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賢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地說個不停。
只顧著鼓吹自己多么多么厲害,該說的重點確實一個也沒說。
周疏只好提醒他,“王將軍,如今人證物證俱全,孫垚可已捉拿歸案?”
聞言,王友賢重重一點頭,“當(dāng)然?!?p> 太好了。
周疏雙眼放光。
如今已找到賑災(zāi)物資,人證物證俱在,那孫垚無法抵賴,只要自己再加以誘導(dǎo),便能使他招出幕后之人。
迫不及待,周疏當(dāng)即要前往大牢,卻被王友賢一把抓住手腕。
“周大人,小侯爺請你過去一趟呢,你放心吧,孫垚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大牢里,跑不掉的,你還是隨本將軍先去找小侯爺吧?!?p> 說完,不顧周疏反對,拖著她來到了溫昱庭院子。
王友賢是個粗人,對待女人都不懂的憐香惜玉,更何況是面對周疏這位柔弱大人呢。
他嫌棄周疏走得慢,竟彎腰,一把將她扛到了自己肩上,快步往溫昱庭院子方向走。
一路上,路過的丫鬟侍衛(wèi)紛紛側(cè)目。
周疏羞得恨不能找條地縫給鉆進(jìn)去。
偏偏罪魁禍?zhǔn)滓稽c也不自知,剛走進(jìn)院子,就大聲囔囔了起來。
“小侯爺,本將軍幫您把周大人給扛過來了?!?p> 這個蠻子!
他話落的一瞬間,周疏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慌忙要捂住他嘴巴,但還是慢了一步。
溫昱庭推開門走了出來。
看到周疏被王友賢抗在肩膀上的這一幕,眼里溢出點點笑意。
待看到她羞紅了的臉,眼里笑意加深。
不過轉(zhuǎn)瞬,又冷了下來。
見溫昱庭出來,王友賢粗魯?shù)匾话褜⒅苁璺畔隆?p> 拍了拍身上灰塵,“小侯爺,本將軍已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務(wù),先行一步?!?p> 說罷,他雙手抱拳,沖溫昱庭行了一禮,轉(zhuǎn)身便走。
速度之快,快到周疏都來不及反應(yīng)。
她漲紅著臉,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見溫昱庭由先前的笑意吟吟,變成了黑臉,不多時,又恢復(fù)成平常放蕩不羈的模樣。
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周大人可用過早飯了?”
“?。俊彼蝗缙鋪淼膯栐?,使周疏越發(fā)迷茫了。
方才她還在沐浴,因王友賢的突然出現(xiàn),要強闖她臥房,只得被迫急沖沖穿好衣服出來。
一路被王友賢扛著來到他院子里,原以為是有何大事商議,誰知他第一句話便是問自己可用過早飯?
周疏一肚子不解,但還是老實地?fù)u了搖頭,“未曾。”
“那不如一起吃點?”溫昱庭邀請。
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自己率先轉(zhuǎn)身回到了房中,坐在小桌子前。
見周疏進(jìn)來,掀起眼皮掃她一眼,“周大人請坐。”
左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子。
右手則握著玉箸,夾了一小筷魚肉。
“這是本侯一早命人從望月樓給打包回來的飯菜,周大人你來到湘州后,便一直為泗溢縣的百姓奔波,想必還未曾嘗過這湘州城最好的酒樓的飯菜吧。”
隨著他的話,對面周疏臉色一點點冷了下來。
溫昱庭嘗著口中入口即化的魚肉,見她并不動筷,笑了笑。
放下手中的玉箸,拿了另一雙長一點的銀箸,夾了塊魚肚肉,放入她面前的盤中。
“周大人,這可是本侯親自夾的,可不要不賞臉?!?p> 這話暗含威脅。
周疏看著溫昱庭這張俊美無暇,宛若上天完美之作的俊臉,眼眸暗了一瞬。
良久,妥協(xié)了。
拿起玉箸,夾著那塊魚肚肉,放入口中。
她對口腹之欲沒有很大的講究,只要能吃飽飯,便是足夠。
故以也不像溫昱庭那般,嘗不出好壞。
若要她評價,只有兩個字:好吃。
好吃是真好吃,可也貴。
待她將魚肉咽下去,溫昱庭又笑著問她,“周大人,你可知這一小塊魚肉需幾兩銀子?”
幾兩?
普通百姓一年的飯錢,也才一兩銀子。
見周疏蹙著眉,溫昱庭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一兩?”
他搖頭。
“十兩?”
這一下,周疏無法再淡定地同他坐在一起進(jìn)食了。
就連方才吃下去的魚肉,也恨不得吐出來就好。
她光是吃這一盤魚肉,她一個月的俸祿都不夠。
嗓子眼好似被什么東西給卡出了一般,胃里也一陣翻騰倒海。
見她干嘔得眼圈都紅了,溫昱庭善心大發(fā)地將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
“喝口茶吧。”
周疏剛端起來要喝。
溫昱庭又不緊不慢地補充了句,“光是這一盞茶,在望月樓就要賣到五兩銀子?!?p> 這是何等的天價?
周疏只覺手上茶盞千斤重。
她深呼吸了幾口,到底沒喝。
顫抖著放下茶盞,心中也大概明白過來溫昱庭找她來的目的。
“小侯爺,下官愚鈍,還請小侯爺有話直言不諱?!?p> 溫昱庭放下玉箸,拿起手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
丹鳳眼斜勾著,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好一瞬。
才悠悠道:“周大人,你是我見過為數(shù)不多的聰明人,想必你已猜到了本侯的用意。”
聰明人打交道,有些話不用說得那么明白。
但今日,周疏卻存了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小侯爺,下官不知,請小侯爺明示?!?p> 說著,她已經(jīng)從軟墊上站了起來,退后一步,雙手交疊,拱手行禮。
溫昱庭深深地看她一眼,“你當(dāng)真不知?”
周疏搖頭,“下官當(dāng)真不知?!?p> “好?!睖仃磐バ睦镆裁靼祝袢帐嵌ㄒ妥约赫f個清楚明白了。
叫人來將飯菜撤了下去。
溫昱庭掃一眼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周疏,語氣嚴(yán)肅,“周大人,今日天氣甚好,你與本侯一起出去巡視番吧?!?p> 說罷,抬腳,邁過門檻。
想著周疏身子骨不太好,他還刻意放緩了步伐,好讓她能跟上自己。
兩人從縣衙出來,溫昱庭先是帶著她來到望月樓。
望月樓內(nèi)歡歌笑語,門口賓客絡(luò)繹不絕。
而在望月樓不遠(yuǎn)處的角落里,還有一兩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捧著只破碗,對著來往行人乞討。
這樣強烈的反差,使周疏胸中升起一股熊熊烈火。
除去憤怒之外,緊接著席卷全身的,確實一股濃重的無力感。
溫昱庭注意到她目光所在之處,薄唇輕啟,緩緩?fù)鲁鲆痪湓挕?p>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p> “周大人,走吧?!彼叽佟?p> 目不斜視從那乞丐身旁經(jīng)過。
“且慢,小侯爺?!敝苁韬白∷?p> 從腰間取下錢包,將里面所剩的銀錢全部倒出,倒在手心,數(shù)了數(shù)。
彎腰,放到乞丐的碗中。
“周大人,你能施舍他們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