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許田芯在用棒槌捶打幾位叔叔的被罩。
這給她累的。
終于明白,為什么奶奶在聽到她說想給全家洗被罩時,會不不不的說你干不了,要是實在想洗,洗洗自己的得了。
又是為什么古裝劇里的女人在漿洗衣服時要用棒槌,用手壓根兒搓不動。
也是直到去過叔叔們的屋里后,許田芯才深刻意識到,老許家是有食物鏈等級的。
像她和奶,雖說身下墊的也是稻草墊子上面鋪炕席,但被罩起碼是灰色粗棉布,還是整張的沒幾塊補丁,這叫食物鏈最頂端。
接下來二叔二嬸的被罩是補丁較多的粗棉布。屋里有媳婦是不一樣的,嬸娘會將各種顏色的布頭縫補成菱形塊,像極了各種拼圖補到一起的被罩,花花綠綠的也能看下去眼,這是第二梯隊。
而三叔和小叔,在這個家里卻像個笑話。吃的最不好,用的最不好,想必家里養(yǎng)些雞鴨才不會排倒數(shù)第一。
許田芯拎拎已經(jīng)發(fā)硬的被罩,面料毫不夸張地說,這就是現(xiàn)代用的麻袋片。
只是比現(xiàn)代的麻袋稍稍薄一些,顏色不是黃色而是淡綠色。剩下在她眼中真沒啥區(qū)別,就是裝土豆子的麻袋。
三叔和小叔的被罩剛一下水,就吸走半盆水,稍稍捶打兩下,水面就浮起一層黑灰。
許田芯看眼盆,給她洗泄氣了,心想先泡會兒吧,她去拍打拍打枕頭,先把枕頭擺在院子里曬曬。
而在許田芯忙忙碌碌又是曬枕頭又是用絲瓜瓤刷洗席子時,直播間有好多人在刷著評論問道:“就這么起早貪黑一直干活?”
許田芯以為大家嫌棄她沒奶話多無聊了,用手劃拉一下空氣點開頁面,看看有沒有背景音樂可以添加。
有的,系統(tǒng)隨機給的,只有一首歌。
是否播放嘻唰唰?
“……”算了。
但事實上,直播間眾人并不是嫌棄無聊,而是好多女性看著看著就看不下去眼了,紛紛刷動評論道:
“這雇來的真是正兒八經(jīng)的農(nóng)家孩子,你看她手上那層皮都皴裂了?!?p> “她奶好像說她才十三虛歲吧,比我六十歲的手還不如。”
“不知道為什么,看她奶干活只覺得解壓,回憶回憶小時候就得了,但是看她這雙小手伸出來卻難受。我這日子還過得一地雞毛呢,偏偏看不了人間疾苦。”
“小助理,你能看見我們說話嗎?你正是換皮膚的好年紀(jì),不能為流量掙錢不保養(yǎng)。聽姐的,擦點護手霜,要不然冬天凍瘡有你遭罪的。再常年累月這么下去,到時候你那雙手想養(yǎng)都養(yǎng)不出來了。”
“你那奶奶是親的嗎?”
是。
其實許田芯有抹油,洗完澡后,臉上就被她奶抹了一點農(nóng)家熬制的白色豬油。
炒菜不舍得放油卻抹到臉上,穿越的這家豬油還只剩灌底。
許田芯覺得眼下這種情況就要面對現(xiàn)實,這個行為在古代農(nóng)村實屬沒必要。
奶卻很不高興地說,本是漂漂亮亮的孩子小臉卻不漂白,小嘴也不通紅了,干干巴巴,一搓直掉死皮,再不用油潤潤那不完了嗎,說著話就給她抹臉上。
許田芯剛要解釋她抹了,沒想到小姐姐們又在評論區(qū)開始刷屏滾動,古法自制洗面奶、面霜、面膜、手霜,甚至還有牙膏的做法。
她們興致勃勃道:“明白了,你們不就是為演出來的效果更像真的嗎,那你干脆學(xué)古人用這些方法保養(yǎng)皮膚,正好幫我們試試到底好不好用?!?p> 其中有一位小姐姐貼出來,冬瓜肉用竹刀去皮切片,加水加白蜜加好酒熬煮調(diào)成膏,每晚稀釋涂于面部,據(jù)說不出兩年面白如脂。
小姐姐還在好酒倆字那里打個問號,茅臺?
許田芯:卒。
純糧食酒都沒有還茅臺,目前耗子進她家溜達一圈都得流淚走。再說這幾樣加一起,她還不如吃進肚里更實在。
不過,許田芯心里異常溫?zé)帷?p> 這一刻真有被感動到。
雖說昨晚奶奶還和她聊起,說那一聲聲家人們不是忽悠,往后直播間那頭才是鄉(xiāng)音鄉(xiāng)情,那面等于才是真正的娘家人。和這里原住民聊不通的可以在直播間聊聊。
但不知她是性情慢熱,還是才直播兩場的原因,反正并沒有奶奶那么深的感受。甚至由于面對的是虛擬屏幕依舊有些生疏拘謹(jǐn),每講一句話都要琢磨琢磨。
可這一瞬,許田芯有真真切切被各位大姐姐小姐姐們的熱心腸感動到。似乎之前非常顧慮的,怕說實話會被當(dāng)做故意賣慘在賺錢的心理壓力放下不少。
另外還有一點,她心頭火熱是因為:“姐姐們,你們誰方便幫我去查查雜……”
雜交水稻只說出一個雜字,許田芯就感覺渾身好像起靜電了,噼里啪啦的響動外帶救護車聲也就算了,她的劉海竟然還自燃一半,一股糊巴味兒撲面二來。
紅字警報提示,不能有改變這個世界的東西出現(xiàn)。括弧,自用可以。但像糧食種出來你會只給自己吃嗎,不給家里人?不往外賣?種子確保不會丟失一粒?一旦出現(xiàn)這些情況就將你種植的糧食全變成狗尾巴草。
許田芯揪著燙卷毛的劉海氣憤之極,那你就說唄,給她劉海燙成方便面算怎么回事。
“奶,奶?你快幫我看看額頭”,許田芯跑到后院就頓住腳,發(fā)現(xiàn)她奶正拉著臉,表情極為嚴(yán)肅。
而墻那面扒墻頭站著一位老漢。
記憶中,這是隔壁鄰居爺爺,郝奶奶的老伴兒。
郝奶奶叫郝銀花,自家奶奶叫郝香花。聽這名字就知道,從娘家那面論起屬于沾親帶故的叔伯姐妹。只不過這些年發(fā)生不少事,原本的親戚關(guān)系變得很差。
可田芯記得,剛穿越那陣,屬隔壁郝奶奶急救她奶最不嫌棄臟。奶醒來也沒要一句謝字轉(zhuǎn)頭就走,倒像怕她奶知道幫過忙似的。
“妹子,你急啥,我這不也沒說啥。”
“你還想說啥?還整個我姐臭轟的不像我,不像我啥,你要嘎哈?我銀花姐啥樣不是和你苦日子熬的?我看你跑哪喝幾口貓尿都不說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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