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太爺爺，我向你們道歉！
“宋煉?！?p> “徐勝才?！?p> 李老聲音顫抖地念出了這兩個名字。
它們，
既在張超越家祖墳的墓碑上，
也同樣在這烈士陵園的碑上。
助理小劉聽到李老召喚，快步趕來，輕聲問道：“李老，請您吩咐?！?p> 但此刻的李老，心情劇烈激蕩，腿腳都有些戰(zhàn)栗，手也在微微顫抖。
他眼睛一眨不眨，定睛盯著鏡頭里那塊墓碑。
劉洋……
孫小二……
李老實……
一個個名字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都在了，都在了，原來大家都在一起啊……”
李老本來還銳利的雙眸，驟然模糊了，兩行濁淚，滾燙而下。
說話的聲音，更像是普通老人一樣，含糊在口中，連側(cè)后方的劉助理都聽不真切。
他也沒有看到李老的面容，他略微等了一下，便輕聲說道：“李老的意思是封停張超越的直播間，并給予警告，嚴重可至封殺？
我這就去處理?！?p> 李老驟然轉(zhuǎn)身：“處理，處理……就知道處理，我處理你！”
他猛的挺直了腰桿，似乎有一股狂猛肅殺的雄壯氣息，又在他已經(jīng)蒼老的身軀升騰而起。
這一刻，光電的老李領(lǐng)導，似乎又回到了戰(zhàn)場上，成為了那個千軍萬馬中沖殺的李團長！
劉助理嚇了一跳，趕緊低頭。
李老情緒這么激動，什么情況？
這時候，李老轉(zhuǎn)過頭，劉助理才看到……
平時不茍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李老，此刻竟已是淚流滿面。
他……
這個流血不流淚的老人家，哭了。
“小劉，馬上給我定機票，我要去這里……”
李老指著屏幕。
劉助理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李老手指著的，竟然是直播間鏡頭里，那塊樸素的青石墓碑！
?。?p> 劉助理嚇了一跳。
那里可不能去??！
李老一時間老淚縱橫，聲音顫抖，有喜悅，更多的是悲戚，還有一點點依賴跟傾訴：
“我的老班長……
我的老戰(zhàn)友們……
我找了他們幾十年啊……
沒想到，他們竟然都在那里啊……”
“我……
我要去找他們……
跟他們好好說說話……
問他們在地下過的好不好……
告訴他們，我一直都想他們啊……”
劉助理看了看眼前的烈士墓碑，再仔細看看直播間里那塊墓碑。
他隱隱明白了。
李老當年在朝鮮戰(zhàn)場上，只是一個新兵。
在一次阻擊戰(zhàn)中，全班犧牲了一大半，只剩下老班長跟李老，以及三個戰(zhàn)友。
除了李老，其他人全都負了重傷，殘疾了。
李老能囫圇的活下來，全靠他們那個班的老兵們的掩護。
但戰(zhàn)斗過后，重新編制，老班長跟幾個幸存的戰(zhàn)友都被送去后方，就此失散了。
等李老回國，四處尋找，卻因為具體信息的缺失，他始終沒有找到他們！
一晃，五十年過去了。
李老知道，老班長跟幾個戰(zhàn)友，全都身負重傷，即使當時挺過來，也活不到現(xiàn)在。
所以，他就在烈士陵園，為這些銘記在心的名字們，立了墓碑。
祭奠，且懷念。
他每年都要來這里幾次，與戰(zhàn)友跟老班長共坐同飲，灑淚揮別。
可沒想到，他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這些名字，這些人，竟然出現(xiàn)在一個直播間的墓碑上。
他豈能不激動？！
原來，老班長把這幾個殘疾的戰(zhàn)友，以及犧牲的戰(zhàn)友，都團聚在了一起。
想必，他們的尸骨，他們的骨灰，都葬在那里了。
那里才是烈士的墓地啊……
劉助理卻面露難色：
“李老，您上不得飛機。這樣，我先送您去醫(yī)院做個檢查，如果醫(yī)生允許，我們就先乘坐高鐵，然后驅(qū)車過去?！?p> 李老咬牙切齒，他一刻都等不得。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身不由己。
只能讓劉助理馬上安排。
劉助理在安排行程之前，輕聲問道：“李老，那這個直播間……”
李老看著直播間那白衣少女，以及角落里，滿臉憂色擔心女兒的張爸張媽。
這一刻，李老目光柔和。
他知道，這個女孩叫張超越。
她，是老班長張光遠的后人！
……
就在這時候。
鏡頭前的張超越，已經(jīng)將墓碑擦拭干凈。
這一段時間，始終沒有說話。
直播間此刻的人數(shù)，已經(jīng)逼近20萬人了。
彈幕如潮水一般，刷刷的飄過。
“逃避了，心虛了?！?p> “活該，誰讓她帶壞風氣。”
“我要是她太爺爺，我今天晚上就會來她床邊，給她一個大嘴巴子，還她一個完整的童年?！?p> “這一次她死定了，坐等吃席.....”
這時候，直播間鏡頭前的張超越突然動了，她將十幾份青團，十幾杯酒，一份一份，分別擺放在了墓前。
一個名字對應一份。
這是太爺爺去世前，留下的交代。
張家?guī)资陙?，從不曾忘，從不曾落下?p> 而此刻，張超越心中有股火。
她覺得對不起地下的太爺爺跟他的戰(zhàn)友。
一伸手，從竹筐里，將那口劍器拔了出來。
事發(fā)突然，攝制組組長嚇了一大跳。
直播間馬上要封停，你人可能會被封殺。
但你不能殺人啊……
我都是聽人擺布，這不關(guān)我的事??！
你……
你不要過來呀……
張超越當然不會沖著節(jié)目組撒氣。
她一手仗劍，一手持著一個閑杯。
杯子里面有酒。
60度的農(nóng)村自釀，太爺爺跟他戰(zhàn)友當年最愛喝的。
站在墓碑前，張超越輕聲說道：
“太爺爺，抱歉了，因為我的關(guān)系，讓你們在地下受委屈了。
是您的曾孫女不孝，就滿飲此杯，舞劍一曲，向您和其他的長輩們聊表一下歉意?！?p> 說著，張超越便舉杯一口干下。
隨即甩開杯子，口中輕輕吟唱著，腳下慢慢移動。
低聲吟唱的，是一曲清明雨上！
手上展動的，是一舞劍器動四方！
“云透初曉日照西橋人心搖
想你當年戰(zhàn)袍微擺的衣角
墓碑流金歲月漣漪恨不能封筆
因為我今日揮毫舞劍只為你”
張超越口中低低的吟唱著，聲音很小，收音設(shè)備收的很模糊。
直播間里，在線觀眾聽起來也很模糊。
但是，也依稀能聽清楚，正因為努力去聽，才更能感受到曲調(diào)的輾轉(zhuǎn)，聲音的清澈。
歌聲清亮悠揚入耳。
可入目的卻是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