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酒
公主府的開支,也是裴芃最近在思考的問題,雖說在外人看來,她資產(chǎn)頗豐,又有食邑供養(yǎng),可她花錢的地方也不少。
自家的種種花費(fèi)就不提了,想要招攬人才,想要籠絡(luò)民心,想要掌控一洲,還想要手握一支軍隊(duì),這些都要花錢,花大錢。
而她的收入,對比在京城的時候,是減少的。
大商人的投效,是在她的地位能夠提供庇佑的前提下的,可她如今舉家搬離京城,遠(yuǎn)水難解近渴,他們難免要另尋靠山。
即使他們?yōu)榱瞬坏米锼?,還會送一些好處過來,可裴芃也懂適可而止的道理,犯不上為了多收些好處而憑白惹人記恨。
至于莊子和田地的產(chǎn)出,更依賴天時,且她的那些產(chǎn)業(yè)多數(shù)在京郊,人走茶涼,難免有人做些小動作。
至于收租子的鋪?zhàn)?,她倒是交給了幾個管事負(fù)責(zé),但她在的時候,他們多少還要中飽私囊一部分,她都離開了,這些管事更是難彈壓。
林林總總的,收入總得降低個兩三成,可支出卻要漲,這么入不敷出,真是公主也得頭疼啊。
裴芃雖然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可程翡還是覺得,她表姐看到這些賬目,大概是不會開心的。
據(jù)歷史記載,這位表姐可是很節(jié)儉樸素的……
程翡隱約覺得這記載和她實(shí)際見到的有些出入,可又一想,或許是京城奢靡之風(fēng)太盛,表姐不得不從眾。
程翡有些躍躍欲試,裴芃覺得為難的地方,才有她發(fā)揮的余地啊。
這些日子以來,程翡考慮的就是這事兒。
裴芃或許不善經(jīng)商,且她也沒必要把心思放在這種小道上面,總是要做大事把控大局的。
而裴芃帶來的那些人,有做學(xué)問的,有做謀士的,有懂治民之道的,還有擅長民生的……
可程翡觀察了一下,會掙錢的可真不多,而且基本都是內(nèi)管家的類型,負(fù)責(zé)打理產(chǎn)業(yè),也就是用錢掙錢。
程翡試探地問:
“表姐,我是覺得,從收支來看,這樣的情況是很容易出問題的,最好還是找到掙錢的法子。”
裴芃知道程翡有些特異之處,且她還特特為了這事兒尋了過來,可見是有想法了,問道:
“你有什么想法嗎?且大膽說出來?!?p> 程翡終于等到了這句話,興奮地用手指向賬簿中的酒水:
“我們可以賣酒。不瞞您說,我在家的時候,不愛做女紅,也不愛學(xué)書畫,但我家離坊市近得很,我常去那邊逛,聽人聊天。有一次聽人提起過西域那邊果酒的大致釀法,我覺得可以試試?!?p> 裴芃滿目憐愛地看了一眼這位表妹,心說真是天真得可愛啊。
西域葡萄酒那般高價,皇家都垂涎這其中的好處,卻不得其法,怎么可能是市井中人隨隨便便脫口而出的呢。
即使真有那么幾戶人家知道了,不是瞞得死死的,也得奉給某大族,換些好處,更不會往外說了。
所以,這所謂的釀造法,大概就是程翡通過她那特異之處得到的吧。
裴芃心下念頭轉(zhuǎn)了好幾回,卻沒指出程翡的問題,或者說,程翡這樣的“不諳世事”,她是樂見其成的。
“哦?還有這樣的好事?是只能釀葡萄酒?還是其他果酒也能釀出那般質(zhì)地?”
程翡也只是紙上談兵,總得試了才知道。
而如今的葡萄種植得不多,價高,其他味美的水果也不便宜,真要試著做,還是挺費(fèi)錢的。
這就是程翡忐忑的地方,雖然真釀出來了,裴芃肯定能得到很多好處,可在此之前的投入,程翡不確定裴芃會不會給自己這個機(jī)會。
程翡坦白地?fù)u頭:
“表姐,這我也不清楚。只是聽人提到過,大致流程清楚。
但這個過程吧,還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比如品種的選擇啊、消毒除菌啊、還有氣候等的影響。
總之,我也只能試一下,或許一次就成功了,也有可能多次都不成功。但我保證,如果不成功,那花銷問題我來……”
裴芃打斷了程翡的保證,這點(diǎn)底氣她還是得給的。
她既為東翁,總要給人放開手腳嘗試的機(jī)會。如果得了好處歸她,失敗了卻由人家負(fù)責(zé),那還有誰敢投奔她?
“不必說這些,自家姐妹,你有心幫我,無論成與不成,我都記得你的好,又怎么會讓你負(fù)責(zé)花銷呢。
這樣吧,你去細(xì)細(xì)寫個計(jì)劃,需要多少錢財(cái),又得多少人手,采買什么東西,列明白拿給我?!?p> 程翡有點(diǎn)感動,不管什么時候,能擔(dān)責(zé)又愿意給試錯機(jī)會的領(lǐng)導(dǎo),還是討人喜歡的。
她告退后就果斷回去寫計(jì)劃了。
裴芃輕輕一笑,不管成不成的,程翡有這份心,還是讓她踏實(shí)了一些。
她把桌案上晾干的信收好,放入信封,有的蓋了私印,有的蓋了城陽公主的印璽,交給隨侍的下人,讓她拿給送信的人。
她扭頭看了看天色,快到午時了。
但她今日不想在府上吃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菜式,突發(fā)奇想,想去看看城陽縣的百姓都吃些什么。
她喚過在門外立著的侍女:
“去問問郡主想不想去街上逛逛,順便吃些東西?!?p> 她又一想,第一次在城陽縣露面,沒有許磬顯得不夠和美。
可讓她們娘倆帶著許磬,一路上還得聽他說些不好聽的話,裴芃又不愿意。
“等一下,你再讓人去看看駙馬在不在府上,在的話讓他也準(zhǔn)備一下,我們一起去。還有程家娘子和許郎君,也把他們叫上吧,就當(dāng)是家宴?!?p> 這時候,她的眼前又滑過楊駱的臉。
最近這段日子,她是比較輕快,可其他人卻沒少被她派出去辦事。
楊駱很勤謹(jǐn),回來后常找她匯報事宜。
慢慢地,倆人也聊些閑事。
裴芃知道楊駱只身一人跟她來了城陽縣,原本有個管事,可被他留在京城,等著接應(yīng)他家中的兄弟,廚娘更是沒有,如今就只有隨從一人,做些滋味平平的飯食。
裴芃對于這類肯上進(jìn)能吃苦的年輕人,總是有好感的。
更何況他歲數(shù)也不大,只比她女兒許姝大五歲,和許釗同齡,裴芃多少也有些長輩心態(tài)。
“嗯……”
裴芃遲疑了一下,補(bǔ)充:
“把楊郎君也叫上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