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腌臜
大娘環(huán)顧四周,四下無人后才同她說道:“這覃家小姐同姑爺和離了,姑爺走了,覃小姐又將這宅子給賣了,現(xiàn)在人也不知道搬哪兒去了?!?p> “賣了?”
“是啊,新東家過幾日就搬來了,你過幾日再來打聽就是了。”
蕭玉預感不妙,覃府無人,此處也賣與他人,覃瑩瑩將將小產,身子并不好,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檀靖知為何同她和離?
他們夫妻二人,有何矛盾要鬧到如此地步?
見她沒反應,大娘關心道:“姑娘,你怎么了?”
蕭玉瞬間回過神,道:“沒事,多謝大娘,那我改日再來?!?p> 京中局勢變化莫測,陛下脾性愈發(fā)古怪,稍有不快便要殺人砍頭,各大官員皆低調行事,暗中觀摩,平日里鬧騰的公子哥們也都開始學習為官之道,生怕不慎惹怒陛下,牽連家族。
是以,煙花之地風月場所已不見那幫狐朋狗友的身影。
現(xiàn)如今,能打聽到京城消息的地方,只有一處了,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一趟。
哐當。
一個不慎,蕭玉直接從圍墻上摔了下來,她抬頭去看,竟多了一圈尖銳的阻擋物,好好的衣裙都被刮壞了。
這個趙無陵,真是睚眥必報!
院里來了一人,走到書房門口,便聽見不遠處傳來動靜,聞聲轉身望過去,一個曼妙的女子正對著墻根嘀嘀咕咕,似乎是在埋怨。
他慌忙上前道:“姑娘,可是摔著了?”
蕭玉撿起斗笠,便聽見有人說話,下意識回過頭去,喉嚨瞬間被扼住一般。
好巧不巧,居然被徐叔睿撞見了!
徐叔睿更是目瞪口呆,隨后眼神清亮,迫不及待跑過去,不由分說將她緊緊地摟入懷里。
“呃!”
蕭玉喉嚨一緊,快要窒息。
徐叔睿還埋在她頸窩,哭哭啼啼:“道長沒騙我,你果然沒死,嗚嗚嗚,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徐叔睿,快放開我?!?p> “你這些年都去哪里了,為什么不來見我?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好孤獨,好可憐........”
“知道知道,快放開我??!”
“嗚嗚嗚........婉婉.........我真的好想你啊..........”
徐叔睿沒聽見,自顧自地碎碎念,蕭玉心有不忍,只好拍著他的背以示安慰。
這么久以來,她都是以別人的身份示人,這還是第一回,有人為她的真實身份感到欣喜和高興。
董婉婉這個身份,也不全然一無是處。
只是她還沒做好與徐叔睿相認的準備,卻在這種情況下被認了出來,著實出乎意料。
她掃了一眼四周,心里忐忑不安:“叔睿,別哭了,你這么鬼哭狼嚎的,引來人就不好.........了........”
話音戛然而止,一雙陰沉沉的眸子正盯著二人。
蕭玉吞了吞口水,預感不妙!
什么也不知道的徐叔睿拉著她的手,信誓旦旦:“婉婉,我現(xiàn)在有能力保護你了,你快跟我走........”
蕭玉一臉無奈:“走不了了?!?p> 徐叔睿很是失落,依舊不肯松手:“為什么?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徐叔睿了,從前是你保護我,現(xiàn)在換我保護你?!?p> 身后傳來一聲哂笑,趙無陵披著氅衣站在門口,冷冷地睥睨徐叔睿:“天子腳下,一念生,一念死,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你拿什么保護她?”
徐叔睿身子一抖,啞口無言。
趙無陵看向一旁的蕭玉,臉色依舊冷峻:“你來,可是因為想起來了?”
蕭玉心虛地笑了笑,趙無陵也不知生的什么氣,若是她答未想起,趙無陵大抵是不會理會自己,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不行,她今日一定要打聽清楚覃家的情況。
“回小侯爺?shù)脑?,想起來了?!?p> 二人對話很是古怪,徐叔睿半個字也聽不懂,迷迷糊糊地看著蕭玉,蕭玉一臉做賊心虛模樣,更令他好奇。
趙無陵的臉色終于有所緩和:“進來說話?!?p> 蕭玉眼前一亮,忙道:“多謝。”
而徐叔睿,則是被趙無陵落在院子里吹冷風。
趙無陵將豬兒鈴鐺扔在案上,示意她可以做出解釋了,蕭玉將鈴鐺拾起,情緒濃郁地凝了好一會兒,在趙無陵爆發(fā)的前一刻開了口。
她表現(xiàn)得一臉沉重:“這件事對我來說,不容易開口?!?p> 趙無陵眼神有異,肩頸舒緩下來,冷冽之氣驟消。
見狀,蕭玉趁熱打鐵,快速轉移了話題:“這件事,我本不想提,可如果您真想讓我親口說出來,也未嘗不可,只是在說這件事之前,我想先向您打聽一件事?!?p> 握筆的手一頓,趙無陵狐疑地問道:“何事?”
蕭玉半起身,雙手撐著桌案,一臉急切:“我墜崖后,覃家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趙無陵情緒不明地反問:“你就想問我這個?”
蕭玉懇切道:“是?!?p> 筆穩(wěn)穩(wěn)地擱置筆架上,趙無陵身子前傾,與她四目相對,褐眸深邃不見底。
正當蕭玉以為他要說覃家的事時,他卻說的是:“你坐穩(wěn)些了聽,免得碰壞案上的東西。”
“.......”
如此這般近的距離,蕭玉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散在眉眼處,令她不禁心悸。
這一回,她正襟危坐,趙無陵瞥了一眼她板正的脊背,方才開口說道:“刑部的孫大人,你可還記得?”
她點頭道:“記得,孫大人大公無私,很是令我欽佩?!?p> 趙無陵壓下嘴角,繼續(xù)說道:“覃懷信的案子由孫大人一手查辦,覃家的事我也是從他處得知,你若有其他疑問,可自行去找他證實?!?p> “多謝,感激不盡?!?p> 聞此,趙無陵抬了抬袖,亦是正襟危坐:“陛下毒發(fā)之前,不少大臣為覃懷信求情,陛下念及他對朝廷的奉獻,本不打算殺他,覃瑩瑩得知此事后,第一時間去了刑部大牢看望覃懷信?!?p> 蕭玉提吊著一顆心,如今覃家的消息已被封鎖,必然是朝廷有意為之。
聽趙無陵的口氣,這事沒這么簡單。
趙無陵神情詭異地蹙起眉頭,繼續(xù)說道:“二人興許是高興過頭了,便口不擇言,殊不知孫大人與檀靖知就在身后,將二人的談話一字不落地聽了去,檀靖知當場便瘋了,自覺無臉面待在京城,收拾行囊回老家去了?!?p> 蕭玉有不好的預感,躊躇著問道:“他們.......說了什么?”
趙無陵眉心聚攏,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覃瑩瑩懷的那個孩子,是覃懷信的?!?p> “怎么可能!”
蕭玉下意識反駁,語氣很是不善:“此事有違倫理,怎可胡亂言說!”
趙無陵只覺可笑,便幽幽質問道:“你方才還說孫大人大公無私,怎的這會子又指責他胡說了?”
蕭玉頓時詞窮:“這.......”
趙無陵嘆氣道:“你同他在一個屋檐下一年之久,竟未察覺出這兄妹二人之間的異樣情愫?!”
蕭玉思忖好大一會兒,將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都回憶了個遍,心里始終不相信覃懷信那樣的古板君子會做出這種腌臜之事,倏然間,她突然想起那日傅媽說的話。
——在外頭是極好的名聲,實際上,就是個違背常倫的出生,殺人放火,男盜女娼!
她不敢置信地小聲道:“前段時日,我見到了覃府的傅媽,她讓我小心覃家人,還說了一些很是奇怪的話?!?p> 又想到什么,她猛然看向趙無陵:“覃詹事與府里丫鬟的事情,莫不是假的?”
趙無陵沒有回話,便是默認了。
蕭玉痛恨地閉上眼睛,暗暗攥拳,思緒繁雜:“想不到,如此正派的兄長,竟做出這些大逆不道的事來!”
一切都是他編造的謊言,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與親妹子的私情,為此不折手段地殺害了自己的親生父親,覃瑩瑩更是背地里遣散了府里下人,還在她面前假惺惺地訴苦。
“可惡!”
她錘案而起,怒不可遏:“這個覃瑩瑩,真是騙了我一番苦心,枉我大雪天為了覃懷信四處奔波游說,到頭來,我竟成了這對奸夫淫婦的幫兇!”
趙無陵一本正色道:“陛下已經(jīng)下旨,覃懷信開春便問斬,你若是還惱,去菜市口瞧瞧就是?!?p> “不去,多瞧他一眼,我都覺得晦氣!”
蕭玉還是氣未消,惱得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地出氣。
趙無陵忍俊不禁,隨即屈指叩了叩桌案:“不去就不去,你且坐下,我還有話與你說?!?p> 蕭玉瞬間清醒,心中警鈴大做,便知大事不妙。
豬兒鈴鐺的事,她還沒想到是怎么一回事呢,該怎么跟他解釋?
快速思索一番,決定先發(fā)制人,握著鈴鐺拱手作揖:“小侯爺,我心中實在煩悶得緊,呼吸很是不暢,我想出去透透氣,還請您準允?!?p> 趙無陵幽幽地看著她,眸子微斂。
“準了。”
“誒?!?p> 蕭玉暗暗松了一口氣,逃也似地開門出去,趙無陵扶額,慍色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