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星球（11）

　　郁笛覺得有些好笑。它們剛才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模樣，跟現(xiàn)在可謂是云泥之別。

　　鳥人征得郁笛的同意，便將他們吃不完的部分，割了一小塊，丟給了長耳貓。長耳貓一躍而起，將肉塊叼在嘴里，恰好落在離他們只有一米的位置——原來，兩米便是這種動物的最遠攻擊距離。

　　郁笛看著它那如吸血鬼般的長牙，又挑了一塊半生的肉，丟向更遠的地方。長耳貓跑去追，其他動物也爭相搶奪起來。

　　沒搶到的動物們學(xué)著長耳貓的模樣，也目光灼灼地望著鳥人手中的肉串，卻被鳥人丟過去一塊石頭，都給轟走了。它們在周圍繞來繞去，直到確認鳥人和郁笛不會再給它們?nèi)魏问澄?，才惺惺離開，順著血液的氣味，去追蹤殘骸，抑或是受了重傷的動物。

　　郁笛默默地吞咽著烤肉。

　　鳥人以為她害怕，靠近了些坐著，張開翅膀護在她身后：“我，安全。”

　　郁笛笑著搖了搖頭。

　　實際上，郁笛只是在思考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異常。若說百年前的核戰(zhàn)爭改變了生態(tài)環(huán)境，導(dǎo)致有一部分動物的生殖隔離被打破，那么出現(xiàn)這種本不該出現(xiàn)的雜交動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單單如此也就罷了......可在郁笛所有的經(jīng)驗中，還從沒見過哪里的動物，像此地一樣，表現(xiàn)出如此高智商的行為。

　　她在叢林中生活的這些日子，在鳥人的帶領(lǐng)和保護下，很少面對真正的掠食者們的攻擊，即便是有，最終也都成為了他們肚子里的食物。

　　可今天，如此大規(guī)模的群體互捕行為，著實是讓郁笛開了眼界——這片叢林中，是怎么隱藏下這么多捕食者的？

　　她腦子里很亂。這個世界看上去很正常，可處處都透露著詭異。鳥人的存在已經(jīng)很魔幻了，笑臉樹和尖牙白花的結(jié)構(gòu)，郁笛壓根想都想不明白。

　　空間站靜靜地懸掛在深空之中，恍若俯瞰世界的神明。郁笛長出了一口氣，喃喃對自己說：“專注一點，別分心。別害怕?！?p>　　鳥人看著她，清澈的眸子滿是探究，可最終還是斂了眼皮，什么也沒問。

　　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一亮，郁笛便滅了火堆，打算去昨夜天物墜落之處查看。鳥人的傷口并沒有發(fā)炎，血也止住了，拖著棺材跟郁笛一起去。

　　折斷的樹枝和被碾爛的花葉，證明了昨夜的戰(zhàn)斗有多么慘烈?？萑~下埋藏了血液和腐爛的骨肉，正是昆蟲們喜愛的食物。

　　而在這個星球上，不止昆蟲熱愛腐肉，連植物們也會來參一嘴，用這些忙于進食和生產(chǎn)的蟲子們作為自身養(yǎng)料的補充。

　　他們避開覆蓋著藍色喇叭花的地面，從另一側(cè)長著荊棘的樹叢中繞過——那些藍色喇叭花會分泌腐蝕性液體，揮發(fā)性很強，它們進食時，會在食物周圍分泌大量的液體，形成一團包裹著食物的透明霧氣。

　　這霧氣連鳥人都沾不得，他給郁笛展示過自己因為這種藍色喇叭花受的傷，頗為驚心。

　　因著繞路，他們走了二十分鐘，才看到墜落之物——竟又是一個掛在樹上的橢圓金屬膠囊。鳥人看了看自己手里拎著的東西，又看了看那物，詢問地看向郁笛。

　　郁笛慢慢靠近，把斜插在地里的膠囊翻過來，找到了開啟面板。呲的一聲，棺材的門滑開，露出了內(nèi)部的情形——

　　一具尸體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和郁笛北扔下來時一樣，這人也只有一身衣服，別無他物。

　　郁笛口中念叨著抱歉，在棺材下方挖了個坑，把他從里面放下來，扒了衣服埋進去，然后種了朵花在墳頭上。

　　鳥人來回對比這郁笛和那尸體的長相：“你們，一樣?！?p>　　而后又指指自己的翅膀：“你們?yōu)槭裁礇]有？我們臉一樣?！?p>　　這個問題，即便鳥人跟她沒有溝通障礙，她也很難去解釋......郁笛搖搖頭：“我們不一樣。”

　　鳥人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對著棺材光滑的表面看來看去。

　　“帶上？”

　　“帶上。”郁笛割斷掛在樹上的降落傘繩，將它取下來，把棺材綁住。

　　“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郁笛看著鳥人，“要建立一個長期的庇護所?！?p>　　鳥人聽懂了安全，和庇護所幾個字。他點點頭，四顧一番，朝著東南走了過去。

　　二人走了兩天多，直到跟著鳥人到了地方，郁笛才發(fā)現(xiàn)，這廝居然自己占了一個洞穴！

　　東南邊的地勢要高一些，沒有他們之前待的地方那么潮濕，但雨水依舊是很豐沛的。鳥人的洞穴被他自己收拾得很干凈，他們趕走了臨時占有這洞穴的動物，重新把里面打掃了一遍。

　　有了這么個洞穴，郁笛就不必想著搭木屋了。

　　鳥人習(xí)慣于直接睡在地上，但郁笛還是覺得有東西墊著舒服些。她收集來一大堆枯葉，用煙熏過之后，裝進降落傘兜，給自己弄了個床墊。

　　鳥人乖覺地撿回來許多平整光滑的石頭，可以用來搭營火。郁笛見這些石頭多，索性弄了個簡易的灶臺，這樣就不必只吃烤食了。

　　動物的頭蓋骨，沖洗干凈、拿火烤過后，可以用來當碗。這便解放了那塊凹陷的金屬碎片——他們現(xiàn)在甚至還有了鍋。

　　日子一天天過，他們擁有的工具也越來越多。除了必要的搜尋生存物資的時間，郁笛大部分時候都在研究這些結(jié)構(gòu)簡單的東西，并致力于教會鳥人如何流暢地溝通，跟如何使用筷子。

　　鳥人討厭筷子。

　　為了嘗到雨水中煮的肉片，他還是學(xué)會了——卻發(fā)現(xiàn)煮的不如不如烤的好吃?？局频娜庑任锻嗜チ瞬簧?，但煮過的，反而加重了。

　　郁笛用藤蔓編織了門簾，用樹枝制成了柵欄，還順手削了一個木牌，立在了洞口，上面刻了一個簡筆畫小人，背后長了一雙翅膀。

　　她忙活著改造洞穴，鳥人則應(yīng)她的請求，去叢林里把以前掉下來的棺材都搜羅回來。不知道空間站這種喪葬習(xí)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幾個月的時間，鳥人拖回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漸漸地，這個洞穴有了人類文明的模樣。

　　而郁笛也終于成功用鳥人帶回來的材料造出了一個破破爛爛，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會不會短路爆炸的激光發(fā)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