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天衣

第六章 天衣門 第二節(jié) 李君(2)

天衣 硯樓客 4006 2023-10-21 10:30:00

  黃衣續(xù)道:“我問那貴妃娘娘,之前宮中說的夜晚見鬼,到底是真是假。貴妃娘娘對我講,宮中女人其實在私下傳言,哪里是什么見鬼呢,應該是前朝出宮的那位女官,她來人世應劫,本該殉了圣皇才能回歸天位??山Y果,她卻被塵俗情欲引誘,自己逃去人世,在外面死了,也歸不得天,她的魂魄才會回來宮中作祟。”

  “貴妃娘娘還警告我,此事絕不能傳出宮外。若她得知宮外有半點流言,那就定是我傳的,即便我是能治她的神醫(yī),她也會叫人把我抓回去杖殺。我當即沒口子答應,那會子,正是宮中妃嬪來貴妃娘娘這里串門,她們幾位閑聊說起傳言,被我聽到了。我故意瞅個空子去搭了嘴,想詢問些細節(jié),貴妃娘娘應答了我,又覺得不對,這才對我出言恫嚇。我裝出被嚇傻了的樣子,那幾位妃嬪緊著勸了勸,貴妃娘娘也就罷了?!?p>  雪衣頜首,道:“聽起來,你們只是閑淡,可委實十分兇險,妹妹能全身而退,著實不易?!?p>  黃衣說:“無妨,我即能安然出宮,此事便不了了之??墒牵蠼?,這消息能有用嗎?聽來真是虛無飄渺,無可求證?!?p>  雪衣思索著,低聲自語:“負心漢……”

  黃衣不解,問道:“這種謠言,傳來傳去,已不知走樣成什么了,負心漢云云,多半是演義。大姐,這傳言真值得我們去追究查探么?”

  雪衣沒有答話,想了想,又問:“對了,老車有沒有什么話,讓你轉告給我?”

  黃衣點頭道:“有的。不過就只幾句,他說,他問了好幾位舊識,只探得一點大概可用的消息。這一次上京,大姐囑咐他去查問熟識,前朝有無皇子出家當了和尚??伤哪切┡f日熟識,俱答沒有。他著實纏問了好些日子,才有位舊友被他纏不過,也告訴了他一個無憑無據(jù)的傳言?!?p>  “據(jù)說,前朝忠帝的長子,按皇家記載,是與忠帝一起,被自己的母親和姑姑合謀毒殺。但有傳言說,這位長子似乎早就避出宮去了,或許有可能當了和尚。有人曾見過一個和尚的面容,認了出來,但究竟在何時何地見過,卻均說不詳實,亦無法查證。還有一說,是這位忠帝長子,比起當朝的玄帝要大上十歲,玄帝并不顧忌他,因為,他母后是罪人,就算他沒死,也沒資格再同玄帝爭搶這天子之位?!?p>  雪衣喃喃自語,道:“比玄帝大十歲,那他若是活著,如今也已該是年過花甲了……”

  黃衣問:“莫非大姐懷疑,他就是我曾遇見過的那位游方和尚?”

  雪衣還是沒有答話。

  靜了一會兒,雪衣忽道:“黃衣,老車不肯與你一起,給我講京城查探的事,是不是你們之間,生了嫌隙?”

  黃衣怔了怔,苦笑道:“大姐真是銳眼。倒不是生嫌隙,而是此次去京城,我知道了老車的……唉,是我不好?,F(xiàn)在我才明白,為什么大姐擔心老車去京城會覺得委屈。若是沒必要,以后真不要再讓他去了。我看他,每次去見過舊識后,回來便總是面色陰郁,不怎么說話,光喝悶酒,著實顯得心里不快?!?p>  雪衣面色一沉,問:“你怎么會知道他的事?難道你去問他了?”

  “我沒有……”黃衣委屈叫道,但旋即又顯出愧色,道:“呃,是孫若愚啦,那個呆子,莽撞人偏做莽撞事。我和老車同去京城,路上要走五日,后來一起在太師府里住著,老車同我說話沒什么避忌,常在我的閨房里坐著密談。這本是我們大家在天衣小院里都已習慣的事,那個呆子偏多事,直接去問老車,他一個大男人,同我們七姐妹住在天衣小院,同進同出的,難道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么?”

  雪衣皺緊眉頭,嘆道:“這怪我,是我不該讓他去京城?!?p>  黃衣道:“不,怪我。我本該早點想到,老車與我們同在天衣門,又一同出去查案,在外人眼里看來,定覺不合俗理。為防世人多口,我本該早有避忌。卻只因,在天衣小院待習慣了,我沒有大姐的思慮周密,從并沒有想到這一層??晌乙鄾]想到,那呆子直接去問,老車竟也就直接作答,說,我不是大男人……倒把那呆子給震得更呆了?!?p>  雪衣問:“之后那呆子就來問你了?”

  黃衣道:“是,那呆子跑來,把老車的話學給我聽。我當即想到,當年師父和你把老車救回天衣小院時,他已被打得不成人形,想來他必是……唉,是我愚鈍,若非如此,師父又怎么肯讓他入這天衣小院?我一直沒往這方面去想,是我沒有保護好老車。我把那呆子罵了一頓,不許他跟任何人說這件事?!?p>  “結果,那呆子倒笑話我,說老車不管被打成什么樣,其實都還是個大男人。老車回京城見熟識舊友,那些人難道會不問他是怎么被救的?這些年又待在哪里?他向別人打聽事情,總不能別人問他,他自己倒什么都不說吧?說謊就更不象話了,老車必不肯為?!?p>  “若是老車在說自己的事情時,不得不提到天衣門,則他為了天衣門姐妹們的清譽,必然會對所有相問之人,都直言坦承自身有疾,還用得著那呆子替他保密?”

  “不過,那呆子后來又對我講,沒關系的,是大男人的,都能明白,肯為天衣門七姐妹做出這樣的犧牲,老車才是大英雄真漢子。若不是老車年齡實在比他大許多,他這就要去跟老車拜個把子。當然,他更是,絕不會去同別人宣揚這個事情?!?p>  雪衣思忖良久,眉頭漸漸舒展,道:“是我心眼兒小了。我總想替老車保密,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便算是護住了老車的顏面。老車其實比我想得明白,所以他才會索性避開,讓你單獨跟我講京城的事。若是我不問,你自然不用說,我不會替他難過。若是我問了,你把經過跟我講清楚,我理解了他的心思,亦不會再替他難過。”

  黃衣點頭道:“是。老車在回來的路上,就跟我說,讓我自己同大姐講京城查探的事情。我還問他,是不是因為孫若愚那個呆子,他連我都不愿意搭理了?老車說,沒那回事,他還說,若是你問起,我不要有絲毫隱瞞,你是天衣門的門主,聽過后,自然會做出正確的判斷?!?p>  兩姐妹沒有再往下說,相視一笑。

  第二天清晨,雪衣推開花窗,看見老車攜著大掃把,正在慢吞吞地掃院子,她忽然覺得,其實,真的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心中坦然,便是歲月安好。

  隔過幾日,青衣、藍衣和赤衣,幾乎是同時回到了天衣小院。

  合院再次齊聚,褐衣做了滿桌的菜,慰勞遠行辛苦的姐妹。

  眾姐妹和老車一起,都坐在堂屋里,邊吃邊說。

  青衣道:“真是叫我一通好找。遵大姐吩咐,我先去五靈觀,請師太幫我飛鴿傳書,拜托郭將軍查探噙劍姐姐去年從外藩歸來的行蹤。郭將軍很給力,只隔了一日,就傳回音訊。原來,噙劍姐姐果然是從黑水關進來,依官例報了行程,說要歸鄉(xiāng)祭拜師父。說起她的那位師父,還真是大大有名,他本姓魏,江湖人稱‘占便宜沒夠’魏不飽,外表上看,就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小販,實則是個神偷,出手如電,例不走空。”

  “他這人名聲不好,就是因為舍不得認真收徒弟,專愛去撿那來歷不明沒人要的小孩子,摳摳縮縮養(yǎng)大了,好給他使喚。不過,他倒也不會把孩子餓死,還會教他們功夫。他武功是極好的,否則,他這么愛偷,早就被人抓住打死了。”

  雪衣輕嘆,接道:“終究在五年多以前,就在師父離世前一個月,魏不飽貪心過熾,還是偷了不該偷的地方,被人甕中捉鱉。他雖把偷得的寶貝吐了出來,人家亦不肯放過他,趁他穴道未解,直接亂棍打死,他武功再好,到底也沒能逃掉?!?p>  青衣看著雪衣,謹慎地說:“他一死,門下弟子全無章法,都各謀生路,噙劍姐姐染了時疫咳疾,跑來天衣小院求治,還纏著師父,非要拜師,結果就……”

  雪衣渾若無意地打斷她,道:“且不論舊事。你接了郭將軍的音訊,證實了我之所猜,那自然應該是依著我的話,立刻趕去了魏不飽的舊居……如何,你有沒有查到些得用的消息?”

  青衣卻搖了搖頭,道:“消息是有,但不知得不得用。我問遍了周圍的鄰居,都說從去年秋天到現(xiàn)在,從沒見舊居有人回來過。倒是有人說起,約摸在大姐重開天衣門之前,那間荒廢的舊居來過一個和尚。”

  “他穿一件土黃色的僧衣,手持佛珠,在舊居里四處走動,時不時站下,念一段經文。鄰居們都圍著看稀奇,那和尚念完經出來,便對鄰居們說,多有叨擾,給每位鄰人都留下了一張符紙,形狀如鳶,風一吹便自會振翅,讓鄰居們掛在床頭祈福?!?p>  青衣停了下來,從袖袋中拿出來一個手絹包,遞給雪衣。雪衣小心打開手絹,從里面拈出來一只土黃色的紙鳶,看上去,正是用符紙折成。

  赤衣伸頭過去,猛吹了一口氣,紙鳶立時振翅,仿若活了一般。

  青衣續(xù)道:“我好說歹說,到底央著一位鄰居,把他的紙鳶賣給了我。魏不飽的舊居,是在一間陋巷深處,他似乎跟周圍鄰居的關系還不錯,他家荒了這些年,也沒有鄰居去占用他的房子。那間巷子里,除他家之外,還住著六七戶,我挨家探問,就只有一家肯將紙鳶賣給我,還不讓我聲張。那位鄰居說,那和尚定了咒言,讓此符只保佑此巷人家,賣給別人無用,還會傷了自家的福氣。倘不是他急著用錢,我又出價太好,他才不會賣給我。”

  雪衣將紙鳶停在掌心,舉高一些,細細檢視。

  紫衣將薄透凸鏡取了過來,站在雪衣身旁,替她照著。

  雪衣看了一會兒,忽似驚覺,放下手道:“哎呀,吃飯呢,咱們姐妹說話就好,辦案不急。來來,紫衣你再幫我盛半碗飯?!?p>  說著,雪衣就將紙鳶包回了手絹里,交還給青衣。

  紫衣轉身去替雪衣盛飯,桌上登時氣氛一松。

  赤衣笑道:“和尚賜福,阿彌托佛,我可不敢受?!?p>  青衣說:“也就是個化緣的說法罷了。想來,是那和尚自己進了舊居,怕鄰居嚷鬧報官惹麻煩,才留下紙鳶,求個小事化了。那些鄰居也未必個個肯信,我去挨家問時,鄰居們倒是都說紙鳶還在,卻并不是每家都肯讓我看。有一家說掛在了內室,居然我磨破了嘴皮,都沒能看成。世間竟有如此經得住我纏磨的人,也算是平生罕見?!?p>  紫衣坐回位子,問道:“會有什么不一樣嗎?這些紙鳶,你還挨家挨戶地去看?”

  青衣道:“我親眼看到后,發(fā)現(xiàn)都一樣,便是這紙上的符畫,也看起來沒甚區(qū)別。至于,那一家我沒能看到的,就不好說了。”

  黃衣思忖:“應該不會有區(qū)別。但若真是獨有一家的紙鳶沒了,那會是什么緣故?”

  眾姐妹彼此看看,都搖頭不解。

  雪衣慢條斯理地吃菜,亦未答言。

  赤衣便道:“該我們說了吧?我忍半天了,快忍不住了,同你們講哦,這一次,我可是大開眼界……”

  藍衣急急道:“不要你講,我是姐姐,我來講?!?p>  褐衣忍俊不禁,笑道:“這可真難得,身手最快,嘴卻最笨的藍衣妹妹,居然要搶著講話。”

  赤衣也笑,說:“我就知道,我一開口,藍衣姐姐就得開口,行啊,你講,我其實也想聽聽你要怎么講……”

  藍衣竟又悶住,端著碗,一臉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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