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去過?沒關(guān)系!下次找個機會去七王府一探究竟?!?p> 張清月對于司馬曦還是很感興趣的。
規(guī)則不讓去的地方那肯定有著什么秘密,要真的不去,指不定就錯過了線索。
“后天七王宴請宮廷畫師們?nèi)ソo他的寶馬繪制畫像,我明天去探探口風(fēng),乘機去看看?!?p> 風(fēng)啟姚并不認為七王府是什么危險的地方。
她思索了好些時間才想起來司馬曦最近的動態(tài)。
之前司馬曦邀請過他,被他拒絕了。
原以為是個麻煩的小事,現(xiàn)在想來還是有點用的。
“不太妥當(dāng),規(guī)則不讓去的地方肯定都很危險?!?p> 張清月皺起眉,一雙杏眼流轉(zhuǎn)著光澤:“貿(mào)然前往只怕會引來殺身之禍?!?p> “你都說了,規(guī)則是給你的,說不定我沒事呢?”
風(fēng)啟姚咧嘴一笑,靠在椅子上,悠閑道:“能夠離開這里,對我來說也算是好事,拼一把沒什么。”
“你?!?p> “我的心意已決,你就放心好了?!?p> 張清月還想勸說,奈何風(fēng)啟姚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完全油鹽不進。
風(fēng)啟姚自是有打算的,既然七王府那么危險,那他自然想是闖一闖,看看所謂的危險是什么。
次日,天蒙蒙亮?xí)r,風(fēng)啟姚就已經(jīng)起身換好朝服離開了相府,在她離開之前特地找到了管家,解除了夫人禁止一人獨處的指令。
這個指令原本她是用來預(yù)防怪物妻子出問題的。
現(xiàn)在嘛,既然選擇了和張清月合作,風(fēng)啟姚自然是不會再有所限制。
解除了指令之后,張清月再出門能夠明顯感覺到這些丫鬟不再盯著自己,她的一舉一動也不會引起府中怪物們的注視。
觀察著怪物們的反應(yīng),張清月瞬間就知道,這是風(fēng)啟姚向自己展示的誠意。
若是對方不信任自己,那盯梢自己的指令絕對不會被輕易解除。
“夫人。”
在門口站崗的怪物丫鬟面無表情地朝著張清月行禮。
“你們不需要跟著我,相爺下朝歸家時提醒我一聲即可?!?p> 邁出相府大門,張清月沖著欲要跟上來的丫鬟擺了擺手。
丫鬟見狀很是利落地退回了相府,這一次,她不再變異,整個人安安靜靜站在陰影下,不吵不鬧。
張清月回頭看了一眼,隨即沿著記憶中客棧的方向前進。
說起值得信任的存在,相比起風(fēng)啟姚,還有一個人也很值得合作。
張清月想去找看看那個丁家小姐。
清晨的街道上一片霧藍色調(diào),路人很少,稀稀拉拉就那么一兩個。
這些行人光是看著背影,很難看出有什么端倪,每一個人都在做著不同的事情,忙碌著維持著這一座城的運行。
他們的身份或許低微或許高貴。
然而,只有走近了才會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大多數(shù)面孔都是帶著冰冷質(zhì)感的,雖然長相不同,但表情都一模一樣,這也導(dǎo)致了他們瞧著就像是復(fù)制黏貼出來的npc。
張清月走在這干凈整潔的街道上,默不作聲地與怪物們擦肩而過。
或許是身份上的問題,那些怪物們并沒有找她的麻煩,還很主動地給她讓路。
半個時辰之后,張清月找到了在客棧里休息的丁小姐。
昨天七王的報恩顯然給丁小姐不小的打擊。
在被張清月找上門之后,丁小姐的精神狀態(tài)一直很恍惚,似乎一直在糾結(jié)著什么,很明顯的郁郁寡歡,精神不振。
“你說,怎么就十幾年過去了呢?距離我王家滅門明明才過一年不到,為什么會這樣?”
丁小姐眉頭緊蹙,無意中的呢喃似乎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張清月瞧著完全狀況外的丁小姐,她緩緩說道:
“這并不奇怪,這里是夢魘的世界,王小姐,若是你想王家沉冤得雪,那就需要盡快的清醒過來,這里只是在夢里,做什么都是虛妄的。”
張清月覺得,這丁小姐指不定是王家人假扮的,出于一時猜測,她大膽開口,決定試探一把。
果然,聽到這一句話,丁小姐并沒有疑惑王小姐這個稱呼,反而眼神還猛地亮了起來。
她直勾勾的看著張清月,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干瘦的手指死死地抓住張清月的胳膊:“你說這里是夢?也就是說,賬本其實沒有丟!我只是在做夢!”
“是,是??!”
張清月眸光微閃,緩緩說道:“王小姐,一切都還有得救,你也不想王家的事情在現(xiàn)實中無人問津吧?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里才行。”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避諱著客棧里的所有人,無論是跑堂還是吃飯的顧客都不曾為她的話有什么激烈反應(yīng)或者變異。
偶爾有剛進來的客人在聽見張清月的話時好奇的打量兩人幾眼,但腳步也沒有停留,只是淡然一笑,那眼神似乎早篤定了她們是在做無意義的掙扎。
張清月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些目光。
她明白,這些人都是放棄現(xiàn)實世界,選擇留在這個夢魘世界的人。
他們本身沒得救了,自然也見不得別人苦苦掙扎意圖離開。
“是了!這里只是做夢的世界!”
丁小姐完全不在意張清月的稱呼和他人的反應(yīng)。
在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怪異之處后,她一下子提起裙子,不管張清月的勸說,抬腿推開一個靠近過來的跑堂就往外跑出去。
張清月站在原地看著丁小姐離開的背影。
她有些猶豫,這個丁小姐真的合適合作嗎?
但在這個夢魘的世界里,她人生地不熟的,對某件事有執(zhí)念的丁小姐顯然是很合適合作的一個。
“夫人,相爺快要回來了哦!”
忽地,剛才被丁小姐推開的跑堂低眉順眼的朝著張清月低聲提醒。
張清月側(cè)頭看了一眼跑堂。
這是一個怪物,雖然卑躬屈膝的模樣,但無論是表情還是眼神都是麻木機械的。
“知道了,下去吧?!?p> 張清月掏出了一枚銀元寶丟給了跑堂,隨后走出了客棧。
在前往客棧的之前,為了測試看看這些社會等級低的怪物到底是意識共享還是單純的獨立npc,她特地吩咐了府中的丫鬟,相爺在歸家之前要提醒她一下。
結(jié)果出來了,這些怪物npc很可能全都是共享的記憶,這也導(dǎo)致了原本在客棧里的跑堂忽然地就冒出這樣的一句話。
中午時分太陽熱辣,風(fēng)啟姚乘著樸實無華的轎子回到了相府,順帶還帶來了自己即將參加七王宴請的消息。
在朝堂之上,他趁機向去司馬曦,提起了往事。
司馬曦幾乎沒有猶豫就給了他個邀請函,還豁達的表示風(fēng)啟姚可以帶自己的畫師前往參加。
“你看,這不成功了?!憋L(fēng)啟姚晃了晃手中的邀請函。
“既如此,我也需要做點準備……?!?p> 張清月對此表示,她要打扮成小廝混進去。
規(guī)則不讓她靠近七王府,如果要靠近就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
那么想來,一定是她這個身份靠近七王府和皇宮會引起散漫不必要的麻煩吧。
想到風(fēng)啟姚多次無傷出入皇宮,張清月決定給自己換個身份。
唯一的麻煩就是怪物npc們,他們的記憶涉嫌共享,這很大概率會讓她掉馬甲被人認出來。
“我決定跟你一同前往,當(dāng)然,是要喬裝成下人模樣的,唯一的麻煩就是那些下人……?!?p> 張清月將自己的計劃告知風(fēng)啟姚,順帶把自己白天的試探也告知給了她。
聽見張清月的計劃,風(fēng)啟姚先是一愣,隨后耐心地解釋:
“這不用擔(dān)心,有官職編制在身的怪物記憶并不會與平民和奴仆共享,他們的悲歡是不一樣的?!?p> “還真的是通情達理的夢魘?!?p> 張清月聽了都無語了,沒想到階級斗爭在夢魘的世界里都不曾中斷。
“這一向是個等級分明的世界?!?p> 風(fēng)啟姚眼神微深,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她當(dāng)初會想在這個世界參加科考,一來是因為想逃婚,二來就是因為地位太低很容易觸發(fā)詭異事件。
誰想,自己原本對怪物們還避之不及的,考上一個狀元之后反而愈發(fā)喜歡和怪物們扎堆了。
相比起怪物,真正的人反而捉摸不定。
敲定了主意之后,風(fēng)啟姚就給張清月找來了匠人獨家制作的面具和甲等家丁穿的服裝。
在她的相府里,家丁也是有分甲乙丙丁的。
這甲等家丁無論衣食住行都比其他等級的家丁要好上許多,單獨拎出去,在街道上也算是有點牌面的那種人物。
張清月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這個安排,并且換了一身打扮,花半天時間去學(xué)習(xí)甲等家丁的規(guī)矩。
她可不希望自己外表打扮像了,結(jié)果在言行舉止上露出了破綻。
張清月學(xué)得極為認真,僅僅半天時間,甲等家丁的規(guī)矩和儀態(tài)就已經(jīng)被她學(xué)得七七八八。
傍晚時刻,一身家丁打扮的張清月闖入了書房,當(dāng)她站在風(fēng)啟姚面前時,那一舉一動都沒有了女子的姿態(tài)。
若不是府中的丫鬟小廝都是怪物,對府內(nèi)一切知根知底。
換做普通人來看,任誰也察覺不出來,那樣一個穿著藍色布衣,走路虎虎生威的俊俏男子會是相府的夫人。
見張清月對穿男裝扮男人毫無反感,還扮演得有聲有色的,風(fēng)啟姚驚愕笑道:
“我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離經(jīng)叛道了,沒想到你也不是尋常女子。”
“這有什么?我也不過七歲女娃,再者,這也就是一件衣服罷了?!?p> 張清月渾不在意的回答。
她并不是土著人,對一些事情接受程度遠比土著們高很多。
“既如此,我也不能給你給你拖后腿,這是七王府此次畫展的規(guī)矩,我會再帶些畫師過去的,你自己小心一些。”
風(fēng)啟姚提筆在宣紙上寫著,不多時就寫了一些七王府的禁忌和規(guī)矩。
張清月拿起宣紙看了起來。
發(fā)現(xiàn)這些都不是什么詭異規(guī)則后,她長舒了一口氣。
日落夕陽,丫鬟們無聲無息地走入書房點亮了擱在角落的燭火,書房內(nèi)的空氣多了些許香木的氣息。
風(fēng)啟姚站在書桌邊瞧著認真觀看規(guī)則的張清月,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貫繃緊的臉在昏黃的蠟燭光幕下盈盈一笑
……。
第二天一早,又是風(fēng)啟姚上朝的時刻,張清月獨自一人又離開了相府。
這一次她依然選擇了去客棧尋找丁小姐。
兩天兩夜的時間,丁小姐似乎也接受了現(xiàn)實,她重新回到了客棧中,相比起之前的恍惚和崩潰,現(xiàn)在的丁小姐一身鵝黃色的長裙,表情從容冷寂。
見張清月在跑堂的帶領(lǐng)下踏入客棧大廳,丁小姐二話不說甩開跑堂,領(lǐng)著張清月進了客棧角落的一間廂房。
大白天的廂房內(nèi)透著一股子的陰冷,哪怕有陽光透過窗進來,那一束光也不足以讓廂房的溫度有任何的回暖。
廂房內(nèi)的布置也很簡單,木制的家具老舊腐朽,空氣因為這些家具帶著些許的渾濁。
“坐?!?p> 丁小姐手掌對著不遠處的木凳子抬了抬,一張俏麗面容掛著璀璨的笑容。
張清月警惕地坐在了丁小姐的對面。
這樣的丁小姐實在有些古怪,似乎一夜之間變了人。
“我已經(jīng)明白現(xiàn)在的情況了,如果你想離開,或許可以從七王府的管家那邊下手,前天那管家?guī)臀肄k了不少事情,這是他在王府之外的宅子,這或許對你有所幫助?!?p> 不多廢話,丁小姐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張清月。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張清月眉頭一挑,打開了紙條。
里面是一個地址。
“不了,有的事情,我可以和你合作,有的事情,礙于規(guī)矩,我不能和你合作。
或許,等你接觸到管家,你會有不一樣的想法呢?”
丁小姐沖著張清月狡黠一笑:
“好了,你該離開了?!?p> “你聽我說……?!?p> “不要和我說太多,離開吧!”
……。
張清月猝不及防地就被丁小姐下了逐客令,她郁悶地拿著紙條走出了客棧。
路過城中小河畔時,河邊正圍著一大群人。
他們對著河中的東西指指點點著,議論聲幾乎將街道上其余的聲音都遮蓋了。
張清月沒有駐足,只是匆匆一瞥。
聽著路人的七嘴八舌,她猜測,這河里似乎有什么人跳下去了。
“又是接受不了這個世界,選擇一死了之的人?。 ?p> “真的可憐,年紀輕輕就那么死了?!?p> 人群里,幾個被困在夢魘世界里的人交頭接耳著,議論的聲音飄蕩在張清月的耳邊。
張清月動了動耳朵,步伐堅定地往管家府外的宅子方向走去。
即使有許多人沉淪在這個夢魘的世界里,但也有不少人是無法接受停留在這個世界的。
她需要盡快的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然后喚醒司馬曦,解救那些被困的人。
一想到這,她忽然就覺得自己身上的擔(dān)子似乎一下子重了起來。
夢魘的世界,終究是夢魘的世界,那并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如果任其發(fā)展,對誰都不是一件好事。
樹上的葉子被一陣風(fēng)刮落,飄蕩在張清月走過的路面上。
這枯黃破碎的葉子似乎要將她走過足跡給撫平。
街道上人來人往,有的人面無表情,有的人憂心忡忡,有的人沉浸在這虛幻的甜蜜中。
張清月并不知道,她離開后不久,河里的尸體也被人撈了起來。
那死亡的人赫然就是前不久給她地址的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