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讀不讀大學關我啥子事
江忱是準備開口趕人的,不過見阮輕輕自己嚇跑了,他便回頭招呼張春喜把尸袋抬起。
張春喜一邊抬一邊說他,“那么乖一個妹崽,都被你嚇跑了?!?p> 江忱沒接茬,抬著東西悶頭往面包車上放。
張春喜還在起勁的問,“耗子,她叫啥子名字?你們啷個認到的?她有沒有耍朋友?……”
問得江忱都煩了,罵了句“你煩不煩”張春喜才消停,但眼睛卻忍不住朝阮輕輕跑的方向張望。
他是真心覺得阮輕輕長得乖,小臉蛋白白凈凈的,身材也好,眼睛又大又圓,抿嘴笑的時候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兒。
他就喜歡這種樣式兒的妹崽。
——
大晚上的看到死人,阮輕輕著實被嚇慘了,一口氣跑了老遠,直到阮大海騎著摩托車追上她。
“輕輕,你跑這么快干啥子?我在后面喊了你半天。”
阮輕輕扶著腰上氣不接下氣,心里想阮大海知不知道江忱在干這個。
雖說工作不分高低貴賤,但是抬死人這種工作還是會讓人覺得膈應和晦氣。
歇夠了氣,阮輕輕決定江忱的事等以后再說,她把背包里的皮夾拿出來。
“爸,剛才遇到給我消毒的護士,她說你把錢包掉醫(yī)院了?!?p> 接過失而復得的皮夾,阮大海立刻打開,看到身份證和票據都在,頓時高興得很。
“哎呀,我還在想這個事情呢,錢丟了都是小事,這些票據掉了就麻煩了?!?p> 阮輕輕難免心虛,“那你以后把票據放保險箱里頭嘛,不要帶身上。”
阮大海一邊點頭一邊把皮夾揣進褲兜。
人民醫(yī)院離阮輕輕家不遠,騎摩托車幾分鐘就到了。
樓下的鄰居就是開鎖匠,阮大海找對方幫忙開了門,阮大海人緣好,對方說什么也不肯收錢,最后收了一包紅梅煙。
回到家,阮大海先將熱水器打開。
這年頭熱水器還是稀罕物,蓄水式的,每次用必須要先加熱,用的時候也要省著,不然水會越用越冷。
等水燒熱的時間,父女倆坐在客廳里看電視。
“輕輕,你再等兩天,等爸爸這段時間忙完了就帶你去百貨大樓買臺新電視機?!?p> 阮家的電視機買得早,是黑白的,屏幕時不時會閃爍。
前兩年,市面上開始有了彩色的電視機,但那個時候很貴,而且一般人拿不到名額。
現在政策開放,買彩色電視機已經不需要名額和指標了。
阮輕輕愛看電視,一直吵著阮大海買臺新的,阮大海也答應了,不過一直沒騰出時間去買。
“新電視先不買,爸,我要少看電視,免得影響學習?!?p> 阮大海聽到她這么懂事自然是很高興,“輕輕,你長大了,曉得上進了,不過電視機還是要買的,我們這臺早就該換了。你放心,爸爸錢都準備好了,你隨便挑,挑中哪臺我們就買哪臺?!?p> 阮輕輕不想換電視機,并不僅僅是為了好好讀書,而是不想阮大江一家占便宜。
她以前傻乎乎的,家里什么事都跟阮秀秀和劉桂蘭說。
劉桂蘭知道她家要換電視機,早就哄著她答應了把淘汰下來的舊電視機送過去。
“爸,電視機的事先不忙,我有點事想問你?!?p> “啥子事?”
“我們家現在有好多積蓄?就是現金存款這些?!?p> 阮大海樂呵呵的,以為她又看上了別的什么,“輕輕,你想買啥子你就說嘛。”
阮輕輕起身坐到阮大海身邊,挽著對方胳膊撒嬌道:“那我真說了,你不能反悔哦?”
“那不行,萬一你要買飛機輪船,我啷個買得起?”
阮輕輕抿唇笑說,“我啥都不買,我想幫你管錢,好不好嘛?”
阮大海又驚訝又好笑,“給你管錢,那不就跟篩篩裝豆子一樣,兩天就漏干凈了?”
“哎呀,不會的,爸,我只保管存折,身份證你拿著,上面的錢我又取不出來。”
阮大海也不傻,猜得出女兒打的什么心思。
“輕輕,我跟你大伯是親兄弟,他遇到了困難,我做為弟弟有能力幫得上的還是要幫一把,再說秀秀還是你姐姐,你忍心她考上大學都沒書讀嗎?”
阮輕輕氣惱道:“她讀不讀大學關我啥子事,我又不是她媽,她以后討口討到我面前我都不得理她!我說到做到!”
阮大海并沒太在意,以為女兒還在為下午跟阮大江兩口子扯筋的事生氣。
“好了嘛,輕輕,事情過去了就算了,不生氣了哈?!?p> 見阮大海笑呵呵的不當回事,阮輕輕不由正色起來,“爸,救急不救窮,幫困不幫懶。這些年你幫大伯幫得夠多了,回回有求必應,導致他們家一遇到啥子事就來找你,從來沒好好的想過,他們要怎么靠自己的能力去解決困難。你這不是在幫他們,是在害他們。
就拿大伯經營面館這個事情來說,如果你當時沒借本錢給他們,大伯就會去打工,雖然辛苦點,但兩口子加起來一個月掙個一兩百不成問題。
說實話,大伯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不思變通也不肯鉆研,賣了這么多年的面,從來都是那兩個口味,顧客早就吃膩了,店面又臟兮兮的不曉得打整干凈點,生意一天比一天差,連房租錢都掙不起來,還不如打工。”
其實阮大海也給阮大江出過主意,把鋪子新裝修一下,再改進一下口味,多學學別人面館的精髓。
但阮大江這個人固執(zhí),聽不進意見。
說完了阮大江,阮輕輕又說阮秀秀,“她都愿意把大學名額賣了,說明她對讀書也不是那么上心。大伯非要找你借學費也可以,讓他們把這些年借的錢,全部打上借條,寫明還款期限。”
“好了好了,輕輕,水差不多熱了,我去樓下看看有沒有賣橡膠手套的,你洗澡的時候戴上,免得手指頭沾水。”
看阮大海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阮輕輕暗暗氣悶。
等阮大海拿著鑰匙出門后,她翻出阮大海的電話薄,往制衣廠會計楊文忠家里打了個電話。
另一頭,阮大江一家子人才剛剛到家。
他們住得遠,又舍不得花錢坐公交車,只能靠兩條腿走回家。
一進門,阮家明就霸占了家里唯一的一張竹編沙發(fā)椅,整個人癱在上面,拿起一本金庸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劉桂蘭坐在木凳上,一邊喝水一邊抱怨腳桿都走斷了。
阮大江給自己倒了杯燒酒,有滋有味的小口咂巴。
阮秀秀拎起脫下的涼鞋回了布簾隔成的小房間里,找出蠟燭和鐵簽,打算將鞋面和鞋幫裂開的地方重新粘上。
“一天到晚就曉得喝,喝死你個龜兒子,錢的事咋個整,說句話撒!”
“鬧啥子嘛,我明天去廠里面找大海說就是了?!?p> “輕輕這個死女娃子,也不曉得是不是吃錯藥了,我還說今天把他們那臺電視機抱回來的,結果她硬是擋到不讓進門,不然今天晚上就有電視看了……”
阮家明抬起頭,“二叔買新電視了?喊二叔再買臺新冰箱嘛,正好把他那臺舊的給我們,天氣這么熱,有冰箱就可以凍西瓜吃了,爽得很?!?p> “你就曉得吃,你以為電費不要錢?。俊?p> 在劉桂蘭罵罵咧咧的聲音中,阮秀秀終于將涼鞋豁口的地方粘好了。
她吹掉蠟燭,起身撩開布門簾出去。
“爸,明天去鄉(xiāng)下把爺奶他們接上來,一起去找二叔,有爺奶在,這個錢二叔不借也得借?!?
流光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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