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昏迷
書房。
趙無陵換下燃盡的蠟燭,換了一根新的,問及來人:“查得如何?”
韓亦道:“回公子,黃九那日應當是去了揚州湖,至于做什么,請恕屬下無能,并未查出。”
意料之中罷了,他并無甚意外。
“繼續(xù)說?!?p> “城門上掛著的頭顱是死衛(wèi)沒錯,屬下去義莊驗過尸體,幾人身上都有骷髏烙印,有此烙印的,乃是死衛(wèi)中功夫上乘的殺手?!?p> 本以為是個普通的外來道士,可那日卻鬼魅般消失在眼前,坐在樹上一臉得意,那時,他心里便隱隱生疑。
“能讓骷髏死衛(wèi)出手的人,身份定是不凡……公子,這黃九究竟是什么人?竟惹得對家要對他趕盡殺絕?!?p> 趙無陵專注書籍,頭也未抬,無情無緒地反問道:“你當真不知道她是誰?”
韓亦怔住,思來想去就是想不明白,公子既然這么說了,黃九必然是他認識的人,可……他并不記得在哪里見過此人。
能近黃九身者寥寥無幾,除了章醫(yī)師,他的小徒弟,以及黃天閏外,也只有趙無陵能隨意進出。
章醫(yī)師收的徒弟是個女娃,常被喚做小月子,小月子負責為她擦拭身子,更換衣裳和上藥。
發(fā)現(xiàn)是女子身時,小月子無比震驚,若不是章醫(yī)師捂住了她的嘴,她怕是要喊破屋頂。
“師父,他,不,她……這張臉長得,明明就是個男人,還有喉結(jié),女人怎么會有喉結(jié)呢?”
“怎么不能有?先天沒有,后天也可以有,算了,你現(xiàn)在不需要知道這么多,專心上你的藥,日后我再慢慢與你說?!?p> 看了眼床上昏迷的人,章醫(yī)師同情地嘆了口氣。
好生生的人,怎么就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呢,全身上下沒幾塊好的地方,實在令人觸目驚心。
“我活了這么多年,行醫(yī)至今,從未見過傷成這樣,還能吊著一口氣活著回來的?!?p> “的確是個奇跡……”小月子神秘兮兮道:“師父,你說她是走火入魔,想必她的武功很厲害吧?”
上回,他被請來替她療傷,她的胸口中了兩掌,若是常人早就心脈寸斷臥床不起,可她卻只是受了一點輕傷,神采奕奕地與他說笑,打那時起他就知道此人不簡單。
“慧極必傷啊……”
這天,章醫(yī)師正在叮囑小月子熬藥事宜,身穿一身朝服的趙小侯爺走了進來,行色匆匆,看樣子是剛下朝就趕回來了。
他連忙起身行禮,趙無陵抬了抬手:“不必多禮,章醫(yī)師,今日情況怎么樣?”
“回小侯爺,脈象已逐漸穩(wěn)定,夜里也不常發(fā)燒了,只是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如何也醒不過來,興許,還需要一些時日吧?!?p> 褐眸望向床榻,抬了抬手,章醫(yī)師便就先退了出去,到后廚幫忙,生怕小月子在熬藥時出了差錯。
屋子里十分靜謐,蕭玉雖陷入昏迷,但因聽覺敏銳,腳步聲、說話聲她都聽得見,只是睜不開眼,開不了口講話。
她感知到床榻邊上坐了一個人,方才小月子和章醫(yī)師已經(jīng)走了,只有趙無陵在屋內(nèi)。
他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她聽不見一絲動靜,不知道過了多久,床榻突然動了一下,他起身走了,腳步聲越來越模糊。
當天夜里,黃天閏前來守著她,與她說了許多事情,可她太困了,迷迷糊糊睡著,三師伯說的話,她已記不太清。
此后幾日,便就是這般的流程,趙無陵來時一句話也不說,三師伯來時,一直在自言自語。
當聽見他說,棺材鋪的老板想送他一口棺材時,覺得十分好笑,可她笑不出來,動彈不得。
半個月后,章醫(yī)師抓耳撓腮,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房中來回踱步,彳亍不安。
“奇怪,怎么就醒不來過來呢?按理說,每日服用這么好的藥材,該是醒來的時候,怎會一點跡象也沒有?!?p> 小月子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師父,她醒不來,會不會,已經(jīng)成植物人了?”
啪。
章醫(yī)師對著她的腦袋就是一掌:“小烏鴉嘴,胡說八道什么呢,她真要是醒不過來,咱們倆的小命都得交代在這兒?!?p> 趙小侯爺平日里看著彬彬有禮,溫和儒雅,實則行事果決,手段狠辣,絕非表面這般好相與。
這時的蕭玉全然沒了意識,陷入更為深度的昏迷,被夢魘困住,任憑黃天閏怎么喚她,都醒不過來。
黃天閏淚眼婆娑,起身又往棺材鋪子去了。
辦完公事回府,聽聞此事,趙無陵趕到病榻前,把了脈象后,下令所有人不得進入。
蕭玉被困夢魘,夢里,倏然而近的董氏牌位,赫然寫著“董鵠”二字,她伸手去夠,不想那牌位長了翅膀似的飛走了,她怎么也追不上。
轉(zhuǎn)過身,一排排的牌位化作青煙消散不見,她沖進青煙里,映入眼簾的是數(shù)不清的壇子。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壇子,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
“假的!”
“竟是假的!”
眼前畫面突然變換,轉(zhuǎn)眼間,她身處一條逼仄的巷子里,身后各有兩人漸漸逼近。
打斗中,她的胳膊被砍了一刀,身上四處受了傷,血流不止,她卻已是麻木,將心中怒火全然發(fā)泄,對方見勢不對,便朝她射了一箭,倒鉤的構(gòu)造,加之箭上抹了劇毒,她必死無疑。
她也是這樣覺得的,可下一秒她的手卻握住箭柄,將箭矢生生拔出,噴涌而出的怒火將四人震飛,繼而手起刀落,連斬四人頭顱。
躍下城樓,彼時天空落下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摻雜著血水,低落在她腳邊,她低下頭,卻發(fā)現(xiàn)腳邊立著的,是父親的牌位。
她欣喜萬分,遂彎腰去拿,眼睜睜看著牌位憑空消失。
“爹!”
她猛然驚醒,胸口起伏不定,眼睛不適地環(huán)顧四周。
房中無人,桌上只有一盞燈,燈芯燃了很久,看樣子快要滅掉了。
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所以屋子里添了幾分涼意,所幸她蓋的被子夠厚實,并不覺得冷。
不過……
竟是桑蠶絲做的被褥,摸上去格外柔軟,且十分耐寒,實為珍貴,可她的被褥明明再普通不過,這蠶絲被褥,是哪里來的?
外面雷雨交加,黃天閏心事重重,實在難以入眠,一道閃電劈了下來,門外影影綽綽,似有什么東西靠近。
他瞬間驚坐起,厲聲質(zhì)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