,只要官員離開就沒事了。

  但官員離開后,村長和爹娘都站在原地不發(fā)一言,過了一炷香后,村長先開口了:“大才和大才媳婦,人家都來要了,怎么不交出去呢?”

  爹卻瞪著村長說道:“西去的大人說了,不按時間來取的官員都有問題!”

  村長皺眉看向娘說道:“那大人真的說過?”

  娘尷尬的笑著說道:“大才救人的時候,以及那被救的人西去時,我一直都在七嬸家里嘮嗑,所以我不清楚!”

  半信半疑的村長看著夫妻倆,那夫妻倆也齊刷刷看著他,兩個人都顯得坦蕩無比。

  可能是覺得沒啥好聊的,村長就離開了。

  在村長離開后,爹娘立起身看著村長離開的方向,直到過了一段時間才敢說話。

  “孩他娘你跟七嬸說好了嗎?”

  “說是說了,不知道會不會露餡!”

  “唉!還是有人找上門了!”

  “那咋辦?我們交出去?”

  “我要是沒打開來看,估計就同意交出去了!這種害人東西,想來交給誰都不放心!”

  “你拿著就放心嗎?怎么處理??!”

  “用火燒肯定不行,找個地方給埋了,然后我們快點搬家!”

  不知道為啥聽見搬家兩個字,姜韭就一萬個不樂意,她砰的推開門大叫道:“我不要搬家!”

  爹娘大吃一驚,趕緊跑過來捂住姜韭的嘴,娘心焦火燎的低聲說:“喊不得!喊不得!”

  爹也怒目圓瞪,看樣子就要打人,姜韭一下子就害怕了,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見狀爹娘才拿開手,表情稍微緩和下來的爹說:“帶阿韭進去吧,這事先不說了!”

  娘點點頭抱起姜韭回了屋。

  松了口氣的爹無意間回頭望,卻見到有個在向外跑的人影,他不由得鎖緊眉頭,心說壞了,剛才的話不知道被什么人聽見了!

  當晚飯后,爹出門散步不久,村長就上門來了,娘感到奇怪:“您怎么又來了?”

  那村長入門后,把門給合上了,壓低聲音說道:“大才媳婦,你們的話被狗三聽到告訴我了,到底什么東西不能交啊?”

  一聽聊的是大事,娘回頭對姜韭說道:“阿韭乖進里屋去,這次不能再偷聽咯!”

  姜韭聽話的進了里屋,但還是拉開了一條門縫,小孩子的好奇心總是那么重。

  “村長,這事大才不讓我往外說!”

  “事關重大,我身為一村之長,心里必須有個底!不能莫名其妙幫著你們對抗官爺!”

  “可是……”

  “我知道大才人倔,所以等他出去了才過來!大才媳婦,你就說吧!”

  聞言娘猶豫的低著頭,過了很久才招手讓村長把耳朵貼近點,她講的非常小聲,門后的姜韭什么都聽不見。

  村長聽完娘的講述,臉色非常難看,他搖搖頭說道:“竟然是這種東西!他們死得該?。 苯又麑δ镎f道,“你讓大才放心,村里人雖然讀書少,但什么事情該做是知道的!這東西一定不能交出去!”

  娘感激的點點頭。

  待村長離開了一段時間,爹散步回來,進屋就關上門對娘說:“秀鯉,對不??!狗三一直問我,你知道我從小在村里長大,屬狗三對我最好……所以我跟他說了!”爹一副等著責罵的樣子。

  娘聽后噗嗤一笑,把村長來家的事告訴爹,讓爹愁眉舒展:“原來偷聽的是狗三,我以為是官員呢!既然村長知道了還表了態(tài),這件事就算有靠山了!”

  娘有些擔心的說:“村里那么多人,不可能人人都跟我們想的一樣,要是有人報官怎么辦?”

  爹吐出一口氣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

  年幼的姜韭聽了一晚上沒聽明白,她看見爹要進里屋,麻溜的跳到床上裝睡,動作十分熟練。

  ……

  兩天后的早晨。

  姜韭和爹娘在紅梅樹下習字,村長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對著三人大叫:“大才!不好了!好多士兵在向著村里來!”

  聞言爹拍案而起,冷汗?jié)M頭的說道:“現(xiàn)在是雪最狂的時候,這大雪封山的,他們卻非來不可,恐怕是為了那件事……”

  娘抱緊姜韭不安的說道:“孩他爹我們該怎么辦?”

  爹看向懵懂的姜韭,眼里滿是不舍和愧疚,他蹲下身摸著姜韭的小腦袋說:“阿韭,爹不夠好,不能陪著你長大?!?p>  接著爹看向娘想要說什么,娘先開口說道:“我現(xiàn)在就帶著阿韭走,我會保護好她的!”她紅了眼眶卻笑起來,只是為了讓爹放心。

  爹看著自己的妻女,想著即將到來的離別,一個大男人抱著娘倆哭得像個淚人。

  ……

  姜韭不了解村子被屠的經(jīng)過,她是在事發(fā)三天后偷偷回到的村子,看到一片狼藉,看到尸橫遍野,看到爹娘被長矛釘在地上,姜韭才明白她沒有家了。

  逃跑時娘牽著姜韭的手,從無邊無際的雪地,跑到另一片無邊無際的雪地,無情的風雪不曾停過,娘流出的淚水也不曾停過。

  小孩子的體力比大人差太多了,姜韭沒預兆的摔倒在地,她又累又冷,忍不住趴在雪地大哭起來。

  娘心疼的解下絨毛披風給姜韭系上,用冰涼的手為她擦著眼淚:“阿韭站起來,不要被追上!”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追兵的聲音,知道來不及兩個人一起逃了,娘情急之下把姜韭藏進了雪堆里,在用雪埋住姜韭的臉前,娘對她露出了慈愛的笑容,接著蓋上雪。

  怕姜韭會掙扎暴露,娘輕聲對著雪堆里的姜韭說道:“爹娘在跟壞叔叔做游戲,阿韭千萬不能出聲,被壞叔叔發(fā)現(xiàn)我們就輸了?!?p>  聞言雪里的姜韭緊緊捂住嘴巴。

  為確保姜韭的安全,娘特意跑到了雪堆的反方向,跑了非常遠才被追來的士兵發(fā)現(xiàn),她煞有介事的掙扎著說道:“我要找我女兒!你們放開我!”

  娘最后當然是被追兵帶走了。

  不知曉外面發(fā)生的事,藏在雪堆的姜韭抵不住困倦感睡著了,直到深夜她打了個噴嚏才醒過來,感到異常寒冷的她趕緊從雪堆掙扎了出來。

  黑夜加上風雪,姜韭分不清東南西北,她茫然的東張西望,心里充滿回不到家的恐懼感。

  裹緊娘留下的披風,姜韭隨意選擇了一個方向前進,她邊走邊喃喃自語:“我好冷啊!爹娘為什么不來接我?”

  用了三天時間,風餐露宿的姜韭回到了村子。

  ……

  偷回村子看到慘狀后,姜韭抱住爹娘默默流淚,她突然想起來人死了是要埋的,她來不及行動就看到村外有人向這邊移動,感到害怕的姜韭,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村子。

  再次從深夜走到太陽熹微,整夜不眠的姜韭面容憔悴,她木訥的抬頭看了下金光淺顯的天空,接著垂下頭繼續(xù)無精打采的趕路。

  所幸風雪變小,絲絲暖意出現(xiàn)。

  不知道走了多久,姜韭瞥到有個跟自己差不多高度的雪堆,而雪堆外露出半截袖子。

  這種情況姜韭很清楚,肯定是哪個小孩又被雪埋了,他們村子所在的地方常年發(fā)生大小不等的雪崩。

  經(jīng)歷喪家之痛的姜韭,已經(jīng)無心管他人生死,她麻木的看了一眼雪堆,沒有回頭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但很快姜韭返回來,停在了雪堆前開始彎腰扒雪,邊扒邊大聲跟雪里的人說話:“喂!雪里的不要睡覺!我爹說過,睡著就出不來了!你在聽我的話嗎?”

  雪里的人本來瞇瞪著眼,聽到姜韭的聲音,他慢慢找回神智睜開眼,自己也在雪里掙扎起來。

  經(jīng)過兩人的里外合作,雪里的人終于能冒出頭來,他大口大口吸著空氣,過了會兒發(fā)現(xiàn)被一個女孩救了,他站起身把自己的雙腿從雪里拔出來。

  緊接著他對女孩作揖道:“感謝小姐相救,黃峴感激不盡!”

  看見黃峴被凍的鼻頭又紅又腫,臉上插了根大蘿卜一樣,姜韭直接笑了出來,但是想起自己是無家之人,她的笑容很快收了回去。

  瞧見姜韭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黃峴覺得奇怪又不敢問,看著姜韭不知所措。

  而回想村子慘狀的姜韭,重又變成木頭人,冷著臉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卻被黃峴拉住了手,她木木的回頭看著抓耳撓腮的男孩。

  “我……我還是想說謝謝你?!秉S峴憋了半天,還是這一句話。

  抽回手后,姜韭說道:“這是我爹教我的,他一直很熱心,我們已經(jīng)救了很多人?!闭Z氣充滿懷念和難以察覺的心酸。

  “哦,那小姐是要回家了嗎?”黃峴剛問完,就看見姜韭淚流滿面,他一下子慌了,“你怎么哭了?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

  姜韭嚎啕大哭起來:“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看對方哭得很傷心,黃峴急得嗓子發(fā)干,他心說她的家里一定逢了變故,可能回不了家,我要想辦法安慰她!

  想了想黃峴一臉真誠的提議道:“如果小姐沒有去處的話,可以先去我家,我給小姐做蛋炒飯!”

  小男孩的手回暖速度很快,連同著話語暖到姜韭的內(nèi)心,她抽抽搭搭的說道:“謝謝,我正好餓了——但是別叫我小姐,我有名字,我叫姜韭!”

  黃峴“哦哦”了兩聲,牽起姜韭的手說道:“我記得回去的路,現(xiàn)在就帶你回去!”

  姜韭邊點點頭邊抹著眼淚,任由黃峴拉著向前走,途中黃峴受冷咳嗽起來,他不好意思的說:“我天生畏寒,希望咳嗽聲沒讓小姐……姜韭你感到不舒服?!?p>  而姜韭?lián)u搖頭,解下披風給黃峴披上,那黃峴受寵若驚的說道:“使不得!”說著他就想還給姜韭。

  結(jié)果他被姜韭打掉了手,還聽到姜韭說:“我真的餓了,你要是在路上凍死了怎么辦?”

  黃峴撓撓頭說:“那你不冷嗎?”

  姜韭聳聳肩說:“我在這里長大,可比你耐寒多了!”

  既然姜韭這么說了,黃峴只好笑著說:“謝謝姜韭!”

  而后兩人并肩走著,一路上都是黃峴在不停找話題,姜韭則因為家事回答的心不在焉。

  “姜韭,我十二歲了,你呢?”

  “我八歲……不是,我九歲了?!?p>  “哦,姜韭你……”

  “啊呀!你別說話了!我覺得好煩!”

  “哦,好?!?p>  于是剩下的路程,兩人沉默著到了終點。

  

福氣小瓜

兵荒馬亂的年代,本就死傷難免,活著是幸運,不喜歡看這些的自行繞道,哪怕編輯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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