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姑娘?!敝苁杓皶r提醒。
紅纓收回視線,回頭,款步而來。
在她兩步遠的地方站定,福了褔身。
“周大人?!?p> “紅纓姑娘請坐?!?p> 周疏指著一旁的矮凳。
紅纓猶豫一瞬,在周疏堅定的目光中,坐了下去。
坐定后,又滿懷歉意地開口。
“周大人,紅纓對不起你,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苦往疫人坊走一遭?!?p> 周疏對她口中的“因為她,自己這才會去往疫人坊”的話心知肚明。
面上卻適時流露出一點困惑之色,眉心微微蹙著。
“紅纓姑娘,這話從何說起?本官不慎感染疫病,是因整日與泗溢縣的百姓待在一處,再加上本官素日身子骨就弱,此番若不是紅纓姑娘及時制出了解藥,救了本官一命,只怕本官早已去了那閻羅殿?!?p> 說罷,周疏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裳,朝她鄭重一拱手。
“還要多謝紅纓姑娘救命之恩?!?p> 見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甚至還感恩自己的救命之恩,紅纓心里越發(fā)過意不去。
帶著病色的小臉羞得通紅,“周大人,您折煞紅纓了?!?p> 期期艾艾地講述完她如何受蕭元朗威脅指使接近周疏,又害得她感染瘟疫。
末了,掙扎著跪到地上,愧疚道:“周大人,您罵紅纓吧,紅纓已知錯了?!?p> 話落,又雙手撐地,朝周疏磕了三個頭。
她身上的傷才將將養(yǎng)好些,此番一激動,后背上剛愈合的鞭傷又撕扯開來。
淡綠色繡荷花的半臂襦裙,被鮮血浸濕,看著觸目驚心。
周疏似有不忍,連忙將她從地上給扶起來。
“紅纓姑娘,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事情都已過去了,你不必太過介懷,如今你有傷在身,還需靜養(yǎng)?!?p> 她手掌虛虛握住紅纓手指,掌心溫度透過指尖傳來。
紅纓眼睫輕顫,雙手下意識捏緊,低著頭,不敢看她。
見她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周疏反應過來自己此舉不妥,立即松開手,后退一步。
對她致歉,“是本官孟浪了。”
聞言,紅纓紅著臉,飛快抬頭看她一眼。
什么也沒說,提著裙擺,轉(zhuǎn)身就跑。
周疏擔心她又撕扯到傷口,張著手,想要喊她慢一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這副擔憂的模樣落入溫昱庭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變了味。
只聽得一聲冷哼。
“周大人倒是憐香惜玉得緊?!标庩柟謿?。
聞言,周疏抿了抿唇,收回手,站在原地朝他行了一禮。
禮畢,轉(zhuǎn)身進去房間。
溫昱庭氣不過跟在她身后進來,“周疏,你這是什么意思?”
被他點名道姓,周疏嘆了口氣,回頭,看著他的眼神很是無語。
“小侯爺,為何經(jīng)過了這么多事,您還是如此毛毛躁躁,極易動怒?”
他毛毛躁躁極易動怒?
溫昱庭簡直要被她的話給氣笑了。
舌尖頂了頂上顎,笑得一臉邪肆。
“周疏,本侯說錯了,你不僅會憐香惜玉,還慣會過河拆橋,卸磨殺驢?!?p> 話落,他惱怒地在凳子上坐下,倒了杯茶,一飲而盡。
周疏雙手交疊,藏在衣袖下,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
任由他如何不滿,仍不動如山。
最后,溫昱庭實在覺得無趣,撇了撇嘴角。
“無趣,書呆子一個?!痹捖?,他氣惱地站起身,就要離開。
見著他動作,身后的人終于動了動眼珠。
清潤的嗓音在房間里響起。
“小侯爺慢走?!?p> 剛要邁過門檻的腳一頓,差點身形不穩(wěn)一頭栽倒下去。
好在他及時扶住了門框,咬牙切齒地回頭看了周疏一眼,氣惱地點點頭,一甩衣袍,走了。
房間里徹底安靜了下來。
周疏慢慢踱步至窗臺前,她眸光幽暗,望向窗外。
院子里,周暉在秋旻的攙扶下,小心翼翼來到亭臺坐下。
他眼睛上蒙著白布,使線條剛毅的臉龐變得柔和了兩分。
身著月華長袍,頭頂束黑金發(fā)冠。
背對著周疏而坐。
從周疏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他堅毅的側臉,以及握拳垂放在膝蓋上的左手。
陽光刺眼,給他身上鍍了一層金光。
周疏盯得久了,感覺雙目有些乏,收回視線,微瞇起雙眼,抬手捏了捏眉心。
正此時,只聽得院子外響起一道熟悉的驚呼聲。
接著便聽周暉沉著聲音呵斥,“如此毛毛躁躁,如何伺候公子?”
“請大公子恕罪,拂袖知錯了。”拂袖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
聽到動靜,周疏往聲音方向看去。
只見周暉被秋旻扶著剛從亭臺里出來,就被低頭快步而來的拂袖撞了個滿懷。
若不是秋旻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周暉。
被拂袖那么一撞,定要摔個四腳朝天,臉面全無。
見自己撞到了人,拂袖驚呼一聲,趕忙低頭認錯。
“拂袖一時無禮,沖撞了大公子,還請大公子責罰?!?p> 聽是拂袖的聲音,周暉臉上怒氣不減反增。
“拂袖,自從到了湘州城,你是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了。”
聞言,拂袖嚇得六神無主,跪在地上,一個勁地求饒。
“請大公子恕罪?!?p> 屋子里的周疏略頭疼地望著這一幕,不由得嘆了口氣。
周暉說得沒錯,拂袖是越發(fā)沒有規(guī)矩了。
不僅敢頂撞她,如今更是毛毛燥燥,犯了錯,也只會一味的認錯求饒,卻從不加以改正。
考慮到她畢竟是周疏身邊的丫鬟,周暉忍著脾氣,倒也沒責罰她。
只道:“求饒的話,留著去和你公子說罷?!?p> 握著秋旻的手,從亭臺離開了。
拂袖得到寬恕,心里松了口氣,慌張地提著裙擺,一路小跑進周疏房間。
一進屋,便跪到她面前。
“公子,拂袖方才不小心沖撞了大公子,還請公子責罰?!?p> 周疏維持著坐在窗臺前的姿勢,眸光落在她頭頂,好一會,才問:“拂袖,你先前出門干什么去了?”
話音落下,屋內(nèi)靜悄悄一片,落針可聞。
拂袖跪在地上,身子卻不停顫抖,雙手更是用力絞在一起。
好半晌,她才磕磕巴巴地回話。
“拂袖,拂袖因公子病愈感到開心,便上街去采買去了?!彼普伊苏斃碛桑懽哟罅它c,抬起頭望向窗臺前的周疏。
“對,拂袖是上街采買去了。”肯定道。
聞言,周疏眸光一暗,不動聲色。
“你有心了。”
拂袖:“為公子分憂是拂袖分內(nèi)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