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入職介紹
在他們怔愣之際,幾個彪形大漢聽到動靜,相互對視一眼后,就放下手頭的活走了過來。
“哪召來的木匠?木匠看尖尖,人尖還是木尖,先報個名上來?!?p> 這一粗嗓子吼來,直接震得山坳遍遍回放。
也讓他們這些鄉(xiāng)下木匠心口直跳。
這難道就是職場內(nèi)老員工對新入職人員的下馬威嗎?
“我是夷上青工,“刮、砍、鑿、剌”四項基本功精通,七星桌椅享譽??h。”一個中年男子率先出來。
都是周邊村縣的,哪個認不到哪個,一聽就有印象。
“原來是夷上青工啊,久仰久仰?!?p> 青工聞言,頓時跟個戰(zhàn)勝的公雞似的,抬頭昂胸走了過去,跟那些縣里的工匠站到一塊兒。
“我是水昌涂木匠,擅長打造方柜。”
“還湊合吧?!?p> “我是……”
等一群牛高馬大的木匠紛紛介紹完自己,并獲得來自縣里工匠的批語后,都喜滋滋地融入了新的集體組織。
目前原地,就只剩下……鄭曲尺。
她入鄉(xiāng)隨俗,也打算循慣例:“河溝村桑木匠,擅長……”她想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沒特別不擅長的,于是仗著小黑臉皮實,兩字精髓概括:“全部。”
這寡廉鮮恥的介紹一出,鴉雀無聲。
循例完,她認為“入職”應該沒問題了,正準備上坡進寨,但在下一秒,她卻被坡上的人丟石頭了。
鄭曲尺:“……”
雖然石頭沒砸到她身上,可這種行為,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嘿,我個暴脾氣……
她猛一抬頭,卻對上幾十個彪悍大叔抖動的一身夸張腱子肉,鄭曲尺表情中途一變,生硬地擠出一絲和善的笑容。
“怎么了?”
卻不想對面直接爆發(fā)出一連串國粹。
“硬是服了,現(xiàn)在啥子貓兒狗兒也能當木匠。”
“你怕是連鐵斧都拎不起,還啥子都會,扯你龜兒的全部會,聽到老子的火氣都沒得這么大!”
大叔們的脾氣可比鄭曲尺暴躁多了,張嘴老子閉口老子,噴起她來唾沫亂飛。
小狗眨眼“……”
她的川話不地道,這串炮彈似的罵街她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鄭曲尺也知道如今這副小身板,在普遍高大健碩的工匠當中,必然會受盡歧視。
但她這人,不愛分辨(主要用方言她也吵不贏),向來喜歡以事實講話。
她好奇地問:“鐵斧?不曉得……”她視線一轉,指了指土坡旁一坨粑粑形狀的巖石:“有嘞個重嗎?”
眾人不由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塊目測至少有二、三百斤重的石頭。
開玩笑哦……鐵斧要啷個重,還怎么干活?
鄭曲尺走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雙腿屈蹲,一個挺腰上升,就輕松抱起它離地。
一眾人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但這還沒完,只見鄭曲尺幽幽轉過頭,瞄準了剛才朝她扔石子的方向,一個標準的雙手投擲動作,收腹、揮臂,嘭!一道黑色重物從天而降,砸到他們腳邊,那濺起的塵灰撲了他們一臉傻斃。
嘿(嚇)死個老子嘮……
他們顫顫巍巍地看向鄭曲尺,雙腿打彎。
額滴個娘噯,剛才那一下若真砸實了,絕對是命都給她了。
其它人下巴驚掉,此時看鄭曲尺就跟在看一個怪物似的。
鄭曲尺拍了拍手上灰土:“看什么看,是沒見過我這么矮小精壯的男人咩?”
對方一聽,那臉上的表情可謂是踩到一耙屎,嫌棄又惡心。
噗——在另一邊隱秘之處,一道修長的身影偷聽半晌,終于忍不住噴笑了出來。
他咧開一嘴整齊干凈的白牙,對著她方向豎起一個大拇指。
“娘喂,娘們唧唧的身形,猛男的心啊?!?p> 但下一瞬,他細長的狐貍眼掠過一道精明,各路牛鬼蛇神都來了……
只是這出人意料的小黑鼠……算其中一只嗎?
——
“干活不一定是力氣大就能出巧工,更不是口氣大。”
一個燕麥色皮膚,眼球凸起,一看性格脾氣火爆的男人,在警告完她之后,就領著新來的木匠進入規(guī)劃地。
“這是營寨圖紙,你們都得記下,因為我們先進場,早就定好了施工范圍,且完成了大半,所以剩下的活路就交給你們了。”
雷工,目前木匠中聲望最高的人,他負責安排新人員。
其它人聽完一開始還沒有異議,可當他們把布局圖看完,一個個都變了臉色。
這是一張基礎設施規(guī)劃布置圖,容納八千人的規(guī)模,攏共分了四大區(qū)域版塊——外圍設施、營房區(qū)、訓練區(qū)跟養(yǎng)殖區(qū)。
除了沒有詳細的施工建筑尺寸、方式跟平面結構圖。
而先到的工匠所謂完成了大半,指的是最簡單好整的生活區(qū)跟養(yǎng)殖區(qū),重點的訓練區(qū)、外圍設施,竟全都只能干瞪眼睛。
“這不是欺負人嗎?啷個讓我們負責最難的?”
“對啊,都是鄉(xiāng)頭來,豬圈馬槽還行,哪個整得來啥子機關塔樓,虎牙排臺、烽火臺?”
見他們快跳起來了,雷工:“縣令早就送來圖紙,你們照圖做就是了?!?p> 眾人一聽,遲疑地取過來一看,這臉色比剛才還黑。
那眼花繚亂的線條跟工藝、那密密麻麻的標注尺寸跟花樣搭建手法,鬼才看得懂?
這無疑就是拿高中知識來為難小學生。
“我們不干!”
“對頭!”
“不干?難道你們想跟之前那批木匠一樣的下場?”雷工冷冷地盯著他們。
這句話一下就扼住了他們的聲線。
就在兩方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鄭曲尺卻湊近了,對著建筑圖紙瞧得入神。
……這很簡單嘛。
正當她疑惑這張圖紙達到什么級別時,卻被人一把推開。
“看什么看,蛤蟆跳上鼓,兩不懂,還學人家裝懂?!?p> 癩痢頭揚起下巴,傲視眾人:“這圖紙我看得懂,我能干?!?p> 這話一出,果然不同凡響。
連剛才狂得二五拽八的雷工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真的?”
“我堂哥可是太原稷下學宮的學生,我瞧見過他案桌上有這類圖紙?!?p> “想不到咱小小福縣竟能有稷下學宮的學子親屬,既是如此,那剩下的部分我就放心交給你了?!?p> 稷下學宮四個字,就像一張無往不利的通行證,周圍人欽羨驚訝的目光,可把癩痢頭給驕傲壞了。
他得意地瞟向鄭曲尺,卻發(fā)現(xiàn)她壓根不在意。
“桑瑄青,你不是力氣大嗎?那以后你就負責搬木頭?!?p> 鄭曲尺:“……哦?!毙?,你行你上。
她來這的目的是賺錢,滿足溫飽的問題,在不確定桑瑄青身上帶著什么樣的麻煩之前,她也沒打算出風頭。
——
癩痢頭這小人!
她以為他是讓她來搬木頭,可他卻是讓她一個人來搬木頭。
看著河灘上堆砌如山的木頭,十來米長一根原木,憑她一個人一雙手,什么時候才能將它們?nèi)窟\回營寨?
她想過自制一輛滾桿推車,可太費力費時了,直到她的視線無意間掃過流速緩慢的河道時,忽然有了主意。