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暄的話猶如晴天霹靂降下,云蘿泫然欲泣的眼底成了一片死寂。
原來她自以為的心上人愛的只有那個女人,她在對方眼中不過任意踐踏的螻蟻。
她太可悲了??墒菓{什么,憑什么當她交付自己傾其所有后,換來的只是侮辱和譏諷。她有什么錯,錯的人是賀暄,是那個遣她來送還箱中物品被賀暄羞辱的女人,那寡廉鮮恥,自以為高貴,骨子里其實早就爛透的女人。
“都該死,全都該死?!?p> 從來以柔弱示人的云蘿一改先前乞憐的模樣,仿佛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再不看滿臉陰郁的賀暄一眼低著頭走出了屋子。
賀暄也懶得去關注一個婢子細微處的變化,見其告退還覺得總算識相知趣,于是很快就將被對方攪得煩透的不快丟開了。
以手捏了兩下鼻翼,賀暄滿心里都在想著那個讓他無計可施又牽腸掛肚的人,想著對方要跟他一刀兩斷便再也坐不住了。轉身到屏風后掀開絳色的帷幔,到臥室床榻旁的漆柜中取出一雕花紅木小盒子放入袖中。而后雙眸一斂帶上柜門,抬步向前挑起帷幔,無視灑了一地的珠寶玉器,徑直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去東院接謝欽的香蒲頗費了些時間才將其尋到。
遍尋謝寰藥不著的謝欽本還十分氣餒,從香蒲口中得知謝寰藥醒了之后就想要見他,還差人特地前來接他去相見時,當即一掃心中低迷歡欣快躍起來。
“你說的可是真的,那此刻阿姊的情況如何。她可好。”
……
“你快些帶我去見她,免得她等久了。”
謝欽玉雪精致的小臉上一雙美麗的眼里都是熱切與激動,亮得像初夏的星星,又似乎盛滿了最清澈的湖水。
香蒲看著不由便出了神,她還是第一回見到像謝欽這樣好看的孩童。
本就急著想快些見到謝遙寰的謝欽見香蒲不回話只看著他發(fā)呆,漂亮的小臉一鼓,很是著惱地伸手在香蒲面前晃了晃。
“我說的話你都聽到?jīng)]有啊?!?p> “我阿姊她還在等我,你動作快點,前面帶路?!?p> 見面前一身矜貴之氣的孩童眼露不快,意識到自己走神的香蒲按下心中的驚艷和贊嘆,紅著臉忍著羞窘行了一禮。
“還請小郎君莫要生奴婢的氣?!?p> “奴婢只是見小郎君生得好看,像那王母娘娘座下的仙童,就不覺看走了神?!?p> 謝欽聞言覷了眼姿態(tài)恭敬的香蒲,從鼻間溢出一聲傲嬌的輕哼。
確定謝欽并未生氣,香蒲也舒了一口氣。
“稟郎君,女郎差奴婢過來尋小郎君前已喝了藥湯,這會兒正在榻上歇著。女郎的氣色看上去比昨日好了不少。”
香蒲所言讓謝欽瞬間安心了許多。
看香蒲低著頭以為對方害怕自己,于是放低聲音。
“你不用怕我,我雖然脾氣不怎么好,可從來不會隨意懲治誰?!?p> “好了,你引我去南院見阿姊吧?!?p> 不多時謝欽便跟著香蒲轉到了南院附近,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他們二人從東院到南院一路上竟難得看到一個人影。偌大一個莊園看著清寂得很。
只他心底的疑惑在抵達謝遙寰居住的清露軒時已被他拋諸腦后不理了。
清露軒是一處與隔壁院落單獨隔開的住所,精心修造的軒閣處處透著意趣和生氣,不只小橋流水,檐亭山石,四周更錯落有致地種有各珍稀花卉綠植,最有意境的應是閣樓兩側長得極好的修竹。軒閣前一株梅樹枝干遒勁應該有了些年頭。此處明媚怡人,且隱于一隅倒是個修養(yǎng)的好地方。
謝欽對賀容仙的安排十分滿意,暗自在心里升起了一點感激報答對方的想法。
隨香蒲入得屋內(nèi),縱使見慣了謝園雅致優(yōu)美陳設的謝欽,也不得不承認清露軒的布置讓人眼前一亮。
謝欽年紀雖小卻是個懂行的,無論是窗明幾凈處案幾上擺放的玉花插,還是那造型美觀的花瓶中一枝如點睛之筆的艷麗山茶。
又或是紅木漆案上燃著幽香的鏤空刻紋玉制熏爐,各種造型奇美又合乎意境的擺件,無不讓他感到莊園主人高雅的追求和情趣。
謝欽不經(jīng)意瞥了眼不遠處條案上的雞頭壺,六系罐,蓮花尊,見香蒲已挑起墨綠色帷幔進了內(nèi)室,便立即跟了進去。
謝欽繞過屏風就看到了那正躺在榻上的人,此刻他已無暇去想其他急匆匆地奔至榻邊,熱切專注地看著那明麗中添了些柔弱之色的謝寰藥。
“阿姊,我來看你了。”
“阿姊,你傷口還痛不痛啊?!?p> “你知道嗎,我好擔心你,但一直找不到你……”
說著漂亮的小臉上浮現(xiàn)出委屈和難過來。
謝寰藥聽到熟悉的聲音就睜開了眼睛,淡淡地打量了謝欽一會兒,確定對方完好無損。隨即一種復雜茫然的心緒涌上心頭。
她到底該將眼前一心為她的孩童怎么辦才好呢。
謝寰藥的沉默注視,不發(fā)一言,謝欽似乎并不在意。只趴在謝寰藥榻邊一個勁地訴說著衷腸,噓寒問暖,關心備至。一點不像個才七歲的幼童。
謝寰藥聽著謝欽的喋喋不休雖不適應,但也舍不得開口阻止??粗x欽亮晶晶的眼睛,謝寰藥心中忽而一動,抬眸朝站在不遠處低頭不語的香蒲看去。
“香蒲,方才喝了藥我已覺好了很多。你有其他事便先去忙吧,不必一直守在這里?!?p> “況且我們姐弟想要說些體己話?!?p> 香蒲穩(wěn)聞言抬起頭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
“稟女郎,奴婢是言笙公子買下專門侍候女郎的。奴婢除照顧女郎,小郎君飲食起居外便再無其他的事了。”
香蒲的話讓謝寰藥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和底細,于是對其打消了一部分疑惑,同時她又特意盡量放柔了語氣。
“原是如此。也好。”
“從醒來我還未進食,此時恢復了一點體力,腹中有些饑餓。煩勞你去廚房為我們姐弟端些吃食來?!?p> 香蒲性子樸實純善,聽了謝寰藥的話當即臉頰一熱,暗怪自己疏忽大意。“都是奴婢侍候不周?!?p> “奴婢這就去取吃食,請女郎,小郎君稍等?!?p> 謝寰藥本意只想找個借口支開香蒲,自然不會有任何怪責之意。見香蒲一副犯了大錯誠惶誠恐的樣子,便出言安撫。
“不必如此緊張。若以后真要留在我身邊,你平日只要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就好。旁的我沒有太多要求。”
“你自己記得也吃點東西。下去吧。”
香蒲有些感動,忙點了點頭,隨后也不敢怠慢告退而去。
待香蒲一走,謝欽便和謝寰藥對視一眼。而后直起身二話不說去搬了張小凳放在榻邊,端端正正坐著,很是乖巧。
“阿姊有話要同我說嗎,那你說我聽?!?p> 謝欽一副懂事聽話的可愛模樣,讓謝寰藥眼眸閃了閃差點沒忍住摸摸對方的小臉蛋。意識到自己生出了怎樣的念頭,忙正了面色。
“我來問你……”
“你可知救下我的人是什么身份,現(xiàn)在我們身在何處。”
“那個人為何出手搭救我們,對方可有問過你什么,你又是如何回答的?!?p> “這些都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將我昏迷之后發(fā)生的,你所有知道的,必須事無巨細地說給我聽?!?p> 謝寰藥表情格外認真,因為說了太多話牽動了胸前的傷口,忍耐著傷處傳來的疼痛,靜靜看著謝欽等待著他回答。
謝欽眼尖心細瞧出了謝寰藥故作無恙表象下的忍耐,沒急著回謝寰藥的話,而是故意嘟了下雙唇,用稚嫩清亮的聲音說道。
“阿姊,你先別急,等下我就將你想知道的都說給你聽?!?p> “只是你要相信我,我不傻的,知道該怎么應對?!?p> “你傷還沒有好全呢,一定還很痛。所以不要費神想事情。以往我在家就是不小心劃破了一道口子都要痛的大叫,何況阿姊受了這么重的傷,流了那么多血。”
“阿姊在我面前不用逞強,你就算呼痛大叫齜牙咧嘴,哭鼻子,我都不會笑你?!?p>
徐亦恩
賀容仙是我這個故事里一個比較復雜的人,他神秘強大,也涼薄冷情,但也許一切又只是片面,我想大家看下去就會有自己的感受了。蘭棲別業(yè)內(nèi)接下來發(fā)生的悲劇無可避免,人心的不可捉摸和貪妄會讓一個人最終走向深淵,毀掉自己,毀掉他人。 而我們女主遇見了如良師一般的賀容仙,卻又的確是她的幸運。賀容仙從開始的漠視到正視女主,他自己的心境也一樣會發(fā)生變化。原本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的,都是從陌生到熟悉,再到了解的過程。 有大家的支持就有動力的我決定今天也雙更。請大家多多支持新文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